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七十四章 博弈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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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来的很快,大约是我少有这样请过他。

“怎么手又伤到了?”爹爹一进来就呵斥。

我鼻子一酸,亲人就是这样,一丝一毫都躲不过他的眼去。

“爹爹别担心,不过是不小心磕到了,今日叫您来,是想请您出个法子,陛下只怕是要将云宝过继给宸妃。该如何才能让他过继给我?”

“你很在意庞邰家的小子?”

我愣了一下,“他很乖巧。况且,我答应了她娘亲,死者为大,我不能让她不安宁。”

“你素来喜欢孩子,即便你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也是如此。”爹爹突然笑了一下,“不过,好在,你现在自己也有孩子了。”

父亲的意思,是不想管吗?

我朝爹爹跪下:“我不是为了有个子嗣才答应养云宝,是单纯喜欢他,西北军救国有功,难道得他们庇护稳坐朝堂的我们,连个孩子都不能帮他们庇护吗?”

爹爹听了我的话,脸上依旧平静如初,一丝动容也无。

我冷下心去,眼下爹爹的情形也不好,再明目张胆与燕昭做对,只会更加被人弹劾。

叹了一口气,正要爬起来,爹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傻孩子,爹爹哪顾得上别人,我只能顾得上你。不愿出手,只是不想你和陛下反目,毕竟你们是夫妻。”

我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若是燕昭也能稍稍顾及我日后会否难以面对宋家,我俩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怎么又哭上了?都要当娘的人了,爹爹也不是不帮你,快起来。”

我抹着泪,抓着爹爹的手站了起来。

“唉,远远看着明明很有一国之后的风范,怎的一到眼前,就还是宋家不省事的丫头。”爹爹皱了眉头,十分嫌恶的看着我。

我噗嗤一声乐了。

爹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格外的明显。

“陛下想要扳倒我宋家,你是知道的。”爹爹道。

我点头,为了调停两家的恩怨我才入的宫,只是如今收效甚微,甚至恶化了我们的关系,想想都没有脸面见姑姑了。

“当初他愿意将庞小子过继给你,大抵是没有想到薄涛会和我有关系。如今查出来了,他心里只怕很恐慌,担忧西北军里还有我的人,虽然他现在将西北军给了许仲文,但是保不齐许仲文可能笼络不了西北军的人心,因此才想将庞小子过继给宸妃,这样既笼络了人心,又杜绝了我们有可能利用庞小子诱反西北军的可能。到时候即便我在西北军真的有人,也不能名正言顺的用,他这一招其实不错,占据了舆论的上风。”爹爹说着,还很满意的点头,兴许是得意于自己能教出这么杰出的学生。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燕昭是死也不会将云宝过继给我了。

“爹爹有没有可能…?”我不死心的问。

爹爹摇头。

“瑜嫔一事是陛下替你遮下去的,当初看起来是好事,如今看来,却变成了活生生的把柄。你要去争庞小子,只怕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最好申辩的时间已过,我再喊冤也没人会信了。只是要因为此事畏缩,将云宝置身于虎狼之地,我的心就开始煎熬起来,云宝要如何才能接受被再一次抛弃的命运?纵然不是我刻意为之,却最终是为了保全自己。

“爹爹,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我艰难的开口。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宸妃或者许仲文身上下手。若是薄涛的死能算在他们头上,便是陛下,也不能将庞小子过继给宸妃了。”

爹爹阴狠的声音让我打了一个寒战。

“薄涛的死……?”薄涛已经死了?

“薄涛留着总归是个祸害,今日有下手的好时机。”

“可是,这样不就是陷害……”许仲文看起来并不是玩弄权谋之辈,难道要成为我与燕昭争斗的第一个牺牲品吗?姑姑的话言犹在耳,我怎能……

“愚蠢!他们要陷害我在先,如今我不过是提前还手而已,怎么算得上陷害?许仲文既然已经选了阵营,那么他算何无辜?卿卿,你既然选了和爹爹站在一边,就不该心慈手软!”

话虽如此,可是我朝燕昭说狠话的时候,只是想着怎么抵御燕昭对我宋家的迫害,却从未想过要主动出招,将不相干的人拖下水。

“一个人若是狠不下心,做什么事情都会被掣肘,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就得无所不用其极。你站在漩涡的中心,牵一发而动全身,诚然可能会误伤别人,但是也保全了另外的人不是吗?有舍才有得,卿卿!”

