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安眨眨眼睛看向木达娜，眼中有不少疑惑。为什么要给她传音石？莫非北国的风俗就是这个样子，想给你块石头方便联系、好拉拉关系？

木达娜认为洛长安之所以疑惑是因为不识此物，顿时眉梢都开始上扬，欲要开口解释此为何物，如何使用，材质如何，从何处来，便听洛长安一句话：“祭司给本殿下一块传音石为何意？莫非是想与本殿把手言欢说说女儿家那些小心思？”

木达娜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原先准备好的措辞竟无处诉说，不得不生生的憋在肚子里，硬咽下去，只好顺着洛长安的话说：“……是啊，说，说说话。而且这传音石的材料取自雪山几百年堆积的动物尸骨化成的冰石，制作是红毛国的技术，好用得很，送殿下这份礼物也是一份心意。”

“那还是算了吧，祭司的心意是苍生是天下，本殿受不起，而且本殿向来就讨厌那些女儿家的八卦和小心思，祭司大人的婢女就不错，与本殿说话，本殿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把自己憋死的人。”说罢，就将那块小传音石归还回去，放进木达娜手中，叮嘱她那好。

“本殿可以自己去逛逛。”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洛长安拿出自己的那块比木达娜刚才那块大了三四倍的传音石，悄声给师叔说着口信。

函枝一直默默地跟在洛长安后面，这一路上，她对这位南国公主的印象从当初那个对着自家主子有些熟悉却不敢认还有些天真神态的公主殿下，到抛弃天真变得谨慎小心，再到熟人陪在身边才敢放松，到对各种侮辱的反击，很难想象这几个月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南国先后去后，她才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公主殿下。没有趾高气昂和盛气凌人，反倒安安静静不在意尊卑。函枝甚至有一种大胆的猜测，这位公主身上有许多秘密，有许多本事，等这些面纱解开的时候，会震惊世人，甚至……君上。

“函枝？”洛长安往前走了一小段路，问道：“你走过来点，别离我那么远，来，一起走。”

函枝感受着被牵起的左手上凉凉的温度，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函枝，说你家主子的事情犯法吗？”

洛长安抬头看着下雪的天空，忽然问道。

函枝会意，笑吟吟的举起她们牵着的手，在洛长安手背上写道：主子就等着殿下问呢。

呃？洛长安定下心神，手上传来圆润指头的触碰，一笔，一画，很慢，却很清楚。几笔落下，洛长安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函枝，函枝笑得很开心，她们真的很开心。

洛长安真心替陈鹤轩感到开心，也被函枝所震惊。

也为原本自己鄙视的女儿家的小心思道歉，却也在心里想要拍手叫好。

此时的南国，也有了不少不同。

送走了洛长安的南国皇帝，以为自己会很高兴，很轻松，立即浩浩荡荡的举行了一场去江南的旅行。宫中的事务尽数全交给了太子，就连召唐无忧九皇子回京这回事儿都耽搁下来。洛长安一走，这皇宫中最不讨喜的估计就是十皇子了，但连十皇子回京的第一次召见，也是草草结束，不过也好，在太子的帮助下，十皇子慢慢学会了如何排除异己，并拿皇帝的人做了个实验，有了不小的进步。梅山的样子和以前还是差不多，至少和遇见黄埔山的时候差不多。褚柏铭抽出时间到山上拜访黄埔山，顺道从那处带回一箱武功秘籍和史料。

就在洛长安到雪山的这天，已经是她在路上的第三天，也是褚柏铭到黄埔山那处的第二次。

“白家原本是五朝世家，掌管了国家的命脉，金融、商业、衣食住行，几乎都是白家为首。而白家是个极为庞大的树根，交交错错，虽然世代嫡女都被送入宫中为后，但从未亏待过其他女儿。白家多行善事，代代都是一夫一妻，不管是嫁出去还是娶进来，都是如此，却也没断了后，反而嫁出去的女儿与各家富豪联姻，娶进来的女子为白家付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按最繁盛的时候算，几乎白家大到主系小到支系再到旁系，大大小小的联姻遍布了全国，但白家是忠臣，世世代代只终于坐在龙椅上的人，不管他如何更替，因为之前都是很正常的继位。”

