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烈坐在看台上，望向翻身上马的霍南烟，微微勾起嘴角，他始终明白，她想要的是查出杀害她姐姐的真凶，然后亲手替姐姐报仇雪恨。可是他很好奇，以她一己之力，该如何做得到。她是不是太过高估了自己。东方烈望了望始终站在一旁一眼未发的慕连城，即便是有他又能如何，他和她始终都在他的把握之中。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场好戏。东方烈笑着摇了摇头，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这般无趣了。

此刻的霍南烟已换上了一套鲜红色的骑装，墨色长发绾在脑后，傲然坐在一匹墨黑色的骏马之上，调转马头望向身旁的孟烨，朗声道：“孟公子，请！”语罢，扬鞭策马，那一抹艳色身影瞬间消失在前方的烟尘里。远远望去，让人不忍阖上眼睛，生怕一瞬间便会失去她的踪迹。

她是美丽的。

这是从来毋庸置疑的事情。

东方烈望着她的背影微微眯起眼，正是因为她的美丽，他才更有兴趣陪她玩下去。他想要让她知道，这世上，只有他才是什么都能够给予她的人。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霍南烟驾马向前，仿佛快要飞跃进云端。她的确不喜骑马，可是霍氏的规矩又岂能因她一个“不喜”便废止了呢！那是姐姐和大哥反复教授才有的结果。她只是不愿展露，可是并不代表可以被人轻视。

可是姐姐，烟儿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不在乎这些是不是自己所喜欢的，只要能够维护你所爱的，即便是要烟儿去做自己最痛恨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姐姐，你在天上有没有看到，你的烟儿，是这么的骄傲，这么的自由！只不过烟儿做不到母亲的嘱托，不去恨，他们欠下的，我一定要他们加倍偿还！

所有人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那个转角，那是霍南烟与孟烨返程所必经之地，大家都在期待着那个结局。孟宗书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渝州的天气虽然炎热，但却从未有此刻这般感觉。他望向前方，又偷偷转头望向一旁的东方烈。霍南烟会骑马他并不意外。只是，他很期待接下来的一刻。

并未让人多候，没多久便听见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那马上的身影，鲜红的颜色昭示着来人的身份，她微伏在马背上，脸上带着极近明艳的笑容，仿佛这一刻的她才是自由的，是真正的自己。或轻夹马腹，或翻身紧贴在骏马侧面，或双脚立于马鞍之上，重重精致唯美的动作下来，竟丝毫未减慢骏马奔驰向前的速度。然后孟烨的身影便出现在转角，霍南烟转头望向孟烨，眼底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她从未将这看作是一场比试，亦是在说，她从未将这知府公子放在眼里。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霍南烟一时兴起想玩的游戏而已。

可是就在这一刻，当霍南烟缓缓靠近终点，但见她的马前腿一曲，忽然向前栽倒在地，眼见着便要将她从马背上甩出去。那一刹那，一直守在一旁的慕连城骤然起身欲飞身前往，却忽然愣住，他望着马上不断挣扎着的霍南烟，她望向他的眼神里，写着那么分明的拒绝。慕连城定定地立在原地，转头望向看台上，飞身而下的东方烈，紧紧握住双拳。

众人还未从惊恐中回过神，但见东方烈手中一剑刺出，用长剑将已经失控的马儿的身体强行定住，然后几个起落，长臂一伸便将霍南烟从马上抱起，收入怀中，像是在收起一件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而身后的马儿也应声倒地。

片刻之后，一旁的侍卫冲上来将东方烈和霍南烟围在其中，却都不知该如何动作。只见东方烈抱着受惊的霍南烟站起身，目光里透着那么深刻的森冷，那声音也似是来自地狱一般：“把这畜生拉出去，凌迟！”

侍卫闻言具是一愣，唯独慕连城福身道：“是！”

东方烈抱紧怀中的小人儿，犹止不住自己狂跳的心脏，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会在那一刹那飞身出去救她，明明知道即便是自己不出手，她或许也会有办法自救。她向来是这般狡猾，可是那一刻，他只是知道，自己容不得这个“或许”出现，因为它的另一层意思是，或许他会就此失去她！他惊异于自己的紧张，却又不想承认自己心里此刻所想，于是表情变得越发阴沉。

众人皆道东方烈是为了霍南烟坠马一事怒火中烧，却不知此刻东方烈的心里别是一番纠结。

而一旁的孟宗书与孟烨早已一头冷汗地跪在了地上。

“王上，王上恕罪！”

东方烈抱着霍南烟走上了看台，坐下来，轻轻安抚着怀里正瑟瑟发抖的霍南烟，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甚至一眼都没有望向跪在地上的孟宗书父子。

孟烨的脸上早已不复平日的优雅，惊恐愤怒慌乱尽数写在眼底。他没有做，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他最初牵了那老马出来，也不过是想要试探霍南烟。他怎么敢在东方烈的面前让霍南烟受伤，那不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么。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然是百口莫辩！

整个马场内，只有风吹过草地发出的沙沙声，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仿佛已然没有了任何生机。

良久，东方烈抱着霍南烟站起身，大步朝台下走去，仿佛全然忘记了台下依旧在跪的孟宗书父子。一旁始终沉默的杨伊，见东方烈并没有开口施以惩罚，亦不敢多言。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可是那一刻，跪在地上的孟烨却忽然开口道：“王上，此事决然不是孟烨所为，请王上明察！”杨伊的脸瞬间惨白下来，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拉住了东方烈的衣袖，却在撞上东方烈转头的目光时，惊觉失态地松开。然后满脸无措地低下头，再也不敢开口。她明白，多说一句都是错。

东方烈眯了眯眼，语气是异常地平静：“险些忘了，来人，把这个孟烨拉下去，将他的双腿给朕砍了！”

语罢，便转身大步离去。

孟烨闻言彻底瘫软在原地，他抬起头求助一般地望向杨伊，只见杨伊的脸上已然恢复了平静，仿佛他跟她丝毫没有关系一般。杨伊低下头，沉淀了一下情绪，她心里清楚，她想要的不过是东方烈的心，任何有碍于此的事情和人都不该出现在生命里。所以，她不会做任何有可能造成她与东方烈之间裂痕的事情。他是她的信仰。没有半分怜悯，即便是听见身后大声的求饶声，亦只是大步向前，再没有回头。

空旷的寝殿内，传来殿门被缓缓合起发出的“吱嘎”声。偶尔爆出的烛花，将影子在墙上映出跳跃的轮廓。

“怎么，还要装睡？”东方烈坐在床畔，看着侧身向里躺着的霍南烟，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霍南烟没有转过身，只是开口敷衍地应道：“嗯。”

东方烈失笑：“你倒是诚实，怎么就这么见不得朕？”

“王上请回吧！”这话带着浓浓的鼻音，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东方烈一愣，便伸手将她的身体用力扳过来，但见霍南烟通红着双眼，满是泪水地望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