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105章 弦子匠很得意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你这是干啥呀?”梆子手从弦子手里夺过弦子,瞅着弦子匠,说,“咱再不如人家也不能这样啊。怪只怪咱学艺不精,跟手里的家伙什儿有啥关系呀?你就是把这把弦子摔了,就能摔出人家那水平?咱还得学,还得练!今儿我是服了人家了。”

弦子匠没有说话,瞅着自己的两只手不停地看。

“你这是咋的了呀?”梆子手不能理解地瞅着弦子匠。

“我就不明白了,我这双手当初为了练弦子,大冬天里这边搁在冻上冻,冻得不知冷了,拿过来就放到那边的温水里,为了练活乏,每天还抽风似的来回伸啊蜷啊的。这也有些年头了吧,可跟人家比起来,这叫拉弦子?”弦子匠心里对自己很窝火。

“跟人家比起来是不如人家。你想过没有,你是自己练出来的,没人教你,没人指点你,这中间的许多窍门自己没有琢磨出来,要是经人一指点,说不准也能赶上人家的水平呢。”梆子手看到弦子匠跟自己窝火生气,劝着说,“要不,咱问一下人家,等这场儿结束了,你就登门拜访去,向他讨教几手。”

弦子匠听梆子手这么一说,心里嘎登就亮了条儿缝儿似的。当初喜欢上弦子这东西,是很小的时候听了同一个村子里的光棍条子二老瞎每天晚上拉那么一阵。后来,二老瞎死了,村子里也没人会拉弦子这东西了。随着自己慢慢长大,二老瞎渐渐被自己淡忘了,可二老瞎拉出的弦子的声音一直在自己的耳朵眼里响着。可能注定了这辈子跟弦子有这么一份缘,七五夏天年淮河决口,自己在水里捞了一个木箱子,箱子里除了这把弦子和几根备用的弦子弦,还有几块纸包着的松香,其它啥东西也没有。得了这把弦子之后,自己就开始仿着记忆中的二老瞎的样子练拉,先从《公社是棵常青藤》拉起,起初吱吱咕咕找不着调儿,自己就嘴里一边唱手里一边对着嘴里的调儿拉,拉了半年,才拉出完整的《公社是棵常青藤》。拉会了《公社是棵常青藤》之后,其它的曲子就显得好拉多了。有人听了,说自己的手指头不活乏,得把手指练活乏了。有人说冬天准备两样东西练很见效,自己就依着别人说的,大冬天准备一盆冰冻一盆温水,先把两手放到冻盆里冻,冻的冰凉了,再放到温水里暖过来,暖过来再冻,冻了再暖。打那以后的每一年冬天自己就这样练自己的这双手。苦也罢,累也罢,这么多年了,自己就一个人抱着这把弦子瞎琢磨着拉。要是真的像梆子手说的这样,经人指点指点,可能自己就能拉出跟现在不一样的境地。

栋梁爹见自己请了这么好的响儿班子,立马叫来了二嘎子,吩咐二嘎子给这个响儿班子勤换水,同时安排二嘎子也别忘了给另一个班子换水。二嘎子回答说一直没忘了给他们添茶换水。栋梁爹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轮宴席过后,客人们都渐渐地散去了,栋梁爹招呼了一声做饭的厨匠把留给两班子喇叭匠的酒菜准备上来,让两班子喇叭匠吃个痛快喝个痛快。厨匠一声应和,二嘎子开始像织布的梭子一样端着托盘来回地端菜端酒了。两班子喇叭匠倒不客气,酒像喝水一样地喝,菜也呼呼地吃。二嘎子看着他们喝酒,两只眼睛瞪得滴溜溜的圆,像脑门子上挂下来的两个大铃铛,这两班子喇叭匠真能喝酒,以前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喝法,看他们喝酒的阵势,估摸着一个人一斤酒都不一定够量。前面三轮宴席里恐怕找不出一个能跟他们比酒量的家伙,他们这种喝法,吓人!栋梁爹一看这两班子喇叭匠这样喝酒,心里也咯噔一下,当初还真没想到喇叭匠这么能喝酒,自己就盘算着一桌客人五斤酒就该够了,十二桌客人,估摸着准备了六十斤散酒就够了,亏得栋梁娘提了个醒,说宽备窄用,免得到时候不够用了打饥荒,这样,才又多备出二十斤,不然,看他们这样喝酒,今儿还真会打饥荒。他在两班子喇叭匠的桌子前转了两圈,给每个班子里敬了两盅子酒,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就劝着两班子喇叭匠说,不歇气儿地累了半个晌午了,不要客气,要喝好吃好了。喇叭匠们回了几句场面上的话,支应着栋梁爹去忙别的客人,他们这儿不用这么客气的招待。栋梁爹见响儿们吃喝不客气,心里也就一块石头落了地一样踏实了,累了半个晌午,要是自己管不好他们吃,管不好他们喝,自己这个东家就心里不落忍了。还会落得他们的话儿,说出去老鸹窝的谁家谁家,喇叭吹了半个晌午,连个酒饭也管不好,那不叫让人给笑话了?