“直到洛朕，也就是你父皇继位，因为继位一事有蹊跷之处，内心不安，觉得我白家若是知晓，说不定会让他从龙椅上走下来，他害怕。白家人都是直肠子，没有那么多心眼儿，婉柔是，菁菁也是，也只能说，她们两人是我白家最美的女孩子，但可惜，生不逢时，都命不久矣。当初菁菁，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子。你父皇未登基为皇，她便执意嫁给你父皇，陪他将近十年，这也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

说话的老人两鬓斑白，唇齿相碰之间，下巴上长长的白胡须一颤一颤的，对着眼前的青年，说出了那个曾经让他起了杀念的秘密。

“小子啊，你父皇，他借了菁菁的手，把棋子布进了白家。我白府少爷娶妻当日，新娘未进门，便有大大小小的官兵硬冲进了府里，直冲给新人结婚的新房，刚盖一周的楼，门窗大敞，却被挖地三尺，翻出了大量兵器，这人，也隐藏了快十年才露面，我都没发现，那些东西，充其量是事发一周前暗中布置的，没想到，真没想到，白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都没有想到。”

“……所以，父皇他，用这个罪名，没有顾皇后的颜面，株连，九族？”

江水汤汤，蒹霞苍苍。

谁又会想到，这其中那么多的猫腻。

“你父皇把我白府所有人都关进了底狱，我很后悔，菁菁也很后悔，为什么当初会想要嫁给他，为什么我又会同意。我们啊，就这样被关了一个星期，除了菁菁一个人，因为菁菁，已经是准皇后，南国的条文立法不让她死，皇帝，也不许她死。那一个星期里，我们都安安静静的，都没有人开口抱怨，你说，是不是很难见到这种场面？”

褚柏铭点点头，株连九族的罪名，那些嫁给白家的儿媳的女孩，居然也没有抱怨。父皇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他不知道，他对父皇，没有印象，也没有感觉。在他的印象里，好像只有母亲的身影，还有别人口中的父亲。

“你父皇，把我们用万箭诛之，好像没人注意到，我们白家那么多口人围成的圈子里，两个小奶娃娃还有我那老太婆死命的护着我，我活下来了，我被我的老太婆不注意的时候一记手刀劈昏了。我晕过去的时候，还看见她往我身上抹血……然后倒在我身上。”

“我没死是没死，但为了排除假死，或者还有一口气，你父皇派人断了每一个人的丹田，后来京师老人路过，我是被他救得，你啊，也多学点，有空我将他请来，教教你。”

褚柏铭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回什么。“所以，您这么久，教给长安的东西，也跟武无关，您想教我，却只让我自己看，自己研究，您的身子，是不是，撑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孩子，一直想听故事，我这给你讲了，你还伤感起来了！年轻人，不可以有这些不好的情绪，这些都是我们老一辈的事情，你和长安，这是后辈了，故事，听听就好。”老人粗糙的手划过褚柏铭的脸颊落在他的眉眼上，最终化为一掌拍拍他的肩。“要不是你和长安有那么一道血缘关系，我还真觉得你们很适合在一起。”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应该和她在一起，人老了，看事都开始糊涂了。人老了，才有资格去胡思乱想，你们年轻，想到什么，只要是值得的，就应该去付出行动。好了，走，陪我吃饭。”

“对了，小子，适当掩盖锋芒却又不失存在感，是你们年轻人应该学习的东西。毕竟人怕出名猪怕壮，风头太盛，树大招风，很可能会有危险，甚至遭到不公平的待遇。”

褚柏铭猛然抬起头看向黄埔山微微佝偻的后背，不知道这话是否有他想到的第二种深意。“多谢师父教诲。”

“虽然你没零儿那个家伙有天赋，但我相信，不会太差的。”

前面这位经历了许多风霜雨雪的老人，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快要到了，他的面上多了许多皱纹，衣衫还是那般朴素，背后的右手还有握剑的样子，可想而知，黄埔山在那场变故之前，是如何的意气风发。

虽然，师父没有解释为何他姓了黄，为何来梅山没有被父皇盯上。

“长安，你以前说，师父他很亲切，因为……”

褚柏铭在心中说道，这个亲切很名副其实，他是你外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