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二百三十五章 思长央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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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率先出手,但大概她是忽视了荆非墨的警觉性,悬丝穿透了她的手臂,她的胸膛也被他刺穿了。

他是一个非常强劲的对手,她应付起来,怎一个吃力了得。

她使劲喘着气。

“夫人,你知道吗,其实我很不擅言辞,但是我仍然想用许多拙劣的词,来形容我对夫人的感觉。”

他动手,羽毛从铺天盖地地向她扑来,那羽毛的密集程度几乎没有任何的死角,这一圈下来,她全身都被插满了羽毛,偏偏这羽毛入了她的肉,竟然在持续僵化她的尸体,到最终恐怕她会没法动弹,他知道毒对她没有作用,故而才会想出这些偏门的招来对付他,这个人生而为对手,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荆非墨慢悠悠地说道,“可以说,能遇上夫人这种级别的敌人是我毕生的心愿,而实际上也确实是如此,若不是夫人出手,我们一家怎么会灭,这荒月城怎么会沦为一地的灰烬?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啊!”

梅华妆慢慢地抬起了苍白的脸,连连冷笑道,“能把反话说得如此动听,还说自己不善言辞,你真的很虚伪。”

荆非墨假惺惺地说道,“那时,我总在想如何能和夫人成为敌手,在那之后,我又忽然很想杀死夫人了,夫人不死,始终是我心里的一根心头刺,知道为什么吗,我这么着急想要亲自结果夫人,是因为想保存夫人的完美,要是夫人死在了别人的手里,我心里会很难过。”

梅华妆心下一凛,“好吧,那你来杀我吧,我站着不动,给你杀。”

这一回她不使诈,是无论如何都打败不了他的。

荆非墨果然警惕起来,“哦,你真的会这么老实,心甘情愿地让我杀死你?”

他的眼神透过烟雾,落在她的身上,那目光犹如鹰隼一般的犀利。

梅华妆一点也不心虚,“我只是认为你说的很对,死在你手里,比死在任何人的手里都要好。”

事到临头,荆非墨反倒有一些犹豫不决了,“你在耍什么把戏?”

梅华妆死死地盯紧了他的后面,忽而大吼道,“苍葭,快,就趁着现在动手。”

也不知道是这吼声怔住了他,还是他被她误导了,他有过一瞬间的错愕,就在这瞬间,梅华妆找准时间,刺穿了他的胸膛。

荆非墨捂着血流涌注的胸膛,身形晃了晃,但是没有倒下来,梅华妆继续出手,这一下直接是刺穿了他的心脏。

而他连续两下都没有反应过来,很自然地就中了她的道。

“你以为你骗到了,但是你错了……”临死之前,他拼命地大笑起来,笑出了满嘴的血沫子,“我的血是有毒的,真正的毒人其实是我,你即使杀了我,也会被我身上的毒血折磨到死。”

梅华妆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似乎忘记了告诉你,我百毒不侵。”

“我的毒,在你的百毒之外,你猜,你将来会有什么机遇?”最后,他眼中,脸上,嘴里都冒出了一连串的诅咒,“你会一点点地腐烂,直到变成一滩尸水而死。”

梅华妆下意识拧眉,“又是腐蚀?”

绕来绕去,她似乎怎么也逃不开被腐蚀的命运了。

见他还在不住地喘息着,梅华妆索性再次给了他一击重击,这一下直接是锁了喉,他已经没有活命的可能了。

“夫人。”

一个人冒着烟雾走来,听声音好像是屠尚之,说来梅华妆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谁成想他一直被安排在窃血的队伍之中,而今他蛊惑了那些人,那些人都对明郁起了反心,这下子还帮了他不少忙。

许多人都在往山道这边赶来,有诛杀明郁的,有诛杀她的,两相混战,打得不可开交。

“夫人,快走,后面有人在点燃炸药,我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便赶紧跑来告诉夫人一声。”

屠尚之的声音不断从前面后面,各个方位传了过来,一般而言是不可能产生这种情况的,到此时,她终于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太对劲了。

这些究竟是幻觉还是其他什么呢!