四个凉菜上齐之后,按照风俗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上热菜,这中间留些时间让人们猜枚划拳喝酒,可今儿天晚了,早饭都成了晌午饭了,征得喇叭匠们同意,这热菜也紧随着凉菜上去了。规矩,热菜第一碗要上鸡肉,接着是鱼、大肉、萝卜、酥肉,最后一个菜丸子汤,红事儿用红丸子,白事儿用白丸子。在酥肉之后丸子汤之前,厨匠可以根据东家准备的东西自己掂对着安排。不管厨匠会咋的安排,有句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东家准备不足,再巧的厨匠也安排不出十个碟子八个碗来。今儿这个厨匠倒随手了,东家准备得丰实,烧火的女人又赶劲儿,再说了,只有喇叭匠们两张桌子了,一道菜在锅里一扒拉就出来了。

二嘎子端过四个凉菜和两个热菜之后,就要给响儿们上大肉了。厨匠喊住了二嘎子,然后招呼栋梁爹过来,问:“东家,上大菜了。你还有啥子要上的没?”

“这个你不提我还真忘了,悠资,悠资该随着大菜上去了。”栋梁爹拍了一下脑门子,随手从左手腰里掏出两个红包来,他眨着眼瞅了两个红包一阵,倒分不清哪个红包对那一桌了。他先是把两个红包往左边手里一握,右手又从右边的腰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了厨匠,“这个是给你的,从开始准备今儿的宴席到今儿,你也忙乎几天了,送亲的封赏是送亲的封赏,这是我们老两口子的心情。”

厨匠说了句推脱的话,伸手把红包接了过来往褂子口袋里一放,瞅着栋梁爹手里的两个红包,不明白地问:“悠资不就一份吗,你咋还包了两个呢?”

“是这,这两个红包里一个是六块钱,一个是两块钱。吹得赢了的那班子六块,输的那班子两块。赢了的拿这悠资是该着的,输了的那班子也没少费力气,另外赏点儿也是给人家心里多少是个说法。”栋梁爹说着,打开了两个红包看了看,把包着六块钱的那个红包放到二嘎子手里的托盘上,然后随着二嘎子去了自己请的那个喇叭班子。

喇叭班子接过大肉放到桌子上,只留着红包在托盘上。二嘎子把手里的托盘送到了喇叭匠面前,这个时候栋梁爹很客气地对响儿们说了话:“这是我们老两口子的意思,你们两个班子给我家这场子事儿添了不少喜庆。这几块钱虽说少了点儿,有些拿不出手,你们也别介意这个,这是我们老两口子给吹赢了的一点儿心情。你们也别嫌少,接过去吧。”

喇叭匠站起身,两手很敬重地从托盘上拿过那个红包,然后敬了栋梁爹一盅子酒,算是答谢了。

栋梁爹喝过这一盅子酒,又跟这班子喇叭匠们说了些客气话。这就回身跟着二嘎子与另一班子喇叭匠上大菜。

吹得输了的这班子喇叭匠咋的也没有想到栋梁爹还会有另外的赏钱,都瞪着眼看栋梁爹。

“你们几个也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们老两口子琢磨了,这场子虽说咱吹的跟人家有差距,可你们几个都卖力了。从一大早一直到现在,也没少挨累。这点儿钱是我们老两口子送给你们几个的茶钱。待会儿打这儿回去了,路上买碗水喝。”栋梁爹见这班子的喇叭匠不愿意拿这个红包,琢磨着是不是他们心里把这个红包掂量出别的啥子了,忙解释着跟他们几个说,“你们也别多心了,就是给你们几个的茶钱。这点儿茶钱赶在这场喜事儿上了,用红纸包着显得喜庆。”

“谢谢你们老两口子了。这个茶钱我们几个不能要。”喇叭匠站起身,推开二嘎子端到他面前的托盘,说,“你们请我们几个已经付了请的钱,今儿早上你们老两口子心情,在我们吹的当儿,又给了赏钱。无论咋说,今儿早上卖命地给东家添喜庆是分内的事儿,古话都说了,用人钱财,就得给人干活。今儿早上的活儿没干好,请俺的那份钱就该退回来。再说了,今儿早上东家又赏了几次钱,已经够我们路上喝茶水的了。我们要是再拿这份钱,以后会落个笑话,我们几个也就不好吃这碗饭了。东家的心情我们几个领了。”

