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六十三章 遗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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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那夜,天乌沉沉的,只剩星子缀在空中忽隐忽现,风呜呜刮着,像极了依依离开的那夜。

白蕴棠抬头望着天空许久,似乎再找属于依依的那颗心。他的身后百万人马,却不闻一丝杂音,众人屏息,只等他一声令下,踏平西凉。

他慢慢将长剑抽出,举过头顶,冷静的如同魔鬼,他冷冷看着前方,只吐出一个字:“杀!”

喊杀声随即响起,号角声,奔跑声,马儿嘶鸣声混在一起,仿佛一首暗夜的葬歌。

白蕴棠嘴角勾起阴冷的笑意,他带着军队势如破竹,直击西凉主力军队,在他精密的筹划下,西凉军队不堪一击,死伤大半,纷纷缴械投降,白蕴棠却是杀红了眼,手起刀落,直到最后一个西凉士兵死在他的刀下,他才停了下来。

那夜,西凉国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西凉国王亲自奉上投降诏书,并着国王玉玺,甘愿世世代代臣服北宋,再不敢有反叛之心。为表诚意,愿奉上公主两国和亲,结百年之好,并将九年前的北宋俘虏放回,请求休战。

九年前与西凉一战时的俘虏,如今只剩了一个人,名叫钱立,是当年白遣威的贴身侍卫,当年白遣威误入西凉国圈套,曾有话要他带回,他奋力杀出重围,不曾想仍被抓住,后来被发往采石场做苦力,这一做,就是九年。与他一同被俘虏的北宋将士,不是受不了痛苦自杀,便是企图逃跑被砍杀,只有他,坚持了九年,只因身负使命。

当年的他也是一个魁梧的汉子,是军营里带兵的头领,可如今,他全身黝黑,干巴巴的只剩了一副骨架。可是他看见白蕴棠时,仍旧直挺挺的,行了一个将士应行的礼。

丘石扶他起来。他却当即跪倒,重重磕了一头:“属下该死,未能完成老将军的命令。”

白蕴棠端坐在榻上,较之前清醒了不少:“父亲到底有何事要交代?”

钱立抬头,因日夜在山洞里工作,他的眼睛已经无光,可是藏在他眼中的泪水,却清晰可见:“当年老将军收到书信,听闻老夫人与人私奔,心中大怒,不顾众将反对深入敌区,不甚中计。在我们被包围时,老将军却掩护属下突出重围,并告诉属下,一定要将这些话带给小少爷!”

“什么话?”

“老将军说,当年是他用了手段强迫老夫人嫁入将军府,老夫人对他冷冷淡淡,他气不过便时常对她拳打脚踢。可如今他也想通了,既然老夫人的心不在将军府,走便走了罢,是他对不起老夫人,如今,只当是还了欠老夫人的债。老将军晓得小少爷脾气倔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命属下一定要告诉少爷,老一辈的事便让它过去,要少爷切莫追究,即便如今老将军身死,也只是老将军自己的选择,怪不得旁人。少爷一心只读圣贤书,老将军觉得甚好,请少爷坚持,勿要弃文从武,步了老将军的后尘!”

迟到九年的遗言,今日终于被送达。可是这番话,却教白蕴棠心中翻滚,头晕目眩。他为母亲出走父亲身死恨了九年,可他父亲自始至终的遗言,却是要他放弃仇恨,安乐生活。

一瞬间,他这九年的仇恨与报复仿佛都成了一个笑话,他自以为是的杀了丞相一家,连带着他的母亲上吊身死,他折磨柳依依,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最后,连柳依依也被他逼死。可是他的父亲,却要他不必报仇,让一切过去。

究竟是哪里错了,他原本占领着道德的至高峰,如今白遣威的话,却将他打落谷底。原来自始至终,没有人对不起他,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恨着所有人。

他害死了他的母亲,害死了柳依依,害死了她们的孩子。原来,他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可为什么,到最后只有他好好的活着?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走到钱立跟前,半蹲下来,与他平视着,他的眸中藏着惊慌与害怕:“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钱立又是狠狠磕了一头:“属下不敢妄言,属下所说是老将军原话,若有改动,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呵呵……”白蕴棠笑了,笑起来像一个疯子:“该天打雷劈的是我啊!”他抬头望着暮色帐顶,恍惚道:“九年,整整九年,我都做了些什么?!”终于忍不住大喊:“老天爷,我都做了些什么?!”

