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十五节 天外流星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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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8时11分,庭车常一屁股坐到焦黑横阵的电线杆上,死活也不肯起来。

“奶、奶个熊......跑死老子了。”

“常助,马团长还在等您呢。”

“水、水!”

佟国伟看了看比阿斗还难扶的首长,旋开顿赤格烈中校递来的水壶。庭车常咕噜咕噜灌下大半壶,听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再喝准撑死。”庭车常的身体僵住一会儿,不喝了。

司徒昂少校冷眼看着庭车常站起,并不移开目光。

庭车常拉住佟国伟吃力地爬起,“带我去见马团长。”

顿赤格烈跟几名参谋交代完部署位置,一左一右拎起两支03式自动步枪,跟上庭车常。“顿格首长!”司徒昂叫住他。

“啊,你的任务不是归常政委管吗?”

司徒昂低头检查完一支81-1自动步枪,卡嚓上膛,扣好保险,朝庭车常的背影努努嘴道:“常政委只懂这个。”

“哦!谢了。”顿赤格烈拍拍脑袋。

“不客气。”

顿赤格烈大步流星追上庭车常。由于已进入敌占区,庭车常摘下肩上的二杠二星,收入袋中。顿赤格烈凑近道:“政委同志,那个兵有点冲哦,回头我收拾他?”

“不是拂老哥您面子,您不是他对手。”庭车常微微一笑。

顿赤格烈哼一声,“05、06、07,三年西藏军区散打冠军。”

走在前面的佟国伟假装没听见。

庭车常安慰道:“他那两下子确实不够老哥您看,不过人家毕竟有年龄优势。”

顿赤格烈想了想,点点头。

“没脾气的兵算不了好兵。”庭车常由衷道。

“那倒是。不过惯久了更麻烦。”

“一会儿介绍个美女给老哥认识。”

“嗯?”顿赤格烈心跳加速。

“司徒昂在我帐下不算牛,蒋副参才是第一,可蒋副参根本不够那美女收拾。”庭车常嘿嘿一笑。

佟国伟稍停半秒,表示没异议地继续走。

顿赤格烈失望道:“真有那么厉害?”

“开玩笑?要不是那美女存在,老弟我这条废柴早让人劈了烧。”

“你的话我信。”顿赤格烈啧啧几声,转念道:“嫁人没?”

“佟老三。”

“有!”

“马团长在哪等我们。”

“我先去探路。”

“路上小心。”庭车常把手掌放到嘴边,“以前有个部下跟她好过,身手也比她好。”

顿赤格烈倒吸一口冷气,“还有身手比她更好的?”

“天外有天。”

“后来呢?”

“后.......”庭车常突然意识到这个错误,“走吧。”

顿赤格烈不依不饶道:“心是最大的骗子,别人能骗你一时,而它却会骗你一辈子。”

“佛说。你可以拥有爱,但不要执著,因为分离是必然的。”庭车常望着漆黑的天空,不知想到谁。

顿赤格烈双手合十,碎碎默念完,轻拍一下庭车常的肩膀,“你那位部下或许是斗战胜佛转世也说不定,只是回到极乐世界罢了。”

“我也这么想。”庭车常感激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听说过红蜘蛛三剑客吗?”

“一般人不知道。”顿赤格烈表示自己略有耳闻。

“蒋云、司徒昂、伍眉。伍眉死了,因为我。”

“原来如此。”

“所以司徒昂恨的不是我,他恨伍眉,更恨自己。”

“有时间我开导他。”顿赤格烈诚恳道。

庭车常报之一笑。

夜色憧憧,一枚流星划过天际。

“你看到流星了吗?”

“我在这,班长。”

补充兵刘星目光困惑,看着机舱内神情恍惶的通信上士李雷。这架米-8直升机刚完成运送团属炮指殉难人员的任务,便拆掉坦架,换成了反坦克火箭筒和巷战必需的*,正往设在台南北面的“叶挺独立团”临时兵站赶去。

“她不在了,她刚走。”

“哦.......”

“她叫韩梅梅,中尉军衔。”

“嗯。”

“她上完高中,又进了大学。我只是个中专生。”

“漂亮吗?”补充兵刘星大胆地问。

李雷露出幸福的笑容,“穿婚纱最漂亮。”说着,动了动戴着戒指的无名指。

“24K!啧啧啧。”

“结婚那天是钻戒,都说好的。”

“班长好有钱喔!”

