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七十九章 云深不知意(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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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绵绵,一夜未歇。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戛然而止。

顾卿之刚起床,蓁蓁就忙不迭地跑进了她的卧房。月影和玉茗正伺候着顾卿之洗漱,见蓁蓁欲言又止,顾卿之忙打发她们俩出去了。

见房中只剩下顾卿之一人,蓁蓁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叠纸稿,说道:“小姐,天淮真的把东西送来了!”

顾卿之接过厚厚的一叠纸,随手翻了几页,纸稿上尽是些信笔而书的字迹,一看就是平日里练字的手稿。她不曾见过景王卓琰的字迹,也不敢确定,于是问道:“他是昨晚送来的,还是今晨?”

蓁蓁无奈地摇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我昨夜待在书斋,一步不曾离开,后来实在是困得不行,便趴在书桌上小睡了一会儿。今早醒来的时候,这叠纸就放在我的手边,可我却一点都没察觉到!”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或许雨声掩盖了他的动静。”顾卿之沉思片刻,又问,“书斋和走廊可有什么他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奇就奇在这儿!什么痕迹都没有,好像不曾有人来过一样!小姐,要是这个天淮想杀我,随随便便就能在不知不觉中取我性命!”蓁蓁眼睛瞪得硕大。

这倒是让顾卿之惊叹不已:“此人果然厉害!来无影去无踪,身手又这样了得,难为他肯追随卓珩!”

“既然他这么有本事,小姐该好好重用才是。”蓁蓁说道。

“可惜了一点,他虽行事果敢勇猛,却略欠深思。”顾卿之抖了抖手上的纸稿,说道,“我的确是让他取些景王的字迹来,可也没说让他取多少。他若只取一两张,我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可他稀里糊涂地取来一大叠,这定然会惊动景王,反而打草惊蛇了!”

“那可怎么办?”蓁蓁担忧道。

“拿都拿来了,还能怎么办!这景王果然才学不凡,单看这随手习字,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只怕一时半会儿难以模仿。”顾卿之将纸稿递给蓁蓁,说道,“你将这些贴身收藏,千万不能给任何人瞧见。我先去陪我娘用些早饭,你和陌尘在佛堂等我,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这一日,雨过天晴,水洗过的碧空湛蓝无云。

顾卿之心情大好,在院中的凉亭中铺开阵势,准备作画,又召集了素霄阁中所有侍女来到院中。

云娘和蓁蓁站在凉亭中伺候顾卿之作画,其余八名年轻的侍女皆在庭院之中,或站,或坐,或扶栏,或倚树,千姿百媚,却独独不见了陌尘的踪影。

“都别动,要是随便乱动,画的不好看了,可怨不得我!”顾卿之一手执笔,一手指着院中那群唧唧喳喳的姑娘们。

“小姐,为何让我研磨?我也想要一幅画像!”蓁蓁抱怨着。

“谁让你生的不够俊俏呢!”顾卿之嗤笑道。

蓁蓁哼了一声,翘起了嘴巴,云娘见状也笑着安慰:“小姐逗你玩呢!小姐这么疼你,赶明儿定要给你单独作幅画!”

“就算我模样生的不齐整,那陌尘姐姐呢,她生的比我美多了,小姐也不给她作画吗?”蓁蓁又问道。

“是啊,怎么一下午都不见陌尘姑娘?”云娘也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

“我新得了几本有趣的书,让她给昱之送过去了。”顾卿之淡淡回道。

顾卿之屏气凝神,提笔作画。她本就擅长仕女图,今日闲暇,竟把院中的侍女悉数叫了过来,准备作幅群芳图。

约摸半盏茶的工夫,陌尘便从院外匆匆敢来,脸色些许凝重。

顾卿之见她面色不善,忙停笔问道:“怎么了?莫不是昱之惹你生气了?”

陌尘摇摇头,径直递上了一封信。

那信封上附着各式花瓣,沁香入脾,与七夕那日景王府送来的书信如出一辙。只是信封上不再有任何字迹。

“谁送来的?”顾卿之眉头微蹙。

“不清楚,送信的人只说将信给小姐,我还没来得及询问,就不见了踪影。”陌尘回道。

“这还用猜嘛!这与上次景王府送来的信一模一……”蓁蓁刚开口,却被顾卿之狠狠地瞪了一眼,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好好的作画雅兴,都被你们给搅了。”顾卿之接过陌尘递来的信,又将手中的笔扔在石桌上,阴沉着脸说道,“都不许出去乱嚼舌根!你们且散去吧,赶明儿本小姐心情好了,再重新给你们作画。”

说完,顾卿之挥一挥手,招呼着陌尘和蓁蓁,一同往佛堂走去,丢下满院子的侍女不知所措。

一进佛堂,陌尘赶紧将门掩好,顾卿之随手将信丢在案桌上,瞧也不瞧一眼。

“吩咐你的事,办的如何?”顾卿之直截了当地问陌尘。

“小姐放心,我亲自去见的天淮。这点小事,他定然不会有所闪失的。”陌尘回答。

“那个天淮,还是一言不发的样子?”顾卿之问道。

“是啊!就好像我欠了他许多银子似的,黑着个脸,怪吓人的!”陌尘抱怨。

蓁蓁听此言,忍不住笑出声来,顾卿之嗔道:“可别笑了,我交代你的事,又怎么样了?”

