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杂货店三楼，这里是一间比较干净的阁楼，通往外界的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子。中间隔开形成两个独立的空间。严聪让郭儿几个先把身上的日本人服装给换了，一旦出现有人盘查的情况也好脱身。由于没有准备岳禹的衣服，临时翻了件长袍子让他给换上。郭儿和贝小顺拿着衣服先到小房间里去换了，剩下的岳禹看着严聪，似乎有话想跟他聊聊。

换完衣服出来，岳禹已经和严聪坐在楼下一道坐着，像是相谈了片刻，两人此时却是相对无言，有些话已经不必说透，对方心里也清楚。在郭儿在情况下，他们都急着想听听郭儿的意见，如若郭儿不同意，另一方必定不会罢休。严聪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岳禹，突然想起两年前郭儿哭着瘫倒在地上的那一刻，眼里的伤悲难以言喻，那眼泪全都是为了眼前这个叫岳禹的男人流的。

两年了，他整整花了两年来让郭儿重新振作，才让自己有机会走进郭儿的心里。可如今这个人的出现又是为什么，是在跟他示威，还是想抢回郭儿？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无法接受，郭儿在他身边短短的两年来，他已经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培养她上。更何况，郭儿对于他而言，不仅仅是徒弟这么简单，他已然从骨子里把郭儿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了。

严聪看着岳禹的眼神越发意味深长起来，他不能不提醒自己，对岳禹一定不能够掉以轻心。岳禹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不能冷静，他寻找了郭儿许久了，曾经一度以为这辈子是再也见不着郭儿了。那段日子对他而言简直生不如死，他恨自己恨到骨子里去了，恨自己怎么能听小徐的话离开，直到现在他还无法原谅自己。

两人各怀心事，心事重重时，郭儿掀开小房间帘子出来，正好看见两人正严肃无比地正视着对方，表面和实际一样看起来硝烟暗涌。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惊醒了两个还在敌意相对的人。岳禹最先反应过来，扭过头时眼前一亮，严聪也皱着眉扭头，一看见郭儿和贝小顺一道出来，不自觉地也呆了一呆。

换了装的郭儿和贝小顺笑吟吟地出来，两个靓丽的身形娉婷袅娜出现，郭儿换回在学校时的学生校服，梳起两只辫子，依旧是当年那般灵气动人。贝小顺换回了一贯的淑女小洋装，还是那般的高傲美艳，一如往日的上海名媛让人倾心。严聪和岳禹的目光不自觉地粘着在郭儿身上，尤其是岳禹，当郭儿一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心跳顿时少了一拍，仿佛什么最重要的动心重回心里。

他对上郭儿明亮的眼睛，笑容里一般感伤一般憔悴，似乎回到当年他站在郭儿楼下痴痴地看着她的窗口时，郭儿恰巧推开窗来。那时的他一度以为那就是缘分，所谓的心有灵犀既是如此，站在窗沿边上的郭儿，明眸皓齿，笑意吟吟，细碎的刘海下那一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眼睛告诉他，除了他的郭儿再也不会是其他人了。

还是第一次见到岳禹穿长袍，郭儿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岳禹穿袍子会这么好看，比起许多迂腐的教书老头子来，岳禹换上长袍的岳禹看起来斯文有礼，倒像一个教书先生，加上他本身就是记者出身，比别人多了几分书卷气，自然也就差不离了。这一刻，他和她的眼里只有彼此，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发觉岳禹和郭儿眼里的异样，严聪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他有些焦躁不安地咳嗽两声，引起其他几人的反应。看见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郭儿不再看着岳禹，对上他担忧的眼光里让他不由得一阵心酸。

“现在外头还算稳定，我们得躲过一阵子等搜查过后才能离开，几个大门处一定会开始盘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我们的人一直都是易容，不容易给人发现，等一会儿风声没那么紧得时候，咱们就分开，不要聚在一起惹人怀疑。除非有人泄露，其他的我会负责。”严聪说话间不经意地将眼神落在岳禹身上，他似乎从这个男人身上嗅到危险的气息。不管是他看郭儿的眼神，还是他的突然出现，都让严聪心里不安稳。

看出严聪担心的意思，岳禹想说说什么，可是一旁的郭儿已经忍不住插嘴：“队长，岳禹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泄露我们的行踪的，请你相信他。”

“我凭什么相信他，他的身份和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郭儿你就一点防备都没有吗？”严聪的话里虽然有道理，但还是难以掩饰酸酸的味道。

“岳禹不会的，他若是要泄露我们的身份，刚才就可以直接扣下我们了。”郭儿辩解道。

“或许他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呢！等着看到接应你的人后再收拾。”

“不会，岳禹不是这样的人，你相信我说的。”郭儿有些急了，她生怕严聪会在这里就杀了岳禹，她真的见过严聪杀人，而且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岳禹只是无关人士还好，如今她已经猜出他的身份，又怎能不担心？

严聪定定地望着岳禹，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除非你能有什么可以证明你不是日本人的卧底，要不然我不能就此放过你。”

对着严聪的眼神，岳禹突然了然了，他看了看郭儿，又看看严聪，直接说道：“其实你并不是在怀疑我，如果是的话，就不会带我来这里。你怀疑的是我接近郭儿的目的，不是吗？”

岳禹一番话让郭儿霎时红了脸，她不自信地看着岳禹，后者正温柔地看着她，眼里的熟悉的炽热让她莫名地感动。似是不想见到他俩的感情复温，严聪心中的怒意大盛，他指着岳禹大声地对郭儿问道：“郭儿，难道你忘记了他丢下你一个人逃走了吗？他若是心中有你，又怎么会在你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你忘了你那时是怎么熬过的吗？没有他你不是也过得好好的吗？”

严聪说到最后，自己都忘了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其实他最想说的那一句是“没有他我也会好好照顾你不是吗？”可是他没有说，他不知从何讲起，只是愤愤地看着岳禹。

岳禹拦住了想解释什么的严聪，对他认真地说道：“我不是日本人的卧底，也不会出卖你们，你们这次要的东西我可以不要，但是，我只想带走一样！”对着严聪怀疑的眼神，岳禹笑着拉过一旁的郭儿，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说道：“我只想带走我的郭儿！”

听见岳禹终于说出了那句话，郭儿心里头摹地不知该怎么想怎么做了，她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走，这已经是第二次岳禹提出要带她走了。她小心翼翼地望了眼严聪，他眼里的伤心不言而喻，郭儿她叹了一口气，她不是木头人，不可能看不出严聪的心思。这些日子来她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般，其实她什么都了解，只是她不能也不可能让自己有任何的了解。

三人相对无言，气愤陡然变得沉重起来，这时贝小顺看不过去，忍不住插进来说道：“我们先别争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听郭儿的决定，郭儿，你不是已经将名单拿到手了吗？把名单交给队长，其他的事情你们再慢慢讨论。”

她走到严聪身边，拉了拉他，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眼见着严聪的眉头缓和了少许，她才岳禹和郭儿说道：“郭儿，我们把决定权交给你，走还是留，你决定就好。若是要走了，以后这里的一切你就只能一并抹去，不能向外透露半句。若是你还在乎我，在乎严聪，那你以后就不许再和岳禹见面，不管怎么样，你们是不可能的了。”

她说得斩钉截铁，不留任何退路给郭儿，郭儿不由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看看贝小顺，又看看严聪，心里头无尽的苦涩。这真是一道难选的选择题，对她而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