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有点傻呵呵的？”

“他精神有毛病。”

“现在他跑到火车站来了，到处朝人家借钱，你们赶紧来人把他弄回去。”

“外面刮起大烟泡，车出不去，你们先把他给扣留住。”

“我们是公安机关，管不了你们连队这些烂眼子事儿。”民警说完把电话机撂了。

罗滨生迷迷糊糊登上了开往哈尔滨的列车，他的衣服露着一些棉花，袖子和领子非常龌龊，发着亮光，脏污的棉帽子放在屁股下面，他的头发乱得像个鸟窝。坐在他对面的两个同志是双鸭山煤矿的工程师，这次出差去北京煤炭部，他们足足瞅了他一顿饭的工夫。

其中一位叫李哲的同志问：“小伙子，准备到哪去？”

“我要到首都北京去。”罗滨生说：“你们到什么地方去？”

李哲说：“咱们是同路人，我们要去北京开会。”

“你是北京青年吗？”另一个同志问。

“我不是北京青年，但我是中国青年。”

李哲感到出乎意料：“你吃饭了吗？”

“我天天吃饭。”

…………

列车飞驶着，列车长匆匆走进车厢来，李哲他们俩人站起来迎上前去。

“列车长，这个小青年精神有些不正常，你看怎么办？”

列车长沉思一下：“我听列车员说了，我看最好把他送回家去。”

罗滨生看到列车长他们过来，以为来查他的票，他慌忙伸手去掏身上的衣兜。

“你把车票收好，我不看。”列车长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你家在什么地方？”

“在哈尔滨。”

“咱们到终点站就下车，好不好？”

“我不回家，我要去北京。”罗滨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双目呆滞无神。

李哲劝道：“小伙子，去北京要在哈尔滨换车，你不没带钱吗？我们一起到你家里取钱去，然后咱们一块去北京，怎么样？”

罗滨生听了后，没有在言语，他的思绪像悬在风中的一片树叶飘忽不定。

列车长握住李哲的手，点头赞许：“太好了，谢谢两位同志，这个小青年可能一天没吃东西了，你们陪他到餐车上去吃饭，车上给你们提供免费的午餐。”

华灯初上的时候，列车驶进了哈尔滨火车站，他们三人随着涌动的人流出了站台。马路上车水马龙，红绿灯不停地变换，道路两边万家灯火。一场瑞雪刚至，遍地洁白，罗滨生步履蹒跚地向家里走去，棉鞋咯吱咯吱踩在雪地上，李哲俩人紧随左右。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居住地，院子里布满纵横交错的防空壕，楼房的玻璃上贴着“米”字形防震用的白纸条，一片战备景象。

自从罗滨生调到十连后，家里只收到他一封信就音信全无。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两个月全家人一直在焦虑不安中度日。父亲罗老师年近半百了，饱经风霜的脸上戴着一付眼镜，中等个子身穿一件中山装，虽然旧了但洗的很干净。他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屋里的日光灯有些老化，发出嗡嗡的声音,猛然间听到“咚咚咚”一阵敲门的声音。

罗老师打开房门，望着室外的人说：“你们找谁？”

“你看这个青年是不是你家里人，他在火车上犯病了，精神有点不正常，我们给他送回来了。”李哲叙述着，说话不紧不慢。

罗老师惊骇地瞪大了眼睛，望着失魂落魄的罗滨生，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滨生，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唬妈妈。”母亲那大夫把罗滨生领进屋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头，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儿子的头发上，衣服上。

“二位是哪个单位的？请进屋里坐坐。”罗老师礼貌地招呼着。

“不用客气，我们还要改签车票去北京，就不进屋了。”

罗老师感激道：“太谢谢你们了，请留一下姓名好吗？我们一辈子都会记住你们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