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六十一章 孤灯不明思欲绝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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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新雨,烟雾蒙蒙,北山绝处,雄鹰长啸,壮阔山河在此处。

连山顶峰坐忘峰上,若隐于云中一般,松柏花木剪影之中,隐着几处青墙绿瓦房屋,天边日出刚现,趁着这瑰丽朝霞红光未消,晨间空气清甜,几个模样清秀的童子拿着手中的扫帚打扫着院落。

连臻和沈墨进入山门的时候天还未亮,待上了坐忘峰之后,正赶上日出时分,两人来不及观赏奇景,便匆匆进了院子,正在扫地的小童看见两人进来,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而拱手行礼,童声说道:“师兄安好。”

这几个孩子都是连山上极有天赋的几个,看着他们,两人似乎又回到小时候一般,便微笑着默默小童的头顶,温声问道:“师傅现在何处?”

小童滴溜溜转动着眼珠,清脆回答:“师傅在峰顶上修炼心法,师兄去找便是。”

连山老人修炼心法时候最忌讳旁人打扰,沈墨冷着脸弹弹坏笑小童额头,两人便守在坐忘峰山门之下,等待连山老人下山。

峰顶云海徜徉处,有一白发老人端坐于黄柏树下,他紧闭双眼,周围恍惚有仙气围绕,浑然如坐化之人,此时耳边忽闻仙鹤鸣声,老者双眼睁开,清明毫不浑浊的目光如同夜中明灯,看向面前的高山云海,虚空之处,洞悉世间万物。

他飘然起身,看着云海深处泄露出的点点红光,恍然长嗟。

凡尘之大道行,十余年内,必再起干戈,连山身处世间,又怎能不理俗事,昨夜观星,紫微星黯淡无光,而七杀则横空独亮,大华政事不顺,七杀主凶,若是不加以遏制,必将再起一场杀孽。

连山老人皱眉想起曾经与他一同品茶论天下的豪气男儿,当年他眉间已经满是城府,虽出身贵胄,但是心智极坚,言辞之中满满杀伐之气,他功力比不上上代师尊,无法一窥天机,只是当时便已经察觉那人心中丘壑,至于是好是坏,未有定论。

又过去几载,那已成为大华权臣的男子将自己小儿送上连山,他百般思量之下把孩子留了下来,只因适时破军星显,而莫慎眼中冷漠坚毅更甚,将这孩子培养的正气些,或许将来能成为遏制他的一把利器。只是念痕这孩子,在连山上修炼时候单纯正气,只是偶尔流露出来的偏执神情让他实在不安。

天下聊聊众生,能救得几人便是几人,好过置身事外。

只是,这苍生已乱,那该出现的帝星,却还未有踪迹,实在让人不安。

远远看见守在山门外的两名弟子,连山老人缓缓下山,与二人见礼之后,师徒三人向山下走去。

“如何,臻儿,念痕可是大安。”老者幽幽问道。

连臻斟酌了片刻,才回话说道:“师傅放心,念痕如今子承父业,深得今上器重,并无任何异处,只是莫太傅去世,小师弟难免变了些性情。”

沈墨脸色冷淡:“师兄不要为那小子说好话,他实实在在是个伪君子,平常连山上的模样不光是惺惺作态而已。”

连臻对他使眼色,沈墨却看也不看,连山老人摆摆手:“罢了,该回转过来的迟早都要回转过来,不必多说。”

随后他转身面向这两个徒儿,说道:“我连山的规矩,我等可指点天下之事,但是一旦入了尘世,莫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天下帝皇,都不能再以连山弟子自称,念痕已然无法脱身,从此以后,他便不是我们连山之人,这件事,我一早已经知会与他,想来,他也已经明白。”顿了一顿,连山老人别有深意的看向连臻:“我不过问你们的事情,是走是留,各自心中有数吧。”

连臻手掌牢牢紧握,涩声回道:“弟子明白。”

待得连山老人走后,沈墨与连臻便要下山,沈墨忽然冷不丁开口道:“师兄准备何时离开连山?”

连臻未曾想到这三师弟忽有次一问,疑惑看向对方,沈墨平常冰冷的一张脸如今却带着微微笑意,嘴角的疤痕很是明显,但是却未给这张本应俊秀的脸庞增加半点凶煞之气。

“师兄是觉得我沈墨平常专心药庐,不曾注意过山上之事吗?”

沈墨摇着头:“说起来,我从小被师傅收养,比大师兄上连山还早些,大师兄入连山的时候,已经中毒有两年之久,我虽还不是师傅的徒弟,但是因为药理学得不错,一直从旁照顾,所以二师兄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其实对连山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师兄你从小就温文冷静,师傅说你善谋不动,如同山间明月,我深以为然,可是这些年,我又觉得师兄你心事重重,明明想要活的自然,却始终像是被束缚在某个套子里面一样,无法自拔。”

连臻苦笑,他这些年并无伪装,可是却无法忘记那一段已然成伤的记忆,本以为只有师傅一人洞悉,没想到连这与世无争的三师弟都能看出不对来。

想到此处,连臻拍拍沈墨的肩膀:“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连山上这十年时光,是我最快乐的十年,可是人不能逃避自己的出身,更不能逃避那些已经刻在心上的记忆,为着这些,我不能待在连山上,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和小师弟一样,投身朝廷。”

沈墨正色:“师兄投身朝廷,是为了家族荣光?”

