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一共有三位少爷，大少爷白廷温润如玉，二少爷白利左右逢源，三少爷白磬沉默寡言。

白府老爷和夫人乐善好施，平时也鲜少和人红过脸，不知何故，却有人先是杀了大少，后又威胁二少的性命。

午时，沈约从大少爷生前的随身仆从的院子里出来，今日天朗气清，倒是入秋以来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听其他人转述，自从目睹大少爷被害，那个下人从回来就开始做噩梦，然后就开始浑浑噩噩的，现在已经精神失常了，一直在说胡话。

沈约本想从这里寻找突破口，可是现在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什么？疯了？”青岚皱着眉头烦躁地叹息了一声，指尖毫无章法地敲打桌面，滴里搭拉的声音反映了她现在的心情。

她以为只要有这个突破点，他们很快就能洗脱嫌疑，快些赶往汉中。可是现在寻找线索的一个源头也没了，他们难道要一直被困在这里吗？

乱了心神的青岚，哪有半分仓庚教左护法该有的狠决。

窗外，一只小鸟站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夜莫寻轻轻握住青岚的手，温热的指尖在青岚的掌心摩擦，“不要着急，总有办法的，嗯？”

沈约沉默着握住自己的手，勉强拉住自己想要飘飞的思维，“阿离，不用担心，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仿佛一团乌云突然散开，青岚惊喜地看向沈约，“真的？”

沈约轻轻点点头，“刚才虽然没有和那仆人谈过话，但是我发现那人和死去的白廷一般高。我们昨晚从尸体伤口判断的，凶手和仆从的身高完全吻合。”

夜莫寻挑眉，“所以，那人就不知是真疯还是装傻了。”

青岚沉思了片刻，“我去暗中观察一番。”

语罢，青岚迅速起身，迫不及待出了门。

随着青岚的离开，房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被留下的两个男人谁也没有看谁，最后还是沈约打破了这份宁静。

“听阿离说，是你在长南村的大火中救了她？”

夜莫寻丝毫不意外沈约会知道这些，当他在江南看见两人相认之时，就知道面前这人对青岚来说，是一个例外的存在。小时的玩伴，现在如同亲人一般。

所以，他才没有多加犹豫，迅速捅破他和青岚之间的窗户纸，挑明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逼着青岚接受自己。

夜莫寻挑了挑眉，示意他有什么想说的就继续说下去。

“当年的一场大火，除了我和阿离，还有一人逃离了那场屠杀，是阿离的父亲江暮北。”

青岚还有父亲？这点夜莫寻倒是没有想到，脊背瞬间挺直，莫名有些紧张。

沈约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脸上端着的还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江暮北当年进京赶考，刚好错过这件事，现如今，他娶了北辰国长公主北辰莲华，是北辰国的侯爷了。”

“北辰？”夜莫寻在心中咀嚼江暮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他确认，之前绝对没有接触过这么一号人。

对了，青岚刚接任左护法一职时，有查过这个人，难怪……

“在北辰，谁也不知道江暮北还有阿离这么一个女儿，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曾娶过亲，我不信阿离没有查过这件事。”沈约喝下一口茶，最初的苦涩过去，抿上舌尖的是淡淡的清香。

当年隔壁的江叔和白姨这对神仙眷侣，不知让村里的多少人羡慕，谁知道江暮北又会为了前途将前尘掩埋。

阿离查到这些的时候，该是如何伤心……

夜莫寻将手随意搭在椅背上，微眯着双眼转动手中的瓷杯，“青岚从未和我谈起过这些。”

慢慢喝下一口茶，沈约继续说道：“看得出来，阿离是真心接受你，希望你不要做第二个江暮北。”

还需要你说！夜莫寻默默沉思，看青岚的模样，目前是不愿意认江暮北了，“我的承诺会亲口对青岚说。”

他这个外人，应该也没有再评价的权利了。

夜莫寻讳莫如深地看了一眼沈约，最后还是挑眉没有多开口。

如沈约所说，仆从确实和大少白廷一般高，案发时又只有他们二人在场，说他是杀人罪犯也不是没可能。

很快，夜幕降临。

暗中观察了一天，青岚一无所获，这个人一直呆坐在屋檐下，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

“老熹，你自己吃饭，我们都去保护二少爷去了！”

