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四十四章 垂手奋袖娑娑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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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许清凉,可能也只有晚上才能享受到,云端一向苦夏,待那两人走后,面对着满桌美食也只是浅尝辄止,便让兰桑兰语撤下去,赐予她们享用。

方才所经之事,乃是云端筹谋之后所为,短短数日时间,找遍莫府上上下下,莫慎所留之痕迹星星点点已经全部被处理干净,若说是莫念痕所为,她不太相信,于是,便剩下另外一个人选,便是那已经移居偏院,不再过问世事的安夫人。

云端千方百计的想要靠近安夫人,被对方拒绝不说,甚至连莫念痕也阻止她,这一家人行事太过于诡异,云端思前想后一番,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在这莫府之中消耗时光。

虽现在朝堂并无波澜,四方军队也无异动,可暴风雨总藏在平静之后,皇帝派军奇袭西域众国,无非是立威而已,却不知在立威的同时也可能激发西域人内心的恐惧和愤恨,在这两种情绪的激荡之下,最容易受到有心人的挑拨。还有极北城外的游牧匈奴,彪悍狂野,虽有强悍军队的驻守,但是……总觉得有些不踏实,莫慎生前为太尉,位极人臣,在云端这个 小丫头看不见的地方,应也培养了不少自己的亲信吧。

她向来不会妄自菲薄,于权谋之上,她根本不能与莫慎相比,闺阁之女即便聪明非常,也多受眼界资历所限,所思所想,不过尔尔。

只是,蚍蜉尚能撼树,为了家族存亡,她也要全力以赴,比不上莫慎老谋深算,至少可以在内院这一方天地之中细细谋划。

无法预测对方的下一步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究竟哪一天会乌云蔽顶,那倒不如先消极以对,即便阴险恶毒又如何,她就是要挑起后院的烽火,她得让那些明里暗里的眼睛看见她的选择和决定。

李小安是一枚再好不过的棋子,只要有这姑娘在,无浪也能卷起三尺高,她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顺势而为罢了,以后的事情,还要看父亲的指示啊。

明天回去夏府的事情,不出所料的话,莫念痕必定会被李小安拖住手脚,她也乐的轻松。

夏云端面无表情的想着。

李小安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玉琴看着她情绪不好,便犹犹豫豫的上前,帮李小安卸下钗环,李小安看着镜子中隐隐约约的倩影,想起莫念痕疑似灰心的表情和语气,心中一阵气苦,伸手就要打翻桌上的东西,只是那手刚伸出去,便犹豫的又放了下去,随之捂住脸颊,委委屈屈的哭泣起来。

以前她自负把对方掌握与手心,从来未曾隐藏过自己的小性子,只是夏云端的存在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地位已经受到威胁,甚至已经被挤到边角处,她的念哥啊,怕是根本被那个贱人迷得失了心,才会用那样的态度对待自己!

凭什么,明明是她陪他连山上严寒酷暑的熬过,却让那狐狸精占了所有的好处呢,莫念痕现在越来越优秀,他是大华王国的镇远候爷,是自己的青梅竹马,而她前方也没有了那碍事的老头子搞鬼,这样好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想起莫慎,李小安露出一个狠狠的笑,死的太好了,那种男人,就应该被野狼分而食之,死无全尸。

李小安斗志满满,待得玉琴哆哆嗦嗦伺候她洗漱好之后,便上了床休息,明天,她决定去看看安夫人,那女人虽然冷淡些,但也算养大了她,必不会太过于向着那个姓夏的。

是夜已深沉,空荡荡的大街上除了打更的更夫和巡视的兵甲,已是人人入眠的时候,暑气渐消,莫府几位主子也已经安寝歇息,而在莫府的别院之中,却还有一处院落亮着微弱昏黄的灯光,三四个人影印在窗纸上,相对而坐,似在互相说着话。

这处院落,便是莫家的别院,也正是安夫人清修的地方,此时她懒懒披着头发,美目半睐,对着对面矮下身子行礼的男人说道:“他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到,我记得我也很明确的告诉过你让你转达的话,他要做什么事情我不管也管不着,但是我也绝对不会参与,更不想再看见他,以后,他派来的人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包括你,孟伯!”

安夫人对面的男人慢慢抬起头,他身材中等,头发花白,但是目光清明,精神抖擞,竟是那云端连连称赞的有着一手好厨艺的莫家老人,孟伯。

孟伯站直身子,并没有被安夫人凶狠的口气吓到,反而和煦如往时一般,他恭敬摆手,对着情绪不稳的安夫人劝说:“老朽并未听到家主有任何对您不利的安排,家族只是怕您在此无人保护,恐有宵小饶了您的清修,才派我前来,夫人若是不喜,我之后尽量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只是离开是万万不能的,家主夫人的安全必须要得到保证才是。”

安夫人冷笑出声:“安全,若是没有莫慎,我在哪里都安全,只可惜有他,这世间在过一段世间,恐怕便没有安全的地界了。”

