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栩跪在地面，地面上的寒气充斥着她的全身，她有些没有办法的抑制住自己的颤抖，低头垂眉不敢和齐王对视。

她进来这个从未来过的密室中已经有一刻钟了，密室昏暗四周只有幽暗的烛火在摆动着，她看着地上的人影来判断着齐王的动作，齐王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并不说话，只是淡漠的看着她，虽然她不曾抬头，但是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他的视线，似烈火般的像是要在她身上寻找些什么。

余栩不知道还要跪多久，虽然想要开口，但是却不敢。

“你知道为什么本王要见你吗？”齐王瞧见余栩轻轻蠕动膝盖的动作，蹲下身子直视着她突然问道。

余栩抬头，听见齐王依旧温和的音色，似乎并无其他情绪，若此时不是在如此阴深恐怖的地方，她还以为他是在唠家常，说着体恤话。

“儿臣不知。”

“不知？”齐王微微提高音量，有些意外，“你应该是知道的。”而后浅笑着斩钉截铁道。

“我......儿臣是真的不知。”余栩心中已有猜想，却不敢说出，只好装作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让自己看上去无辜一些。

“不知，好一个不知，那本王就来问问你，你可知明府？”齐王漫不经心的问道，仿佛早就猜到了余栩的方才的反应，也并不在意。

“知道。”

“那明妃呢？”

“知道。”

“那明妃孩子的死因？”

“儿臣......儿臣是无意知晓的，父王......”

“那明大人手中关于那孩子的死因是你给的？”

“我......没有，不是儿臣，儿臣并未和明大人接触过，又怎么给他消息，父王可是听信了谗言，儿臣是冤枉的。”

余栩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为今之计只好求一个脱身，拉着齐王垂着的衣衫哀求着，双目含泪。

“冤枉，那为何明大人说和你关系颇深，为何他不说其他只说你？本王想让你给本王解解惑，你说说原因？来。”齐王勾起嘴角，面露讽刺讥笑道。

“儿臣，儿臣实在是不知其中缘由，若是儿臣知道的话，又怎么敢欺瞒父王呢？”余栩啜泣出声，心中有害怕也有事情败露后的挣扎。

“是吗？”齐王瞧她的样子，知道她心中已是了然，不过垂死挣扎罢了，“那父王就告诉你父王知晓的，你听听是不是真的如何？”

“儿臣......”

“你是余光的女儿，你父亲死后，你觉得是王后害死了他对吗？你很恨王后对吗？”

“儿臣......”余栩知道此时应该否认的，可”没有”那两个字却是如鲠在喉，吐不出口，只能默然不说话。

“王后把你送出齐国，你在外受尽屈辱，这次回来是想要报复她的对吗？”

余栩震惊的看着齐王，不敢相信他居然什么都知道，就连齐后把她绑出齐国之事也是全然知晓，心中激荡不安，愣愣的开口：“怎么会？父王怎么会知道？......父王早就知道了吗？！”知道了，却一直装作不知，任由他的王后如此为非作歹，伤害他人吗？

齐王轻笑两声，“你这双眼睛，充满了怨恨，竟让我想起你父亲。”

“我父亲，我父亲忠心耿耿为了齐国，为了王上，到最后居然落了个死的不明不白的后果，王上为人君，难道就不应该为我父亲讨回公道！”余栩愤然，怒火不止。撑着地慢慢的站了起来，双膝依旧酸痛，她却没了什么感觉。

“公道？你父亲乃是自缢而亡，本王要如何讨回公道？”

“王上不是知道这么多，难不成就只不知道我父亲的死因是王后所致！当日只有王后出入我余府见过我父亲，有存活的下人告诉我父亲的死就是王后所致，难不成王上不知？那么王后与我父亲年少时有一场情谊，王上也不知道？还是说就连王后残害王族子嗣之事，王上还是不知道？”余栩一句一句逼问着齐王，脚步不稳的靠近，凑到他耳边狠道，“是不是王上早就知道了，但却丝毫不介意母后暗自爱着别的男人。”