说罢,抽出悬在一边的剑,深深插入了胸口。

最后的最后,他听见两人一阵惊呼,丘石接住他倒下的身体,他甚至还能看清他眼中的惊恐。他笑了,目光自丘石脸上移开,他看见了依依,他的依依,来接他了。

他缓缓抬手,他想和他的依依一起走。

可是他没没抓住依依的手,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十天后,白蕴棠大胜的消息与他昏迷的消息一同被传到了京中,三皇子赵习容亲自护送白蕴棠回京,京中百姓夹道等候,迎来的,只是白蕴棠昏迷的身体。

战地草药不足,军医拼尽全力,也只是勉强替白蕴棠吊着一口气。他那一剑刺得决绝果断,若不是救治及时,他如今早已命丧黄泉。

皇上召集太医院所有太医,轮番为白蕴棠整治。他的卧房日日夜夜人流奔走不息,却始终不曾传出白蕴棠醒来的消息。一时间,北宋全国上下,人人脸上都被蒙上一层忧愁之色。皇上已是无心早朝,日日唉声叹气,恐白蕴棠一睡不醒,若有人趁机袭击,他北宋江山岌岌可危。

历时三月,名贵草药用之无数,众太医夜夜不眠,终于将白蕴棠自阎罗殿给拉了回来。消息一出,北宋国民喜笑颜开,欢喜非常。皇上为此大赦天下,以示与民同贺。

白蕴棠自醒来后便沉默不语,丘石恐其再生自杀念头,日日将白子邺抱来与他同住,自己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候着,终于熬过了危险期。

白蕴棠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府中大小事务一概不理,日日沉默,仿佛成了一个哑巴,便是白子邺与他说话,他也只是勉强笑一笑,再无其他。

一日,屋中无人,白蕴棠隐隐能闻到些许花香,便兀自起床来到窗口,才晓得如今八月天气,墨染阁外一池荷花开得纷繁。他默默注视着,忽然想起那年宫中荷花池边,他曾强吻依依的情景来,不觉唇边多了一抹笑意。

丘石来到他身后,为他披上一件衣裳,关心道:“太医说将军的身子不宜见风,将军还是躺下罢。”

白蕴棠却是不理,只是看着那一池荷花,良久,开口道:“她留给我的东西,可还在?”

丘石讶然,这是白蕴棠自醒过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不觉心中高兴,忙点头道:“都还在,收在屋中箱子里,将军可是想要?”

白蕴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幽幽叹了一声:“罢了,便收着吧。”

又过了大约半个月,白蕴棠的身子日渐好了,便来到守月馆中,在那棵桂花树下,亲自为依依竖了一块碑,埋在那里的,是白蕴棠自边境带回来的,依依的鞋子。他觉得对不起依依,她已经身死,他却不能让她入土为安,只能为她堆起一个衣冠冢,以表相思。

皇上为庆祝他大胜归来,在宫中设宴,朝中大臣一一前往,宴会中,皇帝以白蕴棠如今只身一人为由,意欲将丞相之女许配给他做夫人,不曾想他当堂拒绝,并趁机说明将军府自始至终只有依依一位夫人,如今依依虽死,将军府却不能再有新主。

皇上无可奈何,只得由他去了。后来,白蕴棠想起父亲临终遗言,上书请求辞了将军一职,皇上为此勃然大怒,罚其一个月不准上朝,将军的职位,终究没有辞成。

与西凉一战之后,北宋虽然大胜,国力却有损伤,皇帝下令休养生息,军事,也渐渐松散了。白蕴棠早已无心带兵,趁着国民休养生息,日日花前醉酒,只求与依依在梦里见一回。而此时的越国,却在暗中积蓄着力量越国国君日渐年老,无力处理政务,便想将王位传给儿子。可越国国君有两儿三女,大儿子顾越洋是第一任王后所生,第一任王后病逝后,国君又立了一位王后,便生下了小儿子,名唤顾越泽,便是夜闯北宋军营,后被依依好心救出的那位登徒浪子。

由于两个儿子的生母都是王后,老国君决定不了,便召集了大臣前来商议,可大臣们对两位王子的支持人数相当,不分上下,老国君陷入两难境地,为表公平,便为二位王子出了一道题,谁先做好,谁就是下一任王。

这道题的内容,便是看谁有本事,只身拿到西凉国的军事部署图,于是,便出现了后来顾越泽夜闯北宋军营的事。

两位王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谁也不愿意输给谁,顾越泽先行一步,进了西凉军营,却不甚被伤,逃到北宋军营,还被扣押了几天,好在他命里有贵人相助,逃了出去。待他回到越国时,才发现顾越洋早已回了,只是他也不甚被伤,狼狈逃回。众人见他也是空手而归,不免失望,纷纷要求再来一局,谁知他命人铺上一层白纸,花了半日时间,将西凉国的军事部署图完完全全画了下来。众人皆是心服口服,顾越泽自然顺理成章,做了越国的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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