返回 第49章 三神经显摆发财了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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栋梁把喂好的驴牵出驴棚子,溜达着让驴在地上打几个滚儿,然后又给它刷刷身上的皮毛。被伺候得舒服的毛驴打了几个响鼻,仰起脖子哼哼昂昂地叫了几声,这几声底气十足的鸣叫吓得院子里的两只老母鸡扑扑楞楞吱吱嘎嘎地飞上了房屋旁边的柴草垛,然后站在柴草垛上伸着脖子朝着毛驴来回地看。或许这两只老母鸡在想,这家伙刚来这个家可没有这股子底气啊,咋的三几天就长了能耐了,底气也足了?叫得舒坦了的毛驴并没有在意柴草垛上的两只老母鸡,独自又十分响亮地吐噜了两声嘴唇子,然后就开始四蹄交替歇息站着睡觉了。

栋梁爹看着儿子收拾好自家的毛驴,就吩咐儿子在家好好看着,他要出去看看谁家还有吃的食油,借上一碗回来好与二嘎子煎炒兔子肉。然后,他端着收拾好的兔子肉去了灶房,又从灶房里拿出一个空碗来。走到当院,他站了下来,对已经进屋的栋梁喊了一句:“栋梁啊,待会儿你娘拾柴火回来,别忘了告诉你娘把锅台上的兔子肉放点儿盐腌上。”说完,他把空碗往胳肢窝里一夹,低下头出去了。

陈栋梁守着二嘎子再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瞅着二嘎子,心里的火气却在燃浇了油的干柴一样给火燃烧着。但他沉稳的脸色却透出了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阴冷,脸上的皮肉也在不易被发觉地动了几下。

栋梁爹离开自家的院子,低头寻思着要去谁家才能借出半碗食油出来。这个村子这个光景,家家都是一年见不了几个油花子,谁家能备着半碗食油往外借啊。他低头把村子里的每户人家挨个儿在心里滤了滤,滤来滤去寻思着只有原来生产队保管员家里可能会有。有句话说“一天吃四钱,饿不死保管员。”生产队仓库里的钥匙他拿着,收成的东西进了仓库,大权就进了他的手里,稍微咋的,就够他们家用的了。忽地,他又觉得这样寻思保管员有点儿过了,自己这是拿小人的想法去权衡别人啊。虽说有人说看到过保管员从仓库里趁黑往家里弄过东西,天黑看不清是啥东西,反正用啥东西包着裹着。他低头正寻思着准备往保管员家里去,不想与迎面拾柴回来的栋梁娘撞了个正着,忙抬头赔个笑脸。一看是栋梁娘,马上脸色就僵在那儿,嘴里嘟囔着说:“我还以为是谁呢,是你……我老婆。”

栋梁娘把背后的一捆柴往地上一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看着栋梁爹,说:“累死我了,这捆湿柴火,死沉死沉的。你这勾着个头胳肢窝还夹着一个空碗去哪儿要饭啊,要饭咋的不拿根打狗棍,不怕狗咬?”

“瞎说啥啊。”栋梁爹把胳肢窝下面的空碗拿了出来,“我这寻思着去谁家借半碗吃的油回来,这不是今儿早上赖毛爹套了只兔子给嘎子送过去了,我都收拾停当了,寻思着家里没有吃的油了,出来看从谁家借半碗回去。”

“家里还有半碗鸡油,上次瘦孩子送来的那只鸡我炼了大半碗鸡油出来。”栋梁娘眉毛扬了扬,“这几天我省着给嘎子这孩子吃的。”

“这就不用借了。”栋梁爹把手里的空碗递给栋梁娘,弯腰抓起捆柴的绳子,用劲儿一提,借势头往肩上一甩,一大捆柴火就结结实实地落到了背后。

“沉吧?”栋梁娘围着栋梁爹转了几步,瞅瞅栋梁爹身后的柴火问。

“是沉,全是湿柴禾。”栋梁爹背着柴禾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与栋梁娘唠着赖毛爹套兔子的前前后后,“你说这老小子,几十岁的人了,还逞能爬树抓斑鸠,这下摔了,我看摔得还不轻,拄着棍子走路都费事儿,吭吭哧哧的。”

