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鸡蛋啦！一角钱俩！又便宜啦！”老大爷看见小贩子：“你的粮票换不换鸡蛋？”

“怎么个换法？”小贩子站在一边吃着爆米花。

“一斤鸡蛋换三斤粮票，家里四个小子粮食不够吃。”

小贩子晃着头：“不行，只能换二斤粮票……”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工商的来了！……”只见市场街道两端同时开来一些车辆，将出入口堵死，从车上跳下许多警察和工商人员，他们开始收缴地摊上的物品。市场顿时可乱了营，人群像炸开了锅，纷纷夺路而逃，卖瓜子的小媳妇眼尖手快，收起袋子钻进路边的公共厕所里。

倒卖票卷的小贩子一看情势不对，正欲骑车离开现场，没想到被刚刚问完价的人一把拉住，顿时傻了眼。

“你这个倒买倒卖票卷的惯犯，这回往哪跑。”一个工商人员指着小贩子。

两个警察冲上前抓住了他：“老实点，把你兜里东西掏出来。”

“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投机倒把分子。”小贩子掏出一串钥匙，一把瓜子。

“你挺能装的，看样子非得让我动手了。”其中一个人从他身上翻出几打票卷。

“人赃俱获，跟我们走一趟吧。”两个警察将小贩子带回车里。

“这下坏了。”罗滨生心里怦怦直跳，刚才卖掉两双鞋的兴奋劲儿一下子无影无终了，他恨不能将凳子找个地缝塞进去。

“你的凳子全部查扣没收，”一个工商人员指着他说。

“这凳子是我自己做的，又不是偷来的，凭什么收走。”罗滨生拽着凳子不松手。

“呦，你还有理了，谁让你到这旮儿卖东西，这是非法交易，知道不？”

“同志，给个机会放我一马行不行，我下不为例。”

“没有下回了，今天这个黑市场被依法查处取消了。”

“松手，把凳子交出来，要不把你也带走。”公安人员上前把凳子抢过来扔到汽车上。

两个工商人员往墙上张贴着《关于取缔黑市交易通告》的布告，另外几个人粘贴着“坚决打击破坏国家统购统销政策的行为”和“严禁违法买卖票证”的标语。

在市场附近停放着一排二十余辆自行车，这时候有两个穿警服的公安人员来到车子跟前，逐一将气门芯拔掉，把两个车胎全部放了气，无一例外。他们一边收缴气门芯，一边警告说，下次再来就没收自行车。围观的车子主人眼瞅着敢怒不敢言，如果是小孩背后恶作剧在所难免，这帮执法者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家有车不能骑真是不应该。

大约半小时后，经过一阵子现场突击“清剿”，街上摆放的物品荡然无存，一片冷清，一片狼籍，鸡蛋被踩得遍地蛋黄，满地的烂西红柿。小贩的称杆子也撅折了，连崩爆米花的火炉子和转锅都扔到车上，在高高的车厢里都是他们的胜利品，汽车满载而归，喧闹的气氛平息了。

“放气就算了，还把气嘴子收走，太缺德了，这种人走路让车压死。”一个年青人打开车锁，心里那个气呀。

卖瓜子的小媳妇从厕所里出来对罗滨生说：“坏菜了不是，你刚才要是卖掉一个凳子，还能少赔点。”

一个大娘接过话说：“他要知道尿炕就不睡觉了。”

“真他妈的见鬼了，卖点自家的东西，也算非法。”罗滨生铁青着脸，这桩倒霉事让他气恨难消。

“下车就抢，就象拿自己家东西一样，什么玩意儿。”那个卖鸡蛋的老大爷朝地上吐了一口。

“抢东西还有理了，谁坐我的凳子让他屁股上长疮。”罗滨生推着两个瘪胎的自行车走了，他走了很远，才找到修车摊把气打上。

罗滨生、陈军、赵晓鹏他们三人相约来到知青安置办，这是一幢早期的俄式楼房，里面昏黒黝暗，二楼主任室的房门紧紧关闭着，楼梯上、走廊里聚集了一群群人。他们挤进一堆人中，聆听大家议论着小道消息。

“听说前些日子又审批了一些知青回城，你的事儿有没有眉目？”有个家庭妇女在问一个半大小子。

那小子回答：“没跟的鞋别提了，这事都拖了两年了，一会儿说行，一会儿说不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