“小姐交代的事,我什么时候办砸过!”蓁蓁得意洋洋,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白瓷瓶,说道,“这是我昨儿个特地找顺生要的,虽没有毒性,但是一旦沾上一点,皮肤就会奇痒无比,十二个时辰之内,还会出现轻微红肿。我已经嘱咐顺生减轻用量,尽量不让沾染的人起疑心。”

“要是沾染上了,用水清洗,可会消除?”顾卿之疑惑。

“用水虽然能暂时止痒,但是红肿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了,小姐放心就是了!”蓁蓁回道。

“如此甚好!”顾卿之拿过案桌上的信打开,正准备接过蓁蓁手中的瓷瓶,却被蓁蓁拦下,说道:“小姐,还是让我来吧,免得弄到身上,反受其害。”

顾卿之递过信去,蓁蓁将信展开,铺在案桌上。又用白绢裹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打开白瓷瓶,在信的背面略微撒了些粉末,又轻轻地抖了抖,不漏痕迹。接着又将信叠好,原封不动地装回信封中。

“蓁蓁,把信放在佛龛前,再把这些粉末清理掉,仔细点,可别沾到了自个儿身上。从现在起,你们俩谁也别动这封信。咱们来个守株待兔,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胆,谁又这么倒霉!”

秋风乍起,萧瑟满地黄花。

顾卿之今日穿了一身蜜合色水纹罗裳,简单绾了个发髻,插上一对海棠玉簪。陌尘和蓁蓁陪在身旁,一行人坐在马车上,往城郊驶去,渐行渐远。

也不知行了多久,马车终于停在了山脚下。

陌尘和蓁蓁都困意十足,但还是小心地搀扶着顾卿之下了马车。

这是嘉宁城北郊的九弥山,山上有座九弥寺,因地远路偏,香火不算鼎盛。

九弥山不高,但今日秋风强劲,吹的三位姑娘身形不定,反添摇曳之姿。

“这儿又没什么景致,小姐何故约这么远的地方见面?”蓁蓁问道。

“正是因为远,才能显得出咱们偷偷摸摸的。何况这么远的地方都能碰见,岂不是太过巧合!”顾卿之神秘地笑了笑。

“小姐是考虑周全了,可惜累得我们都快被风吹跑了!”陌尘也笑着附和。

“哪里就这么弱不禁风。这儿虽偏僻,但秋高气爽,风劲云低,却也是秋意正浓。咱们边上山边领略秋景,何乐不为!”顾卿之说完拉着陌尘和蓁蓁的手,往山上走去。

一路说说笑笑走走停停,不消一会儿就到了山顶。

九弥寺的牌匾高悬,木头匾额的角边陈旧,秋风横扫,仿若岁月留下的痕迹。

门口站着一小沙弥,见顾卿之一行走来,忙上前相迎,领着顾卿之朝偏院走去。

一踏进偏院,满地的枯叶在风中起起落落,甚是萧条。院中古树下枯坐一人,玉色云霏曳地裙拖在了地上,她只静静地坐着,比这秋意更加寂寥。

顾卿之挥了挥手,陌尘和蓁蓁退出偏院。她轻轻朝里走去,脚踩在枯叶上,沙沙作响。

那人听到动静,回过身来,见顾卿之一人,忙起身浅笑,说道:“你来了。”

顾卿之上前,屈膝行礼,回道:“拜见云瑶公主!”

眼前这个身着玉色云霏曳地裙的女子,正是云淄国唯一的公主殿下云瑶公主。

“过来坐吧。”云瑶公主招呼着顾卿之过来,并说道,“嘉宁城中景色绮丽之所甚多,顾小姐何故挑了一个这么偏僻的地方?”

顾卿之也坐到古树下,回着话:“虽偏远,却也清静。公主殿下一直想召见我,只是我不得空闲。既然公主殿下有话要对我说,就不必在意周遭的景致了!”

“果然是个有趣儿的人,难怪他会对你如此上心!”

见云瑶公主直截了当地提到了卓珩,顾卿之冷笑一声,回道:“我不过就是昭王殿下的一颗棋子,现下还有些用处,殿下自然收入囊中。公主又何必斤斤计较这等小事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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