“待会儿回去后你得过去看看,为了嘎子这孩子摔这样了,嘎子又动不了,你代嘎子去瞅瞅碍事儿不。要是摔得重了,就支使赖毛去给他爹请先生过来看看。”栋梁娘没能想到赖毛爹大清早去套兔子,更没能想到会遭摔了。

“我是得去瞅瞅。”栋梁耸了耸肩上的柴禾,“待会儿你回去先把灶台上的兔子肉给用盐腌上,我去赖毛家看看,要是摔得重了,我就在他家多待会儿。还有,你看好了栋梁这孩子,大清早他就发狠说要与嘎子出气报仇,咱千万不能让这孩子惹出啥子是非来。”

“啥儿啊?”栋梁娘一听,心里就扑通紧了起来,“这孩子现在咋的这样了呢?以前可是个乖巧的孩子啊。不招灾不惹祸的,咋的大了就有性子了?”

“咱还不能呛着他,把他真的呛火了,那就真的要惹出事儿来,咱要顺着他的劲儿把他的火气捋没了。”栋梁爹有板有眼地说。

“你倒是能说,每次你在他面前不都是摆老子的架子?”栋梁娘瞅了一眼栋梁爹。

“我是想给他个怕头儿。”

“要不是孩子老实,每次准会跟你吵吵起来。结果他也没咋的一个怕呀。”

“这个火气还得你给他捋没了,你是他娘,他听你的。”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呀?”

“不能这样说,孩子不是听你的嘛!”

“我看孩子也就这么一说,年轻孩子好上火气,过两天就忘到脑后了。”

“这次可不像随口说说的,我看他那脸色都让火气冲得变紫了。”栋梁爹整着脸,扭头瞅着栋梁娘,说,“当时我看他那个模样,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不认识这孩子了。”

栋梁娘再也没有说话,跟着栋梁爹往回走,心里却在琢磨着栋梁这孩子。孩子大了,真的有时候琢磨不透了,不像小时候,孩子有啥委屈啥心里话,都会在大人面前说个敞亮痛快。现在大了,心事儿也多了,也不愿和大人说叨了,孩子心里想的是啥也不知道了。

“你呀,慢慢蹚着他的话说,看他心里到底想的是啥。”栋梁爹心里还是不敢大意,“不管咋说,孩子就是孩子,没多大心计的,心里想啥古怪的东西,一蹚就能蹚得出来。现在我估摸着他的心思就在为嘎子出气这事儿上,你回去蹚蹚他有啥子打算,咱两口子也想个对付的办法,不能由着这孩子的性子胡来。”

栋梁娘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两眼周围的褶子很明显地重叠起来。她抖着嗓子说:“你可别吓我,孩子要是真的有个啥想法,那咋弄啊?”

“看,你这一惊一炸的!”其实,栋梁爹自己心灵明白,对儿子,他眼下也是感到有些扎手了,但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他还是装出很有把握地说,“我看他那个样子,只是在心里这样估摸,你回去蹚蹚他的话,确实了,咱就有办法。”

“能有啥办法?就你那两下子,棒槌似的脑袋实得不透气,还能想出啥好办法来?”栋梁娘用手指杵了一下栋梁爹,撇了撇嘴说。

“没听人说过吗,人急了就能想出办法来。”栋梁爹嘟囔着回答说。

“眼下还不急?都火上房了!”栋梁娘急了。

“还没有到那个份上。我估摸着孩子眼下是心里动了火。”栋梁爹这个时倒装出很沉稳的模样,可在他的心里,他也在不停地问自己,这可要咋办啊。

说话间,两口子进了自家的院子。栋梁爹把身上的柴禾往地上一撂,拍了拍身上粘着的柴沫,然后把柴禾散开晾上就去赖毛家。

栋梁娘进了院子径直去了灶房,在进灶房门口的当儿,她回头朝堂屋里看了看,虽说没能看到躲在里间的儿子,但作为母亲的那种说不清楚的直觉告诉她,儿子就在屋里,她这才放心地进了灶房。

栋梁爹刚走出自家的院门不大一会儿,就见三神经晃晃荡荡地背剪着两手从对面走过来,嘴里还吭吭唧唧地哼着唱戏的曲子,同时从三神经身后还传出来叮铃哐啷的声响。他以前还真没有见过三神经这种得意的样子,看那副得意的模样,两眼眯成了一条缝,两嘴角往上翘着,唱戏的曲子哼得忽高忽低,这德行像捡了大元宝似的。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次三神经居然主动向他打了招呼。