话语未落，齐王便狠狠的推开了她，神色恼怒的盯着被他推趴在地上的她。

余栩哧哧的笑了出来，指着齐王，“我猜对了，我猜对了，你什么都知道。从我回到林都，哦，不对，是我在鲁国的时候，你就什么都知道了，你知道是姜玉救了我，也知道那国丈是说谎的，也知道我进宫的目的......你还知道是我和明府合谋，所以你才会在今日把明府人贬为素人，流放边疆。可是你做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呢？”

看见余栩探究的目光，齐王心中并无太大波动，刚想开口，却又听见余栩嗤笑道：“你该不会是爱着那人狠毒奸诈的女人吧？！父王，齐国圣明的王上！”

“你瞧瞧你现如今的样子才是真真的狠毒阴险，她是返儿的母后，你勾结明府坏她名声，分明是想置她于死地，你有没有想过返儿知道后如何自处？”

“名声，她还有名声？我说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她所做的，我何曾诬陷过她。我狠毒，我再狠毒也比不过她万分之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父亲又做错了什么？！我余府那些无辜冤死的人又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啊！王上！”

密室内充斥着余栩的嚎啕大哭，她似乎是要把这一段时间所有暗自掩藏的伤痛都释放出来，这段时间她到底有多痛，多苦，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即使是她的丈夫，她也不敢相信，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见她这个样子齐王摇了摇头，像是想起来什么，开始垂眉温声说起了往事，“你父亲，我，还有王后当日年少，结为好友，鲜衣怒马，弹琴论诗，多么欢愉。”

“后来你父亲和王后相互生了情意，我虽难受，却也不曾阻拦过。可是后面你父亲负了她，令她每日垂泪，夜难深眠，难以展颜。她被召进宫前那日，暗地让我陪着她去找你父亲，你父亲却决然断了与她的关系，竟然是一面都不愿再见。后面她终于死心了，嫁给了我，但是她整个人却变了，果断阴狠，高傲冰冷是你们对她的形容。可是无论过来多久在我心中她依旧是当年那个笑靥如花，干净无痕的女子。你知道吗？”

齐王似乎是想起了当年的齐后，整个人都变得温和平静了，细细道来他们的陈年往事时脸上的眷恋是那么深刻。“余栩，若是此时返儿负你爱上了他人，你难道不会痛苦哀绝吗？恨他入骨吗？”

双眼已是哭干，看着面前这个为了发妻苦口婆心的一国之王，余栩苦笑着，“即使我再痛，我也不会做出和她一般的事情，这就是我与她的不同。我从不牵连其他无辜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去伤害他人。你说的再多也无非是在为她辩解而已，现在所有事你都知道了，我也败了，你尽管杀了我，不必为你那心爱的女子再多言了。”

余栩没有奢望过知道了这么多，还能活着出去，只希望齐王给她一个痛苦。

闭眼的瞬间，她想到了与齐返在国庙山间的情形，山雨飘零，相互依傍。

“我不会杀你，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本王知道王后做了很多错事，若是你能既往不咎，你我便当此事不曾发生过，如何？你依旧是我齐国的五王妃。”

余栩猛地睁开眼，冷笑道：“不可能，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如何能装作没发生，那些事情哪有这么容易就一笔勾销。”

“你的一辈子还很长，返儿的也是，你不想陪着他吗？”

齐王心里对她还是怀有愧疚，所以不愿对她动杀心，不过只是想告诫她罢了。“这些事情，你就让它过去，我一定会好好派人保护你，允你一世无忧，同返儿白头到老，如何？”

齐王说出来的话，太让她心动了，白头到老这何尝不是她日日心心念念的，可是她如何能忘记父仇，一时间内心挣扎，无法开口。

齐王了然，又道：“我给你时间考虑，我寿辰那日告诉我你的答案。”

“若是我不息事宁人呢？父王。”

“那你不要怨我，我为你母后手中已是沾满了鲜血，不介意再多一条。”

齐王漠然的声音传入余栩耳中，犹如魔音，字字扎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