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九十八章 凤髓香和趁烟雾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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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上京那边传来的消息不少,元历帝如今只觉得心腹大患移除,正是得意的时候,我在他身边时间不短,也知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说起来也有成为一代明君的潜质,只是过于偏执,最后还是失了体统。”莫慎将莫念痕的话题慢慢遮掩过去,说起了当今的皇帝。

莫谨就算是再支持儿子的想法,到底在元历帝手底下这么多年,还没有豁达到可以背后议君的队伍,便咳嗽了两声,只当自己没有听到莫慎的话。

莫慎却不在意,只是指着身后那条长的十分惊人的隧道说道:“这密道父亲告诉我时,也修了有五十余年,五十年前是太爷爷继任城主期间,而且正值华东三城叛乱的时候,莫家先祖至少留下了一些线索给我们,让我如今行事之时也不会心中发慌。”

这个时代,是另外一个乱世的开端,虽说战争是摧残国家,人命的刽子手,但是每次乱世的出现,必定昭示着这个时代的某一角已经崩塌,就像是百年伫立的大树虽然表面上枝繁叶茂依旧,可是实际上内里却被白蚁蛀空身子,不堪一击。

他不想做那个得过且过的人,更不想换取这世间一时的安宁,把大树推翻,一把火将蚁患烧干净,才能重新栽种下另外一颗可以长成百年大树的种子。

他莫慎没有办法做这颗种子,但是不用担心,已经有另一颗高可望天的年轻大树展开自己的枝桠,有朝一日,可遮蔽天地之日,再现大华过往辉煌。

看着这宽大营地之内的处处忙碌,莫慎志得意满一笑,眼睛扫过周围的一切,现在他手上的各种兵力加起来共有六万余人,对付上京三万余人的守军绰绰有余,只是上京情势还不明确,那人又一再叮嘱听他的指令,所以如今也只能呆在这莫城一隅,静待时机。

如今上京之中,守城军常年懈怠,与他这一众精良部队相比根本不足为据,而另外的队伍,就是自己的亲子镇远候莫念痕,和那天下第一的虎贲军大统领刘归彦,莫慎一想起儿子,脸上就浮起不明意义的微笑,他的计划当中,儿子也是很重要的一个角色,少他不得,至于那刘归彦……单人勇武过人,却不知这位将领的心是否忠诚如同磐石,不可转移。

两父子一边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一边游荡在这处营地之中,初秋的夜似乎来的更早一些,莫谨看了看天色,便对儿子说道:“粮草我已经开始搜集,除却莫城之外,临近的两个城我都派了人暗中收购,因为数量太大,所以为了免去打草惊蛇,时间会久一些,你不要太着急。”

莫慎点头:“如今准备未完,京城也没有传来消息,尚不能成行,父亲不必焦虑,稳妥些也好。”

“那兵甲和武器是否得用,这些大都是旧铁破铜重新熔炼的,比不上那些新打的刀剑,还有行路作战的骏马,目标太大,不易取。”

这才是目前这支人手众多队伍所面临的最大问题,他们手中倒是不缺兵器,只是正如老城主莫谨所说,武器太旧,若是用来作战的话,确实有些勉强,而且现在外头还是一团和气,若是大量铸造兵器的话肯定会引起莫城镜官的怀疑,即便可以一刀杀了,也不保险会有什么流言传出去。

不过现在时间还不急,而且莫慎此人早把一切因素都考虑在内,很久之前便和老丈人安国将军叹了口风,想来他便是面上不显,也该准备些东西才是。

莫谨眼看时间不早边往回走去:“你娘应该快要回来的,过段日子挑个时机去看看她,她挺想你的,还有你媳妇儿……看着情绪不太对。”

莫慎叹着气点点头,却不知该如何和父亲解释,他们父子关系好,可是却不是一路人,而且和安宁的结太深,没有长时间抗战的准备,根本解不开,可是自从回到莫城之后还没有去见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此时,莫慎心中所想的安宁,和以前在上京时候一样,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念着经文,虔诚的祈祷自己所中所愿可以达成。

等末了末了,旁边的安嬷嬷便提醒道:“夫人,起来吧,佛祖一定能够听到您的声音的。”

安宁不为所动,直到将一卷经文全部诵读完之后,才慢慢从蒲团之上站起身来,安嬷嬷沉默扶着她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感受着马上入夜的丝丝凉风,安宁坐到庭院中间的石凳上,两眼望着不远处的月亮门,什么话也不说。