栋梁爹也不知道他们这行有啥规矩,见他们执意不收这个红包,也就不再强求他们收下了,喊着二嘎子把托盘端了回去,然后对这班子喇叭匠们说:“你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再难为你们了,今儿早晌忙,有慢待的地方,你们几位师傅包涵了。我其它也没有啥子能酬劳你们几位师傅的了,给你们准备的酒菜还能让几位师傅吃饱喝好了。你们也别客气,能吃就吃,能喝就喝。我这一辈子自己的孩子就这么一宗子事儿,还有个前不久刚收下的一个干儿子,不过,干儿子的事儿还得两年,到那时候还请你们过来捧场儿添喜庆。今儿劳累你们几位师傅了,我敬几位师傅一盅子酒,你们也不要拘着。”

喇叭匠们都从桌子上站起来,捏起酒盅子,陪着栋梁爹喝下了这盅子酒,然后拱手感谢着栋梁爹,说:“到时候东家要是还能看得起我们几个,我们一准过来给东家吹个热闹。”

“这是哪里话呀?咋还看得起看不起的了?”栋梁爹笑着说,“到时候我去请你们几位师傅,只要几位师傅不薄我这张老脸就行。”

“东家,东家。”栋梁爹的话刚落音,厨匠在灶棚下喊了两句栋梁爹。

“我这过去看看啥事儿,你们几位师傅慢用了。”栋梁爹拱手离开了响儿们。

“东家,送亲的那桌马上要上大菜了。你没有安排人带栋梁过去谢亲呀?”厨匠提醒栋梁爹,说,“要是没有安排,现在安排还来得及。要是已经安排了,就让他们准备一下。”

“安排了!”栋梁爹一愣。

“那就把他们喊过来吧,再有一道菜就是大菜了。”厨匠听说栋梁爹安排人带栋梁谢亲了,手下就变得利索了,叽哩咔嚓在锅里捣腾了一阵,一大盘子红烧鸡块就出锅了。

跑腿端菜的端起红烧鸡块去了。

“还别说,今儿这马老大送亲还来了有酒量,三轮酒席都散了,他们那桌还在喝着。”烧火的娘们往灶下添了几根木头,抬起头说了一句。

“马老大没啥酒量,是我安排的几个陪他的人在喝,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唠扯些别的啥事儿,估摸着也都是些家常话。”栋梁爹笑了一下。

“老爷们儿在一起也有家常话?”烧火的娘们抬起头看着栋梁爹。

“老爷们儿的家常话不是东家长西家短,都是些农时打算呀,还有外面的一些新鲜事儿。”栋梁爹看了一眼烧火的娘们,“再说了,今儿这个场合他们唠扯这些,再唠扯点儿婚嫁,别的他们还能唠扯啥子。”

“把栋梁和你安排的人喊过来吧,这鱼一出锅,大菜就快了。都是些熟东西,放到锅里打个滚儿就成了。”厨匠在盛着碟子碗的篮子里找出了一个大盘子,水桶里洗了一下,抹碗布子又抹了一遍,这就准备往盘子里盛鱼了。

“这上鱼还有些讲究吧?”栋梁爹看这厨匠往盘子里盛鱼,眨巴着两眼问,“待会儿你得跟端菜的好好安排安排,别因为这个闹出啥子笑话来。”

“上鱼这道菜是有些讲究,端菜的还没啥,就看桌子上接菜的了。”厨匠必定经过的场子多了,对这些讲究自然也就明白不少,“今儿这场子,鱼头一定要对着送亲的来放这个盘子。具体是啥说法我到不知道,反正都是这么摆的。鱼头对着谁,谁就要喝上四盅子鱼头酒,鱼尾巴对着哪位了,哪位也要陪着喝两盅子鱼尾酒。这鱼头鱼尾酒喝完了,大伙儿才能动筷子吃鱼。下面这道菜的讲究就多了,栋梁要去谢亲,送亲的要有很多的封赏,像响儿班子、烧火的、做饭的,还有其他帮忙的。不过现在不像以前了,其他帮忙的慢慢就不见封赏了,今儿像响儿班子少不了,烧火的少不了,还有我这一份,都是免不了的。封赏多少人倒不计较,计较的是这个规矩。”厨匠问了一声端菜的,桌子上接菜的坐在哪个位置,然后根据端菜的的回话把盛鱼的盘子小心地放到托盘上,并嘱咐端菜的到桌子前该咋样递上这一道菜。

端菜的依着厨匠的吩咐去了。

“这谢亲也有讲究吧?”栋梁爹见厨匠对这上面的事儿懂得的不少,就试探着问。(未完待续)

『添加到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热门推荐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