连臻望着云雾中若隐若现的连绵山峰,家族荣光?那个家族,是他一辈子最为厌恶的存在,父不父,母不母,子不子,他所说的无法选择出身,并非无奈,而是实在厌恶那个腐朽肮脏的家族。

本就应该及时凋落的花朵,利用一切资源活下来,都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烂在泥土之中,散发出腐臭的味道。

何必呢,在应该倒下的时候倒下,尚且还有一丝尊严,如今活着,只是可怖的骷髅在夜间萎缩吧。

连臻沉默着走下山去,头一次没有理会沈墨的疑问,他只觉得有些累,可是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一丝一毫耽误不得。

施展轻功,很快就到了山下,连臻默默离开师门,前往镇上,那里有他一个据点,每隔三日,上京的动向就能传来,如今回来已久,不知积攒了多少线报,要把那些赶紧处理好才行。

上京城内,云端坐在马车上,和两朵兰花一起前往戚府,之前她因为避嫌原因所以不敢出门太甚,如今却完全没了顾虑,年轻的镇远侯爷将她看的太紧,让云端实在是不耐烦,此时又听说了外祖限时查案的事情,便再也坐不住,干脆先去府上看一看再说。

想着这事情,云端便到了尚书府,事先因为并未通报,待得云端出现在戚老夫人面前时候,硬生生吓了一跳,拉着她的手骂她不早些说要来。

“你这丫头真是,既要来该和外祖母说一声,现下来了,我可什么也没有备下。”

云端巧笑嫣然:“外祖母现在备下也不迟,反正有得总比没有得要强的多,云端眼皮子浅,什么都收。”

戚老太太笑了起来,旁边大舅母应景儿拿了个苹果道:“既是如此,端姐儿便把这平安果拿走算了,府里这个最多。”

一众女眷说笑着,其乐融融,中午用了饭之后,听说外祖父从刑部回来,云端便适时开口:“外祖母,听说外祖父对那无英子的山水画上有些造诣,前几日我从库房找出一幅来,想让外祖父为我辨辨真假呢。”

戚老夫人从云端来此处时候起就晓得她是为了自家老头子接的那桩案子来的,看着云端眼中难掩关心,戚老夫人暗自点头女儿这个姑娘没有白养,此时也合着她的心意说道:“那你去吧,你外祖父在书房呢,好孩子。”

云端点头,正准备离开,一掀竹帘子,正好和一人眼对眼对上。

少年英姿勃发,眉目坚毅俊朗,身着一身蓝色衣衫,看见云端一愣,连忙走到旁边,嘴中道歉道:“表妹,我走的太急,没撞着你吧。”

云端有些尴尬摇头:“没有,表哥请进,我去看看外祖父。”说着便匆匆离开。

少年踌躇片刻,望了望伊人远去背影,才进了内室。

戚老夫人看着孙子进来,又听见二人在外头的对话,不由叹息,若是没有皇帝的赐婚圣旨,端姐儿和自家的孙子靖远是多好的一对啊,青梅竹马的情谊……

兰桑和兰语追着小跑的云端,声声喊道:“小姐,你慢些,我们都跟不上了。”

云端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实在是刚刚让她有些不知所措,那少年正是戚家二爷的嫡长子,名唤戚靖远,前两年便得了武状元之名,现在在自家二叔手下任职,未来的少年将军,前途无量。

当初家中本来已经订好,将云端嫁了戚靖远,两家人都乐见其成,云端和靖远算是青梅竹马,虽然当时云端并无男女之意,可是也觉得嫁给表哥,要比嫁给其他人都强一些,以前两人也都明白家里人的想法,没有明说,可是……都知道的。

后来赐婚一下,两家人也都没了生息,云端隐隐觉得表哥瘦了些,又想起今日二舅母托病未来,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

她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可是戚家人对她太好,她没有办法忽视他们。

云端满怀心事来到外祖父的书房,等到外边的通报之后才慢慢走了进去,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面色一如之前严肃,云端还是挺怕这位刑部尚书的,恭敬行了礼,才慢慢坐下来。

“外祖,我听侯爷说了刘万乘的案子,还听说皇上给了时限,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才过来的。”

戚昭点头,对于这个便宜外孙女,他还是有些喜爱的,从小就聪明透彻,懂事至极。

“这事儿端姐儿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

云端知晓外祖的心思,咬咬牙还是将刘万乘与父亲断交的事情讲与戚昭听,并且别有意味的说道:“外祖,皇上怕也是因夏府才选了您,否则这事情交由三司便好,怎会要刑部尚书亲自出面呢,如今三位皇子正当年龄,皇上迟迟不立储,怕是让他们着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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