青岚藏在角落处，闻声就看见另一仆从穿着的人打完招呼就离开了。被称作老熹的人被独留在院中，呆呆望着紧闭的院门，对于身前的饭菜却是置之不理。

已到亥时，子时也将至。

青岚深深看了一眼端坐在长凳上的老熹，难道这人真的疯了？

夜色渐深，院中连虫鸣声也几乎绝迹，安静地可怕。

一声咕噜声从老熹的肚子中传出，打破了夜空下的这份宁静。

突然，青岚只觉老熹的神情一变，那人快速站起，凌厉的视线扫了周围一眼，走进了身后的房中。

随后，一身夜行衣的蒙面男子从屋里走出，急匆匆离开院门，青岚紧随其后。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几乎所有武力都集中到了白利院中。临近子时，二少爷的院中灯火通明，相反三少爷白磬的院子中，只堪堪有一两个守卫，屋檐上挂了两个萤火虫灯笼，绿莹莹的光亮甚是可爱。

青岚跟随老熹来到三少爷的院子时，她已经认定老熹就是凶手了。

好一个声东击西，这老熹和白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白磬素来喜欢独处，身边少有帮忙打理的下人。孤单的烛光下，他端坐在圆桌旁，手边放了一个陈旧的小箱子，瘦弱的有些病态的手指伸进箱中，一个陈旧的拨浪鼓沐浴在烛光里。

涣散的眼神似乎在看着手中的小物品，白磬轻轻摇动手中的东西，浑厚的鼓声突兀地响起，“姐姐……”

伴随着滴滴答答的声音，白磬的嘴角绽开一个苦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温婉的女子缓缓朝着自己走来。

房中是一片温情的回忆，窗外，肃杀的空气正在悄然漫延。

一路走来，完全没有任何防守，老熹的内心澎湃着激动的情绪，再往前多走一步，再多走一步……爹，娘，孩儿马上就能为你们报仇了。

老熹肆无忌惮将三少院子中仅有的三个守卫放倒，轻车熟路走向白磬的寝卧，那里正亮着昏黄的烛光。他的每一步比之刚才都很慢，但每一脚下去又是那么用力。

一脚踏下，曾经的三口之家围坐在一起，享用简单的晚餐。

往前一步，三口之家不再，父亲跳河，母亲上吊，孩子被拐卖当了下人。

……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老熹，根本没有发现后面跟着的青岚，两人一前一后闯进了白磬的房间。

老熹一身黑衣闯进，手持长刀直接砍向白磬，后者若有所觉，闪身狼狈躲开，木桌嘭的一声被一分为二。

“你是谁？！”因为惊恐，白磬的声音陡然拔尖。

老熹却一点没有为白磬解答的欲望，挥刀就再次向他砍去。

白磬惊慌地朝着外面奔去，老熹举着大刀，胸有成竹地紧随其后。

“救命啊！”白磬边跑边大声喊道，可惜空荡的院子连个回声都没有，白利的院子离这边太远，他的声音根本没人能注意到。

距离缩短，老熹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在白磬的后背，后者四脚朝地狼狈地摔在地上。

“跑啊！”老熹恶狠狠地瞪着白磬，“继续跑啊！”

在白磬惊恐的眼神下，老熹一把摘下面巾，“也让你和你大哥死的一样明白，就是老子杀得你们！”

“你！你……”

眼看刀起，隐藏在黑暗中的青岚也是一脸惊讶，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从白磬怀中掉出来的东西，那块羊脂白的玉佩竟是如此眼熟！

眼看刀就要划破仇人的喉咙，老熹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道长鞭破空而来，牢牢卷住刀身。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青岚一脚踢在老熹的肚子上，后者直接被踢到一边。

青岚只觉得一阵头晕，白磬身边躺着的那块玉佩上面居然同样有一个白字，和自己的那块真的完全一样！

“咻！嘭！”

特属于仓庚教的信号弹在夜空中炸开，留在二少爷院子中的夜莫寻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带着众人朝着三少爷的院子赶去。

院子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明眼人一眼就明白了，白敬先最先瞥到倒在地上的老熹，不可思议地指着他，“跟在廷儿身边的也是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