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微起，笼罩了流泻的月光，他抱着她，双手搁在她的腰间，天上的月亮仿佛在哭泣，朦朦胧胧的搅了阿寂的眼。

胸口处微微的疼痛使她感觉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悲伤，满院的病患，凄惨的呻、吟，冷余霄穿行在其中，身形挺拔，面色若月。

勾住他脖颈的手微微有人在扯，阿寂抬眸看去，却见那个满身莹光的男子十指紧扣，牵着她的手，冲着她说，对不起。

缘何对不起，又因为什么对不起，她想不起来，真的想不起来。

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一晃神，她好像听到来自风中的声音——若是你忘了我，只要我同你扣紧十指，我们一起数到三，便会想起，好不好？

好。这是她在心中的声音。

但是为何三已数到，我却始终忘记一切？我同你之间，到底谁欠了谁？

阿寂闭上眼，将头贴在冷余霄的胸膛上，聆听着他的心跳...现在，只有这个是真实的存在。

来到溧阳县丞为他准备的行房，抬脚将门踢开，看见早已收拾好的被褥，他径自将她放到床上，在黑暗中看着她，瞧着她。

扯去铭瑄的衣袍，使她的身子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指尖蓦地摸上她的锁骨，抚摸着他的烙印，阿寂猛地向后退，她发现她现在开始害怕这种触摸，这种在黑暗中摩挲。

她的躲闪让冷余霄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拉过被子给她盖上，而自己却坐在榻边，看着她。

他同她说，睡吧。抚上了她的眼睛，阿寂很想问，为什么你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她将双眼闭上，脑海中却全是方才受辱的画面，还有那个因她而死的小婢女，眼泪滴在棉被上，她忍着声音，将被子拉至眼睛，不让他看见。

冷余霄异常的沉默，反而使她更加的害怕，更加的无助。

她想起瑞王所说的每一句话，究其根源，莫过于自己的这张脸，若是她丑陋无比了，是不是就不会有瑞王这种人对她胡作非为？

在宫中时便因为这张脸受尽欺凌，她知道，宫中的女奴一半以上都希望她这个脸毁掉，更别说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妃子了，若不是因为冷余霄，她现在早就不会在人世了，在宫中那种如履薄冰的地方，一步错，便是白骨森森。

心中下了主意，她将头上插的那只细簪拿下，握在手心里，静静等候。

...

夜，已经到了下半夜，然而阿寂却一直没有睡着，心里揣着心事，惴惴不安，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他发现，双耳聆听着，冷余霄竟然没有半点欲走之意，反而是躺在床沿上，坐着睡着了。

阿寂将被子掀开，睁着双大眼细瞧他，微微坐起身，用手在他眼前晃，确定了他睡得很熟之后，才握着那簪子，慢慢走下了床。

光着脚下去，本欲去穿鞋，细想若是穿了鞋便会有脚步声，她便这般赤足走在冰凉的地上，小心翼翼地开了房门，披着一件外衣走了出去。

来到院外，深吸了口空气，她看见院前有一个人工凿的喷水池，上面的鲤鱼口中已经喷不出水了，但是池中的蓄水还没干涸，她走了过去，坐在池边，对着月色下水中的倒影，看了半晌，才下定了决心...

簪子的尾端分外尖锐，她将尾端抵上自己的面容深深地嵌进皮肤了，眉心一簇，些许的疼痛使她整个人都战栗起来，咬着下唇，慢慢向下滑去，血滴浸出，滴在池水间，绽开了一片血色的荷叶...

"你在干什么？"冰冷的声音袭来，骇的阿寂手一抖，沾血的簪子便掉进了池中。

头瞬间被人扭向他，看到她脸上的异样时，手指紧捏，抚着她下颔的手向里收紧，迫的阿寂疼痛不已。

"你以为你毁了容就没有人对你有非分之想了吗？你以为你这么做便可摆脱所有了吗？"他漆黑的眼眸因月光的照耀透着幽红的光，握着她的双肩在逼问。

阿寂大惊，自己曾经看见的赤红的双眼，此时完整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告诉你，慕星寂，就算死，你都摆脱不了我，你选择毁容吗？好，那我告诉你，即使你貌丑无盐，你依然是我的人，是我冷余霄的人！"因他的晃动，使阿寂身披的衣袍滑落，锁骨的那个标记出现，他看见了那个刺字，眼中的神情突然变的缓和下来，喃喃说到——

"知道为什么给你赐印吗？"

那言语伴着月色而来，犹像思索了很久，又仿佛脱口而出。

"你知道你六岁时在我登基的大殿上说了什么吗？杀破狼之象，你会死。呵，这般灭世的预言竟然从你一个六岁女娃口中说出，那就好像在宣判我的死亡，告诉我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倒数的时间，我在数着自己的日子过，那时候我就恨你，心想即使自己坠入黄泉也要让你为伴，你的终身必在我手中，我要将你囚在我身边，让你亲眼看着这样一个有着灭世预言的人如何扭转自己的命运，如何将整个青未治理的更强大..."抬眸望向天际朦胧的月色，方才还如此相逼的他一转眼便放下了所有，凝视着她，缓缓诉说。

冷余霄，这是你九年来对我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也是最表露心迹的一句话…..阿寂直感觉他心里的怨恨化为力气狠狠掐在自己肩上，她没有叫出声，独自承受着，那份找不到出口发泄的难受自己也曾有过，而今，竟然在他身上体现了...

原来，自己耳中出现的那句话竟是自己说的？！她不由在想，自己的这个身体，到底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可是我却忘了曾经跟舒夜说过什么，那个儿时所立下的誓言，竟然在我潜意识里将它做了出来，并且，一做就是九年，心里的那份感觉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消淡，却愈来愈强烈，愈来愈想得到的更多..."他望着她，将自己的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亦如当年同她结下的第一个誓言，"寂儿，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为什么迟迟没有立后吗？因为，在我心中，你才是我的后...是我宸妃。"

宸字，帝意。

宸妃者，亦是帝唯一的妃。

"慕星寂，我爱你。"





【呼。偶歇两天。正预备着下次的大爆发..嘿嘿。都要给某人留言..额，留个言咋就这么难呢？】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