二人皆像是入定一般,享受着这份沉静,可是即便是这样的沉静,也无法掩盖她内心的种种焦灼和痛苦。

半晌,又过了半晌,安宁歪了头忽然嗤笑一声,常年冷情的声音带着一份久不说话呈现出来的沙哑。

“嬷嬷,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相信起佛祖来,记得我小时候是从来不信这些的,可是现在,他却成了我唯一的寄托,你说可笑不可笑。”

安嬷嬷跟在她身旁这样久远的时间,很清楚此刻的安宁需要的根本不是答案,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而已,便没有吭声,只是略带怜惜的看她。

安宁喃喃说道:“我终于明白,母亲为何要说后悔了。”

她的母亲,是大华女子最值得羡慕的对象之一,她爹,也是大华最深情的男子之一,可是在临死的时候,母亲却对她说了“后悔”二字。

“娘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给你爹,但是娘最欢喜的事情,就是你三个哥哥,还有你。”她是这么说的。

那个时候的她尚且不明白为何母亲会这样说,因为在印象之中,只要父亲在,对母亲必然呵护备至,安国将军府的后院,也根本没有小妾这种生物出现,到底为什么母亲会说出那样的话,她百思不得其解。

母亲去世后,父亲憔悴的弯了腰陀了背,整个人被打垮一样,安宁怕父亲知道母亲临走时候说的话会崩溃,便三缄其口,再不提起。

现在想来,她终于明白母亲话语中的含义,这世界上的情爱,最是情浓的时候也有,互相嫌弃的时候也有,生活的甜咸之处就在这里,可是最美好的爱情,也抵不过生死相别,骨肉分离的苦楚。

我有一爱,矢志不渝,我有一恨,钻心剜骨。

因为太痛了,所以宁愿不爱。

安家人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战神,“神屠”的后代,不管怎么来说,都不该是龟缩在自己府中的懦弱之人,当年被先帝猜忌,为了避免子孙招祸远走华南,做了唯一一个不在上京里头的良将,说是良将,却早已没有了兵权,剩下的是几个与老将军出生入死的兵将和一府的病弱妇孺,安国将军三子全部葬身边境,唯独剩下一个小女儿被养在手心中,这个受尽疼宠的女孩儿,便是安国将军府的嫡女安宁。

三个儿子,大子三子与父亲一样,志在征战沙场,大子安珂因为华泰之乱的平息,前往南疆接受与华泰勾结的南疆人降书,却被围华南边境险地“不过山”,南疆鬼兵加以暗算,为免落入敌手制成那没有灵魂如同木偶的蛊人,安珂举刀自刎,时年十九,安宁正是大哥去世次年出生。

安宁五岁时候,三哥在北战场未明原因忽然去世,她只记得母亲几乎哭瞎眼睛,父亲整整一年没有归家,待他归来时候,已经是白发丛生,显露出铁血汉子从未表现出的疲惫和无奈苦楚。

安宁二哥与大哥是双胞,两人长相却并不相同,大哥勇武,二哥则文弱,安宁出生时候,大哥已经死去接近一年,三哥出兵在外,也只有二哥能时不时的回去府中,陪伴伤心的母亲和幼小的妹妹。

整个府邸当中,过得最苦的是安国将军夫人,她少年嫁于安烈,夫妻情深,后院无一人与其争锋,又无公婆在旁掣肘,生下三个嫡子,最后还添了个小女儿,可谓是大华女子人人称颂艳羡的对象。

可是荣华半生,却在儿子长成之后开始提心吊胆,父子四人,有三人都当了兵,天天在危险的战场上徘徊,让她怎么能够放心,大儿前去南疆接受降书的时候,她肚子里有了安宁,一心盼着大儿平安归来,最后等来的却是儿子几乎首身分离的尸体。

悲痛欲绝痛不欲生又如何,一道恩旨封了将军,你就要“谢主隆恩”,好不容易才从大儿的事情当中缓过来,却在放松之际又被三子的死几乎掠去所有心神。

到最后,她只剩了一个二子一个女儿,那一段时间,安宁只记得母亲几乎陷入了魔怔的状态,成天的关在黑色的屋子里不肯见人,瘦的脸颊凹进去形容可怕,一双眼睛满是血丝,安宁那个时候甚至不敢接近自己的母亲。

她的灵魂像是被抽走一般,只剩下一具躯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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