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遍抚摸这具僵硬的尸体，我的眼泪不住滑落。

枯骨却道：“哭哭啼啼得还不如去死，既然已经有人牺牲，你就不要退缩。苏熙，你本来就不是个普通人……”

枯骨的脸色更加深沉，说到这里竟然不愿意往下说，我趁机问出心中沉思：“我千年之前就死过一回，是吗？”

他啼笑皆非：“难为你没蠢得太出挑。”

敲门声越发响亮，我目光紧锁枯骨，他却没有要去换衣服或者开门的意思，我能听见赵辰良暴跳如雷的大叫，可惜没有人防他进来。

我都听见奇怪的响声了，我打赌这不是赵辰良受伤，可枯骨竟然一点不在意，看我的眼睛甚至带着不屑：“妇人之仁，就是伪善。苏熙，你会为你的软弱付出代价。”

我不想和他多说，而且可可的尸体还是他帮忙送回来的，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太过分。

棺材四周的纹路带着龙和蛇纠缠的痕迹，宛如枯井里放了千万年的老木头，带着霉味，我敲了敲空心的棺材，偏头去看枯骨，他脸色更加似笑非笑：“你的爸妈都是有趣的人，将尸体封在棺材里还送了千万条蛇进去，我刚看见的时候都不免震惊。为了让你日子过得寻常些，不至于生气到头脑发热去找人麻烦，我叫人把蛇给杀了。”

可怕的趣味。

不敢像爸妈做决定时候的表情，我听见自己僵硬生涩的声音：“谢谢你。”

“你走吧。”

“什么？”我指着自己和棺材。

他竟然不求回报地笑道：“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嗯？”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他扬起唇角，说：“棺材会安葬在烈士墓园里，那里正气凛然，还有很多了不起的老家伙把手，你就放宽心。”

我想说帮他做点事，他却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催我快些走。

推开门的瞬间，他似乎说了句：“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

我还没听清楚，就被炽热的怀抱紧紧按进了最深处，赵辰良身上充斥着极重的血腥味，血流成河，锦白色的地毯都被染红了，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赵辰良，他却不在意拉过我就走。

深夜总是最难熬的，我们走下会所，即将离开的时候，我感到一双眼睛正在看我们。

抬头去看，果然门口伫立着一袭红衣正在抽大烟的枯骨，柔媚如水，四周已经有很多双蠢蠢欲动的眼睛锁定了她，她却自在地笑着，笑容无懈可击精致到挑不出错。

“怎么这么着急来找我？”车开之后，我问赵辰良。

“听人说有棺材被抬近那个禁地，我以为她又疯了。”赵辰良说着加快速度，似乎在掩饰心中不安，却又幽幽道：“棺材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我下意识地避开真相，避轻就重道：“还没看清楚棺材的样子，你就来了。我着急出去，没看仔细。”喘了口粗气，倒是让赵辰良更加相信我的话。

半路，遇到带长安兜风的楚辞，跑车上他长发飘飘，长安的目光全盘黏在了他的身上，不肯回家。

“要是可以，我想在赵家留一晚。”

“不行！”赵辰良脸色一僵，突然绷直了，说：“不太合适，你和我们赵家要是扯上关系，事情就更复杂……”

“来吧，长安也能回家住住，不好吗？”我希望赵辰良能改口，就更加殷切地顶着他，他终于改口，长安却有些不安：“楚辞哥哥，我们真的要……”

“总是要回家的，长安已经不是孩子了，要和妈妈多说说话。”楚辞星辰浩瀚的眸子里微光流转，开跑车跟在我们后面，不紧不慢得，任赵辰良怎么加速都不能甩开。

他似乎不太喜欢楚辞，从一开始，就是。

我静默着闭上眼睛，等到赵家就直接上楼洗了把澡，关门睡觉。

梦中翻腾了几下，冰冷的触感再次摸遍全身，却点燃了我的皮肤，舒坦得我眯起眼睛，摇晃着头大口喘息。

对方大有不放过我，要将我揉进身体的疯狂。我在长、枪冲击下受不住关、口，却是迷糊又茫然，不知道这是对是错。

沉迷在这种感觉太久，总有抓不住事实的担忧，我最终沉沉睡过去，却再也没了要继续做、下去的快、感。

第二天，我看着镜中盯着巨大黑眼圈的自己，摇头：“淫梦伤身，伤身。”，门关得好好得，一定没人进来，我这梦也太羞耻了，尴尬得一上午不敢开门去吃饭。

睡到下午，又到晚上，可能是楚辞担心，就越过窗户叫醒我，不等我说话就离开了。

月光下他背影萧瑟，我起身穿衣下楼，正好撞见揉眼打哈欠吃面条的苍穹，她眼神凌厉地看了我一眼，干巴巴道：“长安，是你的孩子？”

