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用自己一条命，换来回翔一宫甚至更多人的生命，即使自己死了，也死有所值。此刻，她反而觉得心内一阵轻松，既然晴雪死了，傅君墨对自己已没有了任何情义，死了，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想着，缓缓抬头看向九月。只见九月惊慌失措的双眸里，却不可抑止地夹了几缕欢悦。

可不是么，在她眼内，她上官碧狐不用她费吹灰之力便自寻死路，轻轻松松便销了一个心腹大患，她该高兴才是。

九月慢慢松开两边侍婢的手，缓缓向倩儿走过来。走到相隔半丈远的地方始站定了，因为惊吓略微泛白的唇呵气成冰：“上官氏，上羽国之细作，以美色迷惑君主企图颠覆回翔皇朝，今又当众毒杀亲婢形态狠辣，为保国之根基后宫无虞，上官氏当场杖毙以警效尤！”

虽然知道她一定会下这样的命令，但乍一听来倩儿仍是把持不住的浑身发软，眼前一黑，几欲跌倒，幸好强撑着扶住门边，才好不容易站住了。

小寒小雪和平日在她身边侍候的宫人们都缩在九月身后，想着她不过是一个快死的人了，纵使有心，鉴于皇后九月的权威，也没有一个敢出来扶她的。倩儿心内顿觉一阵悲凉，人情冷暖，不过尔尔。想起当日在宫中初见九月时，她还是一个跟着云霞受尽冷眼的宫女而已，而今时今日，竟然气势尊贵地站在面前一言定自己的生死。

“念在当年你曾帮过本宫，临死前你有什么心愿，本宫可以酌情许你完了。”九月似乎也想起了当年她为她剪花的事情，眸中略泛了一丝暖色。

这么多年来，倩儿苦苦挣扎在种种阴谋算计之中，一直因为对傅君墨那份爱而从未气馁，如今所爱的人不再爱，相依相靠的人已魂消魄散，心中早已对人世淡泊了几分，如今又遇上这样的事，想要改变命运，还真是难如登天。但一想到蛇妖此时正消遥在未知的地方，心中就无法放下，因此强逼自己镇定地站直了腰身，一步步走向九月。

“说到罪责，皇后娘娘以为自己就清清白白了么？你不过是上羽宫云霞公主的侍婢，以仆易主代嫁陛下，你又该定什么罪？”倩儿说着轻蔑一笑，道：“不管哪一国的规制，都是欺君死罪！你又逃得掉么？”

九月见她满身血污，两目锐利如剑，浑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迫人气势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嘴里说着的，是自己千方百计隐瞒的真相，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脸色霎时雪白，身子摇摇欲坠。她身旁的贴身宫女忙朝周围的太监们怒目而喝：“她发了失心疯了，不把她押下去乱棍打死还等什么！”

那些太监才番然醒悟忙上前扣住倩儿将她按倒在地，一片杂乱的棍棒重重落在她身上……

冰心紫玉壶——

目光迷离中，倩儿唯一牵挂的东西在眼前飘飘浮浮，壶里的紫烟越聚越来，渐渐将她包裹起来……

——

含元殿内，凤漓孤正认真批阅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眉间浮上一层难言的喜色，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满是满意的笑意。

“默言……”

旁边默然恭立的默言忙应声上前。

“传朕旨意，等到上羽的大军进了苍梁，淮兰的伏兵立即封断上羽的退路，苍梁、夏末立即将上羽军击散，为孤活捉傅君墨！”

默言应了声是，立即出去兵部传去了。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向凤漓孤道：“陛下，奴才听闻问宇宫里出事了！”

听见问宇宫三字，凤漓孤手上一停，刚拿起的御笔立即搁了回去，忙问：“什么事？”

“听说美人杀了一个宫婢，又为这次上羽下战书的事，皇后娘娘下令将美人当场杖毙！”

“放肆！”凤漓孤猛地一拍奏折案腾地站了起来，脸色突然变得青黑。

来回的小太监吓得一哆嗦，偷眼看去见凤漓孤已经几步便出了含元殿，忙爬起来跟了出去。

凤漓孤赶到问宇宫时，倩儿身上已经衣衫尽烂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凤漓孤惊得怒吼：“住手！！！”

所有人都吓得惊跳而起。尤其是九月，小脸霎时全无血色，膝下一软扑地跪下去：“臣妾参见陛下！”

凤漓孤不顾众人一片惶惶叩呼声，三两步抢过倩儿身边，小心扶起倩儿让她躺在怀中，目光惊怯地看着她苍白无色的脸，好看的双唇抖动两次，才艰难地吐出两字：“碧狐……”又焦急转头向众人怒吼：“还愣着做什么，快传太医！”说完，表情十分复杂地盯着倩儿原本精致润泽，此时却苍白而血污满面的脸，似乎有怜惜，又有难过，实在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感情。只是即使她一身脏污，他却毫不避嫌地抱着她，一改往日纤尘不许沾染的习惯。

倩儿知觉已经麻木，半开半闭的双眼目光涣散，没有血色的双唇轻轻合动。

“……”

凤漓孤忙将耳朵凑近去听，只听她断断续续道：“紫……玉……壶，紫……”

凤漓孤略一愣，才想起记忆中她好似总是把玩一只紫色的玉壶，忙朝众人喊：“快去把紫玉壶拿来！”

九月抬头示意，小寒便飞跑取去了，一会便取了来。

凤漓孤将紫玉壶递到她沾满血迹，软绵绵根本无力拿起手心，倩儿无神的眼突然浮了一丝光芒，唇边微微勾一勾，似乎露了一丝笑。

凤漓孤见她面有有了表情，心里似乎松了一口气，不觉手下一松，冰心紫玉壶随即扑一声掉到地上，只不过一尺的高度，却突然碎裂开来。正惊疑，却见地下碎玉壶间突然冒起一股浓浓的紫烟，瞬间在他们上方凝成一颗晶莹剔透的紫色玉珠，接着又见倩儿身上渐渐冒出一缕碧色轻烟，慢慢与玉珠结合，眨眼工夫，两股烟便结合在一起，紫玉珠变成暗绿色，然后渐渐升高将要到半空时，突然一道强光四射，瞬间消失了。

众人愕然地看着，见绿珠突然消散了，才恍然回神，凤漓孤再看向倩儿，见她面上仍然保持着那个微笑的样子，身子已经软了下去，伸手一探，鼻中竟然没了气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