“她家有,她借给我的。”

“唉......”

“哎?班长。”刘星突然想到什么,“听说你捡了个孩子。”

“叫李思韩,男孩。我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家里说好!没问题。”

“托人看了吗?”

“嗯,一个姓常的中校,我老乡。他有专职护士,是护士看着。”

“哇!”刘星张大嘴巴,“专职护士......什么中校那么牛啊?”

“反正是个好人。本来留守处让我送到孤儿院,我不肯,吵着吵着,他正好路过。这孩子命真好,尽撞上好人。”

“班长是好人。”认识没几个小时的刘星如此肯定。

李雷摇摇头。刘星不知他为何摇头,只觉得那表情很坚决。李雷拿起步枪,抚摸着刚砸破一颗难民脑袋的*,嘿嘿一笑。

刘星不由打个冷颤。

伴随左右的武直-10,开足马力冲到前面。黑暗之中,刘星只看到远处一片火海。此时米-8抬起机头,转了个身,朝闪着光亮的某处盘旋而去。

扯起嗓门吼叫的军官,按着头盔跑来的士兵,加速离开的吉普车以及调转炮口突突开火的四联装25mm自行高炮,总之地面上乱哄哄的。

刘星紧紧抓着狂风肆虐下颤抖不停的舱门,感觉自己飘了起来,很快掉到地上。他发现班长正拽着自己,往黑暗里拖。

“枪呢?我问你的枪在哪!”李雷帖着耳朵吼道。

刘星茫然指向天空。

“别乱跑!”李雷踹了一脚,转身奔回停机坪。

四周的灯光突然熄灭。刘星伸手一摸,摸到一具身体猛然撞到怀里。自行高炮停过的位置炸了,米-8似乎也炸了,只见两条火舌刷刷直下,大地像被撕裂的纸条,燃烧着一直向北。

“班长!班长!”刘星拼命晃动怀里的身体。

“嚎个机枪!”

“班.......”

“过来!快过来这边!”

“我看不见!”

“是红四团(注:“叶挺独立团”另一荣誉称号)的兵,你就能看见!过来!”

刘星松开怀里的身体,便两眼一抹黑,只咬牙循着那个声音连滚带爬。不知爬了多远,领口突然被人一把拉住。“跟紧我!”李雷把95式步枪堆到他怀里。

“我们怎么办,班长。”刘星觉得,只要班长在身边,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

李雷起身便走,“跑!”

“不、不打吗?”

“打个机枪!我们是通信兵。走!”

天空的隆隆声像要吃掉整片大地。不知从哪飞来的照明弹刷亮夜幕,刘星目瞪口呆看着只有战争大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数不尽的吊索悬在空中,鬼魅般的身影嗖嗖滑下,一落地就朝这边冲来。“兵站要完了!”这个念头驱赶着刘星撒腿就跑。

李雷走的是东北向。

东北面原本是团属炮群的阵地,自敌骑1师成功穿插嘉义市,直冲红四团屁股扑来,那里便成了红四团机步二营、装甲团6辆96式坦克和空降15军2个轻型迫击炮排组成的阻击前沿。好在敌骑1师为确保后卫安全,沿途炸毁不少包括M1A2坦克和自行*炮在内的钢铁怪兽,堵塞路面,以阻滞台中QI旅机械化群南下,因此与红四团阻击部队交火的是少量M2A2步兵战车和恨不能多套几件防弹衣的步兵。

“班长小心!”刘星突然从背后扑倒李雷。

光怪陆离的夜色下,一辆M1A2坦克赫然就在眼前。

李雷激灵一震,直盯着区区两米处浑重的履带,和那高高昂起,却俨然被遗忘很久的硕长炮管。定了定神,发现这辆坦克像是刚从泥堆里爬出来一样,高平两用机枪甚至挂着折断的树枝,狼狈不堪。

然而坦克毕竟是坦克。压在班长身上的刘星抖得厉害,也不知方才的勇气是从哪来的。

“乖乖隆个东......千万别动、别动。”李雷一边观察着人间杀器,一边拉着手脚使不上劲的刘星星,一点一点地匍匐着,挪向路边。

嘎.......格格.......巨大的炮塔突然转动起来。

“手、*!有*吗?”李雷的牙齿不断打颤,但喉咙里总算挤出声音。

刘星早已心如死灰,“妈呀,我真不该来当兵啊。”

“喊爹也没用!给我*。”李雷一不小心便吼起来。幸好混乱不堪的夜色层层压倒一切声音。

“只有枪。”

“上!”