孟伯看着安夫人怨怼的面色,一阵语塞,想起莫慎的嘱咐,更觉为难,他在莫家整整五十多年,和老城主一起长大,看着莫慎长大,那翻云覆雨的莫慎啊,在他心里也不过还是个孩子,他心思缜密,胸藏丘壑,能够把握正确的时机,获得有效的助力,一步步爬上更高的位置,是个绝对成功的男人。

可是,到底还是碰上了注定让他爱得痛的人,正如自己一般,孟伯眯起眼睛,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在厨灶之间也能散发万丈光芒的女孩儿,莹莹笑着,亭亭玉立。

“夫人,您是知道家主心的。”孟伯悠悠叹道。

沉默半晌,无言。两人沉默的对峙当中,安夫人清冷的声音再度想起,却没了之前的尖锐,只留下慢慢的疲惫。

“我知道,可是知道又如何,就是这份知道,让我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能,我只宁愿自己从来都不知道,或许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爱的时候心痛难捱,不爱的时候却连痛也感觉不到,情之一字,不光伤人,有时候也能毁了一个人,她想着以往的骄傲,不能低头,不敢低头;她又念着以往的情深,不能爱人,不能恨人,这样的日子,到底何时才是个头。

就这样罢,这么走一遭,苦痛伤毁都经历过,倒也算是跌宕起伏的一生了,没有泯然众矣,也是不错。

孟伯的身形渐渐隐在黑暗之中,只听木门轻轻的一声“吱呀”,便只剩了安宁一个在灯下静静坐着。

这寂静的院落更加寂静,过了一会儿,昏黄的灯光忽闪着灭了,便只剩下月光的孤辉落在空地之上,照耀出一扇的冷清,夏日的夜,竟也是冷的出奇。

黑影落在高高的围墙之上,合着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盯着那扇已经失去灯光的窗,良久之后,才悄悄的落下墙头,悄然而去,街上空无一人,偶尔听得几声狗吠,黑衣男人身手敏捷,脚步轻快,屋顶上行走如同安静的夜猫,一炷香的功夫便来到了夜间早已关闭的城门地界。

他挨着城墙快速行走,必过守门兵将的目光,悄悄来到一处临着城门所建的矮小房屋之内,房屋似是已经荒废多时,灰尘满满,此时却有两个高大的男人等在其中,黑衣人闪身进去之后,那两人见状连忙迎了过来,黑衣人解下自己的头巾,露出自己的脸。

一人忙问道:“家主,您回来了,可有风险?”

莫慎摆手:“一切正常,我已拿回印信,你们两个准备一下,咱们立刻前往莫城,来年三月,必要成事!”

莫慎将黑色衣裳扯下,露出里面锦蓝衣袍,他一撩衣袍,毫不在意的坐在地上,另外一命死士连忙上前,从怀来掏出几个瓶瓶罐罐,又从袖子里抽出两只细细的毛笔,在莫慎的脸上勾画两下,莫慎便恍然变了模样,眼角向下,精明锐利,面色昏黄,似有病色,锦蓝衣袍上身,正和那上京的富商很是相似。

将面孔改变之后,三人便静静等待着清晨的到来。

莫念痕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天尚且还早着,夏日的夜短也还每到亮的时辰,做了个不成体统的噩梦,生生让他出了一身的汗。

他喘着粗气,回想着梦境,却奇异的发现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是小时候的事情,模糊的笑脸,大声的呵斥,还有涌入喉咙的冰水,寒冷的包裹让他几近于窒息。

水,他小时候未曾落过水,离开家中上连山之前,他一直都是城主府中最娇贵的小公子,家中长辈疼惜,未曾被人呵斥过,可是梦中可怕的责骂声似乎过于耳熟,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莫念痕没了睡意,慢慢从床上捉起来,看着微微亮光的天际,叹着又一天的到来,昨天一天似乎过得太过于漫长,如今才堪堪有了真实的感觉,今天要陪同云端回夏府,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吧。

本就决定的过于匆忙,害他连云景的礼物也没有准备好,想起那个看他就皱眉头的小舅子和不冷不热的岳父,莫念痕就想要扶额长叹,就算是不喜欢自己,至少也要掩饰一下吧,难道真的不怕自己给云端小鞋穿吗?

转念一想,云端好像也是这副模样呢,该说就说,从不怕他生气,这让他升起一阵恐慌,难不成这家人根本就不在意这桩婚事,难不成姓夏的所有人都盼着自己和云端分开么?

这不是他和她的事情,而是他和他们的事情?

开什么玩笑,莫念痕被自己的想法惊呆,哪里有盼着自己家女儿和姑爷分开的家庭,或许只是太疼女儿,不舍得女儿离开才对自己有意见吧,毕竟自己也做了挺多不着调的事情。

不过从此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前路已经明确,年轻的镇远候已经懂得该如何待人接物,他会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前提是云端必须是她真正的妻子。

这个时机,应该不会太远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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