“陈大哥,这往哪儿溜达去?”三神经站着了脚步,眯缝着的两眼开了一道缝。

“是三弟啊,我闲溜达,你这是……”栋梁爹很意外地瞅着三神经。

“昨个晚上朋友请我喝酒,多了,今儿才回来。”说着,三神经从屁股后面提溜出两个酒瓶子来在栋梁爹的面前晃了晃,“看见没?就喝的这个,佳酿!好酒!一斤酒能换上好几斤小麦。”

栋梁爹瞅着三神经用绳子拴着瓶口的空酒瓶,嘴里不自觉地说:“是,好酒,佳酿。咱村子里还是你三弟有口福,你说老少爷们谁喝过佳酿?”

“没喝过吧!这有啥,过两天我请你喝比这还好的酒。”三神经的酒劲儿大概还没有清醒透彻,他趔趄了一下身子,“那酒,一瓶能买佳酿三瓶。”

“我没有这口福,闻见酒气就迷糊。是不是三弟这两天倒腾出油水啦?”栋梁爹看得出三神经这是在自己面前显摆,就说话当儿的这个趔趄也是装出来的,“你可别请我,我消受不了,一小酒盅子老白干就上头了。别说佳酿,更不用说比佳酿还好的酒了。一盅酒还不把我撂趴下三天都起不来?”

“陈大哥说笑了,一个大老爷们儿,哪会那样不禁酒。看我瘦瘦巴巴的,放开量了,半斤八两不咋的。”三神经用提溜酒瓶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两个空酒瓶碰撞得哐啷哐啷地响了几声,“看见了吧,这两瓶酒,我昨个晚上自个儿喝了一瓶还要多。”

“你这是有量,村上的老少爷们儿们没哪个能跟你比这酒量!”栋梁爹冲着三神经竖了竖大拇指。

“不瞒陈大哥说,往后我就天天有酒喝了。陈大哥要是哪天想喝酒了,就到我家陪我喝几盅,最孬了,咱也喝佳酿。”

栋梁爹虽说有些看不惯他这样显摆,但心里还是有些嘀咕,三神经咋的就敢说这样的大话了呢?这阵子他神神道道的是不是真的神道出啥门路了?在生产队的时候,人们就说三神经整天脑子里不知道在转悠啥东西,没有哪个人能把他琢磨得透,有人曾经问过他整天在想些啥东西,他总是摇头不说话,并且还会躲着问他的人。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去打听他了。这土地到户了,没有啥子约束他三神经了,他是不是真的神道出啥子鬼点子了。

“也没啥,发了点儿小财。”三神经晃荡着身子笑了一下,说。

栋梁爹很吃惊,他咋的也没有想到今儿三神经会告诉他发了点儿小财。就三神经平时那份德行,就是真的发了点儿小财,也会捂着盖着不往外露的呀,今儿咋的日头要从西天出来了,三神经竟然不藏着掖着了,还大老远地就显摆自己喝酒了?

“跟朋友搁一块倒腾个买卖,也没有啥多大的油水。”三神经得意地说,“够吃够喝够花销的,以后日子好过点儿,就这么大的油水。”

“这油水还小?吃喝和花销是没边儿。”不管三神经是不是在向自己显摆,栋梁爹此时再也不敢小看眼前的三神经了,这才土地到户几天呀,他三神经就这样显摆着自己发点儿小财了?三神经的话说得准有个影儿,不这样的话,他敢这么一说?

三神经没有再回答栋梁爹的话,只是稍稍睁开些他那眯缝的两眼看着栋梁爹嘿嘿一笑,然后拎着他那两个空酒瓶子又背剪起两手摇荡着往自家的方向去了。

栋梁爹看着三神经的后背,感觉今儿早上自己头上被罩了一圈大雾,这个三神经……到底这唱的是哪一出儿啊?大清早就这样拎着两个空酒瓶子晃晃荡荡从外面回来了,老远还跟自己打招呼?就是说他为了显摆,也不该跟自己说做买卖这样的话啊?不懂头了!他摇了摇头,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要去赖毛家看赖毛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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