她有些眩晕,刚要往前走几步的时候,有一个男子拦腰将她抱住。

那个人埋头于她的颈间,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她想,她大概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即使她现在已经全身无力了,她还是坚持将他的手指头一根根的掰开,“明郁,松手。”

他勒住了她的脖子,激动地说,“即使是死,也不会松手半分。”

雾气里,又传来屠尚之粗重的大吼声,“夫人,你在磨蹭什么啊,整座山都快塌陷了。”

她已经能感受到山体倾倒的震荡,头顶有碎石不断地掉落,地底也裂开了一条一条的缝隙,她整个人都有种颠倒过来的感觉。

她意识无比恍惚,耳畔明郁在狂肆而绝望的大笑,“梅华,哈哈,我要你为我陪葬,生不能在一起,死后我们就做一对鬼夫妻。”

梅华妆颓然闭了眼,没有想到自己的死法居然是和这个人一起殉情,她甚至有点无可奈何,“我真的对你很失望,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这样子的失望都前所未有过。”

明郁毫不在意,他已经偏执到像是一个魔鬼了,“你就对我失望透顶吧,你以为我真的在意吗,我说过了,任何事情都不在意,只要我能够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顾及,死,哈哈,死又怎样,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夫人,快,快啊,就要来不及了。”

如今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是屠尚之和苍葭二人交错在一起的声音。

现场到底是怎样的,梅华妆心里越来越着急。

“梅华,这下我终于和你在一起了。”

临近山道口,他们站在裂缝之间,“哗啦”一声,两人都一齐栽倒了下去,而下面正是万丈深渊。

风在耳畔呼啸,上空有人撕心裂肺地喊一声“夫人啊!”,可是她感觉这些都离自己很遥远了。

明郁在她耳畔絮絮叨叨地说,“梅华,上一次你请我看了三天三夜的焰火,那次我们私奔闹得轰轰烈烈,其实我心里是非常开心的,我以为这样就坐实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你不要我,你还给我下毒。”

他激动之余,把她的脖子勒得更紧,仿佛是要勒断了,可是梅华妆无动于衷任他上下其手,她仿佛失去了自己的灵魂似的,没有一点生气,他忽然甜腻地笑了起来,“我以为那次你会杀我,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但却不知道为何你突然放弃了下手,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并没有料到我会因为你放弃杀我,而慢慢地沉迷于你,想来,这应该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了,你说,是不是?

“陛下常常对我说,你是罂粟,罂粟就是有让人沉迷的本事,可是罂粟是有毒的,爱上罂粟的人没有一个有了好下场,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们白头到老。”

梅华妆声音冷到了极点,“别再自欺欺人了,你不爱我,我只是你求而不得的一个执念。”

“大概你说的都是对的吧,梅华啊,我要在死之前,把我心中埋藏了多年的话都一一的告诉你。“

他说,“梅华,那几年我一直都在做一个美梦,梦里你像是一个神,你在那条长街尽头,骑着一匹枣红的马,缓缓过来,你对我说话,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你还记得吗?忽然我从梦中惊醒了,我的眼底都是热泪,我想,我该是永远地错过了,我在襄亲王府的那棵红梅树下,埋下了三坛酒,你回去后,把它们都取出来喝了吧!”