我望着爹爹波澜不兴的眼眸,心中蔓延起一股害怕,往日爹爹在我面前永远一副闲暇淡然的状态,一如娘亲在时的儒雅,是我刚刚选择了他,所以他才开始逐渐掀开面具,让我接触他的真是面目吗?他在位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权势涛涛,不可能是善人君子。我早就有了觉悟,却还是在真正看到的时候忍不住胆寒,这就是被权势所镬住的摸样嘛?

可是爹爹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所做的都没有错,想要保住万千黎民,首先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只有立于不败之地,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起码爹爹在大事上从未有过错漏,他一如正屋里先皇赐的匾额一样,担起了护国梁柱一责。

“就如爹爹所言吧!”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脑海中一片空芒,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消失殆尽,我终于也踏进了浑水之中,由着这一股水流将我卷到不知名的深处。

爹爹走之前,我问了他一个问题。

“爹爹,你如何知道瑜嫔一事的?”我以为隐瞒的很好,如今看来,几乎人人都心知肚明。

“要想比别人快一步,你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难道坤元宫….”也有爹爹的人吗?是谁?桑榆吗?只有桑榆是我带进来,不不不,桑榆的性子哪能干这行?

“放心,坤元宫都是你自己的人。”

果真如此吗?

“爹爹你既然想到安插人在宫里,难道陛下作为你的学生会不懂这一招?”

爹爹似乎很欣慰听到我这样说,他笑得有些得意:“正是如此才有趣不是吗?这么些年,我教的东西终于开始有成果了。”

我心中一颤,爹爹似乎很乐见燕昭对付他,会不会有一天输在燕昭手里?只是到哪时,燕昭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爹爹走后,我唤了桑落陪我去了一扶岫宫。

翌日,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寻常百姓大约会有些忧愁,因为正是秋收的季节,农作物容易霉烂。不过也就这点子烦忧而已,不值得一提。

不像圣京的朝堂里,炸开了锅。

前两天燕昭宣布会在今日三司会审,谁知今日去提人的时候,薄涛七窍流血死在了天牢里。

凶手简直太猖狂,用的是最最明显的砒霜。砒霜致死需要时间,是谁敢在天牢里优哉游哉的给惯于打仗的沙场大将喂毒,并等着他毒发?看守的人都死光了吗?据闻,监牢里不曾有打斗的场面,平静的就像一场老友会面。如此,很好,看来是内鬼。

能进天牢的没有几个人,一个陆方,一个赵云,一个许仲文。

案发时间据推算是在丑时初。

丑时初陆方在御书房,燕昭作证,赵云领了人在巡逻,一众手下并更夫都能作证。唯独许仲文,无人证明。

顿时,满堂哗然!各种言论破空而来,有说许仲文策划了西北军一事,却让薄涛顶了锅,自己捡了个将军做。

有说许仲文是冤枉的,毕竟当时护驾的就是他。

还有一责旧谈被翻了新,说是陛下安排了这一出,许仲文不过是忠君之事。如今事情败露,自愿顶缸。

这话有些大胆,被乱棍打了出去。

不过有时候有疑虑说穿了就好,不解释不让人申辩,就一通棒打,结果就是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了,但是心里却越加相信被棒打的那人的话。疑心的种子就像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最终西北军叛乱一案又转变成了薄涛之死一案。而最开始,这本是庞邰将军之死一案。

认亲仪式再一次搁浅。

如今燕昭正焦头烂额忙于拯救许仲文一事。

但他还是抽空来了一趟坤元宫。

“宋家卿卿,果然好手段!”

我停了手中的琴,让人把云宝抱走。也不行礼,歪坐着看向气得脑袋冒烟,双眼喷火的燕昭。笑问:“陛下何意?”

“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仲文!?”燕昭站在远处,并不靠近。

“陛下的意思,是我做的?”我抬眉恍然一笑:“也是,但凡出事,必然都是我们宋家干的。”

“难道不是?”燕昭目光沉沉逼视。

“陛下似乎惯于没有证据就妄下定论。难道丞相没有教你,为君者最忌猜测?”我好整以暇摇了摇头,重新将手放到了琴上,轻挑慢捻谱出一段颇为静心的旋律。

然而燕昭显然没心欣赏,绿着一张脸,重重走过来,按住我的手,一字一句怒问:“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仲文!”

受了伤的手被他狠狠按在琴弦上,有一些钻痛。

“唔,恕臣妾无能。”说完我挑眉看了看他按着我的手。

燕昭似乎烫到了一般收回手去。

我捧起那根受伤的手指吹了吹。

“你……”他盯着我的手指犹豫得开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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