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江边那条小船要冲走了。”跑在后面的徐小莹喊道，随后转身又奔向岸边。

这时小渔船的插钎已从沙土中拔出，船只离开岸边开始向江中漂去。连队的小船是被严格管制的，不得越界划过主航道中心线，一般情况下必须停在岸边，如果出现问题要受到批评或者处分的。

“追不上了，快回来。”黑子嫂大声喊着。

在这紧要关头，徐小莹想公家的东西就是大事，不能白白丢失。她一下水就打了一个寒噤，江水已齐腰深，而且有些凉，冲上去抓住小船就是胜利，抢救国家财产要紧。这时她离小船已一米远了，她毫不犹豫地向前扑了过去，双手紧紧抓住船帮。突然，她发现自己的双脚离地了，她吓懵了，像失足坠入万丈深渊，江水托着徐小莹的身体，她奋力一蹿爬到船上。

一声声霹雳炸响，滂沱大雨倾盆而下，浪花撞击着浪花向船舷扑来，船身左右摆荡起来，里面灌进不少水。徐小莹握住双桨试图将船只划向江岸，由于江水湍急，又未能掌握划船技巧，小船载着徐小莹像一片落叶，随波逐流沿江而下。

徐小莹知道自己处在极危险的境地，求生的欲望使她向岸上大声喊道：“救人呀……”

江边下游柳树丛中有个用木杆搭起的圆锥形窝棚，四周用桦树皮青草苫盖着，这是珍宝岛事件后连队在江边设置的哨位，昼夜派人守卫，任务由值班分队承担，四人一天一人六小时轮流上岗，配合边防部队沿江战备执勤任务。而在江对岸伫立着苏军的瞭望塔，也格尽职守地监视着江面。

天下大雨了，罗滨生手持钢枪和小狗“瓦沙”回到哨所的窝棚里，他睁大眼睛眺望着江面上的一切事物，观察岸边每一个角落。张连长说过，近来敌人活动十分猖獗，江中随时都可能冒出一个水鬼……。罗滨生意识道，越是气候恶劣的条件下，越是敌特偷渡的好时机，他们如果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过，就会给祖国和人民造成危害。

忽然，瓦沙竖起耳朵，窜出窝棚冲着江中“汪汪汪”叫了起来，罗滨生跑了出来向江面望去，平日滔滔地江水疯狂了，浊浪翻滚，绞着树枝杂草奔腾汹涌。

在上游江水中一船一人顺江漂流下来，船只越来越近，“救命……”之声不绝于耳。透过雨帘，罗滨生定睛一看，是徐小莹在船上，他把枪支扔在窝棚里，脱掉衣裤，一个猛子扎入水中，猛划几下离开江岸，拼命向江中游去。狂风暴雨掀起的浪头一个一个地打来，他从水里一次次拱出来。他的手臂和腿脚使劲地划着水，水流越来越湍急，他感到越来越吃力，手和脚机械地运动，向小船猛冲。

15米……10米……8米他离小船只有5米远了，徐小莹站了起来向他喊着：“滨生、滨生，快来救我……”

罗滨生头部浮出水面：“小莹，不要动，不要慌……”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巨浪把他打入水中，他咬紧牙关，发疯似地向前游去，直到快憋不住气时，才浮出水面，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心中一沉，小船已经翻了，两只船桨被江水卷走，徐小莹也不见了踪影。

罗滨生悲痛欲绝地喊着：“小莹，小莹，你在那儿？”

“滨生，我在这儿……”

罗滨生转过身去，发现离他几米处有一只手无力地露出水中，长长的头发水草般地在水面漂浮四散。罗滨生手脚并用，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张地运动着，但是江水汹涌湍急，只差一点就可以抓住她了，但是却未能够上，眼看着徐小莹沉入波浪滔滔的激流中，被江水吞没再也没有浮出来，几分钟前他憋足的力气，突然一下泄尽了。

他抓住船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最后他用仅存的气力爬上了船底板，冰凉的江水冻得他直打哆嗦。他身体瘫在底板上，头脑仍滞留在刚才的噩梦中，他问自己这是真的吗？要是梦就好了，但是残酷无情的现实打碎了他的幻想，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转瞬间就被死神拽走了。他怎么也搞不明白，不会游泳和划船的徐小莹为什么会出现在小船上？

随波漂荡的小舢板搁浅在江心岛苏方一侧沙滩上，罗滨生摇摇晃晃的在水中站起来，当双脚接触到沙地时，他眼睛里充满的泪水顿时涌了出来。他觉得这个世界太凄凉了，自己为什么不和心爱的人一同消失呢，他从未想到俩个人爱的结局会是这样的生死离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