梅华妆仍旧很冰冷,“我不会喝酒,我对你说过的,酒要找到知音才配称为是好酒,而人亦是如此。”

“明郁。”

她反手掐着他的脖子,狠狠地扭断,“我恨你。”

鲜血溅了她一脸,她瞬间伸出悬丝,勾住了石壁,她坠下地的瞬间,有了悬丝的帮助,才没有摔得粉身碎骨,然而明郁却已经摔成了一堆血肉沫。

她失尽了力气,也终于陷入了昏迷中。

她那天也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骑着烈马,少年明郁,在红袖招前,将她一把拦下,“你这匹马真好看,我向你买了。”

她玩笑似的说,“这匹马我不卖,除非连我一起买去。”

他琢磨了许久,才一脸认真地说道,“反正我家大夜大,多你一个也不多。”而后,他就扣住了她的手,“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她漠然挥开他的手,出于礼貌,便还是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她说,“我名梅华。”

于是这个名字就不幸被他记了一辈子,那是他的不幸,也是梅华妆的不幸。

明郁对着她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真是好听的名字,我叫明郁,以后就是你的主子了。”

她骑上了马,走走停停,已经离他很遥远了。

再次见面,是他闯入了自己的宫中,对她说道,“你看出了你并不喜欢他,是他一直都在囚禁你吧,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当时梅华妆满脸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你愿意陪我一起死,那你就拐我出宫吧!”

明郁毫不犹豫地说,“反正我不怕死。”

他带着她出宫,那是她生平里最快乐的时光,他随她一起游山玩水,她承认自己被蛊惑了,可是后来,她清醒了,清醒过后的她,变得更为现实。

梦中,她问着自己,“梦醒了吗?”

然后,她就自问自答地说道,“醒了也好,人总不能一直都活在梦境里的。”

耳畔又传来了他空灵的呓语,这一声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梅华,我在院子里埋下了三坛酒,是你最喜欢的梅子酒,等明年你出宫,到我这里来喝酒吧!”

梦里,她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说,“我不喝酒。”

一瞬,惊醒。

迎面对上的是,玺夜那张苍白憔悴的脸,见她醒来,他一下就变得惊喜莫名了,“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真的吓死我了。”

梅华妆看了看四周,发觉自己还活着,虽然有一瞬间是蒙的,但还是很快就恢复了清醒。

玺夜殷勤地问道,“你要吃点什么?”

梅华妆摆摆手说道,“我不吃什么,你把最近的事情告诉我,我需要知道。”

玺夜郁闷地看着她,“我明白了,你不搞清楚你是不会安心,那么,来人,把罪犯带过来。”

一个人被押了上来,正是司诏,如今整个沁水,只有他这一个幸存者了。

梅华妆未曾开口,他却忿忿不平地说道,“我从小和殿下长大,看着殿下从飞扬跋扈的少年变作了沉默寡言的男子,再到后来变得疯癫,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当初又要招惹他,他本来不欠你什么,是你欠了他很多很多,而你呢,你用他的命还清了你自己的债,你对不起他,你永远都对不起他。”

苍葭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他对夫人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知肚明,你还拿出来堵夫人的气,真不知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这下看来你和你的主子是一个狗德行,即使死了,都不值得人去同情。”

梅华妆满脸冷然,也是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对明郁这个人露出厌恶来,“在他抱着我,和我一起掉下山崖的那瞬间,我明确感觉到了,他想我死,我不信任何人,我只信我自己的感觉。”

“酒给你,你喝,这是殿下最好的遗愿。”

他无法辩驳什么,只好拿出了一坛酒,颤抖地递到了她的面前。

梅华妆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不喝。”

他刻意地强调道,“你必须喝,喝了之后前尘往事都一笔勾销了。”

玺夜原本想阻止她,可是她冲玺夜摇了摇头,他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看着她喝完,他眼神里渐渐流露出了一抹死气,“我看见殿下每年都会酿酒,每年都想着把最新酿好的酒拿出来给人喝,但是没有人和他共饮,于是他便每年酿了给自己喝,心里苦得很,这酒便也酿得越来越苦,夫人你说,是不是很苦。”

“他时常都会喝着苦涩的酒,在梅林底下沉沉睡去,他做着同样一个美梦,不愿醒来……他到底为什么不想醒来,我终究是无法搞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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