我点头，她叹息。

我尴尬，苍穹还自顾自地说：“怎么我看不清他的未来，掐指一算只能看见他现在的样子？”她放下手中泡面，略显激动地放下泡面的大碗，那碗比她脸大，氤氲了她的眉眼。

她的面孔有俄罗斯少女的天真可爱，精致地描绘不出画不细致，白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漂亮得有些刺眼，我笑着摸了一把：“和长安一样，你很乖巧，只是板着脸有些沉闷。”

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更像是个洋娃娃，还是一敲就碎的那种，但其实她很坚强，一般人还玩不过她。

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些失落：“你能看见我的未来？”

她吃面的动作顿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放下碗筷，道：“晚安。”

背影更像是落荒而逃，我纳闷地让管家准备熬好的粥，清淡得能保护肠胃，让我度过漫长的夜晚。而从外面回来的楚辞头发都湿了，露水的味道很重，还有淡淡的草香弥漫开。

他洗完手拿了蛋糕在吃，深邃的眼睛低垂着，一声不吭。

手指不如以往细腻，很多伤口的颜色虽然淡了，但隐隐还有纹路在上面。这也不过就是一年不大的时间，我有些茫然地别开眼，不忍心继续打量。

等楚辞也吃完饭，他送我上楼。

苍穹就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眼色出奇深沉，但目光紧锁在楚辞脸上，似乎有些震惊。

楚辞看都没有看她，帮我带上门，就从窗户跳了下去，临别只留下一句：“长安已经平安送回，苏熙你注意安全，我会回来看你。”背影坚韧决绝，很快消失在广袤的丛林里。

这个少年渐行渐远，我快要不知道他的模样，这陌生的感觉让我手足无措。

想要叫住假装耳聋的人是徒劳的，赵辰良是如此，楚辞又何尝不是？

作为女人，我很失败；用朋友衡量我，我很糟糕；就连妈妈，我都不配。长安看我的目光从来只有敬畏，没有一丝温情，甚至下意识地在躲避我。

仰躺在地板上，困意上涌我还是睡不着，眯着眼睛看天花板，有种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恐怖感觉。

睡不着我就不睡了，换身衣服偷偷溜出赵家，一步步行到工厂那里。

其实这地方，距离赵家不远，步行两个小时不到就能看见这片郊区里的工厂，深埋在蹿高了的草丛里，方圆十几里都没有一户人家。

电话突然响起，那头低沉的声音在说：“离开这个地方，不要我说第二次！”声音听着很熟悉，应该就是我身边的人。

也许是恶作剧吧，我想着就挂断电话继续走，但扰人的铃声还在响，我接通后听见对方说：“你看工厂的十几间房子。”

房子就是房子，没什么大不……

不对！夜里这里没这么亮堂！

我回身，绚烂的火星子划过天际，猛地射向了房子，瞬间点燃枯黄的稻草和低矮的房屋。

房子离我很远，我只能静静看着，电话那头冷漠的男声还在说：“好奇心不要太重啊小姑娘，劝你乖乖待在赵家就算了，要是再单独出门就别怪我残忍。”

我深吸一口气：“你凭什么管我！”

“呵呵！”

那头“啪”地挂断了，我气急，但只能慢慢往回走。

走着走着眼泪就下来了，我忍不住拨通了可可的电话，查无此人，打赵辰良的电话，不敢打过去。他已经无数次让我不要单独行动，着急得他上火，对我们都不好。

在赵家外面徘徊了会儿，天色亮了，我有些困。

但睡太久，给我一种很虚无的感觉，我敲响苍穹的门，在她探出头的时候，趁她还没有发货，立即问：“为什么我嗜睡如命？”这一瞬间，我清晰看见苍穹瞪大了眼睛，翡翠一般透亮的眼眸里带着讽刺。

她打开门，我瞬间都想尖叫。

房间里残骸尸骨数不清，骷颅堆积满墙角，大床上无数被剪切开肚皮、头颅、眼睛的毛绒娃娃被扔得到处都是。苍穹一席白色蕾丝睡衣在其中最为突兀，她扬了扬手中的巨大剪刀，轻声道：“你怕什么？”

“我为什么嗜睡？”

“睡了千年，鬼魂崩溃，好不容易被人找回来，你却自己作死去学鬼术。现在寿命受到威胁，所以你的身体在自发保护你，仅此而已。”苍穹眯着眼睛笑得随意，“赵家人没告诉你，轻易不要找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