“什么?”

当刘星终于明白班长意思的时候,李雷已离开地面。

那位通信兵上士右手握着95式短突击步枪,左手抓牢防*栅栏,两脚并用,爬上炮塔。风干的泥块刷刷落下。

M1A2主战坦克突然动了。

它似乎趴在这里很久了。这里是嘉义至台南公路下一片低洼地,连着东面的森林纵横数里,任何一支部队在此栖息,都会成为公路上随时飞驰而过的战车的靶子。然而它偏偏就趴在这里,除了浑身长满杀人利器以外,俨然与这场战争格格不入。

那是一头大病初愈的病虎。它发生低沉而震憾的吼声,抖擞起沉默太久的庞大躯体,呼呼跃上公路。

“班长!班长!”

陷入深深恐慌的刘星在后面紧紧追赶,而坦克头也不回。远远看起来,就像一个英勇无畏的中国士兵,在追杀一辆武装到牙齿的坦克。

这是一个奇妙的夜晚。

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并未给兵站带来恐慌。因为兵站早已被A国空中突击队搅成一锅乱粥,乱得不能再乱,反倒是一鼓作气占领兵站的A军突击队彻底地惊呆了。

这支突击队的规模并不大,只是仗着“三角洲”部队的情报支持和多年实战中对蛙跳战术的娴熟运用,才得于一举成功。本次突袭以轻装为主,除了几具用于清除自行高炮和固定工事的火箭筒外,没有其它重武器。

眼看着坦克如入无人之境般冲入兵站,突击队指挥官急了。

“还愣什么?轰掉它!”

“您说什么?长官。那可是我们的‘艾布拉布斯’!”

“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计划里根本没提到有坦克接应!我命令你们轰掉它!”

“见鬼,长官。你让我们拿什么轰掉比乌龟壳还硬的‘艾布拉布斯’!”

“一群废物。”突击队指挥官恨透了A国通用动力公司(注:M1A2的设计、生产和升级厂家),他一把夺过66mm M72LAW火箭筒,扳起瞄准照门。

火箭筒兵却将指挥官死死按倒在中国步兵挖掘的防空工事里,“您疯了吗?长官,这是自杀!”

忠诚而冷静的火箭筒兵话刚说完,就听到一声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轰鸣。

坦克开火了。

一架悬停在距地面仅几米半空中的黑鹰直升机,正用钢索将补充弹药吊放下来。坦克的炮口就对准着它。

直升机没了。不是当场栽落,而是被一枚120mm尾翼稳定脱壳*直接送走。不知送到哪去,总之连个影都没找到。

一名不知为何紧紧抱住炮塔栅栏的中国上士失手滑下来。他一屁股跪坐在地上,眼看着驻停没多久的坦克重新呼呼冲去,半晌才回过神来。那位追赶坦克的上等兵跑到他跟前。

“班、班长,枪!”

“哦。”

“给你枪!班长。”

“嗯?”

“不、不冲吗?班长。”上等兵怯怯道。

“啊.........哦,冲。”上士霍地站起,“冲!”

得到认可的上等兵吼起来,“冲啊,同志们!”

乱糟糟的夜色下,一个个跌倒、撞倒或自己把自己吓倒的中国士兵又一个个站起来。他们找回了枪,捡起了勇气,向从自己手上丢掉的阵地发生了反攻。

杀声震天处,不甘寂寞的车载高音喇叭响了,那是曾经的中国兵装甲上尉,曾经最喜欢的歌。

无论是狂风还是暴雪,

或者烈日当空,

无论是炎热的白昼,

还是冰冷的黑夜。

即使沙尘扑面而来,

我们心情依然愉快,依然愉快,

我们的坦克在疾驰,

向着风暴的方向。

伴着马达的轰鸣,

我们如闪电般迅疾,

在装甲的庇护之下,

迎敌而上。

......

当A军士兵潮水般退向山林,当中国士兵高呼“铁军万岁”的时候,冲锋在前坦克却一直向南,天外流星般一去不返。

“我们去哪?”

“高雄。”

“高雄也在打仗吧?”

“嗯。”

“我们不打仗。如果有人拦我们,我们就打。”

“好。”

“走吧,老公。”

“好的,老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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