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绿珠坠楼赵王被囚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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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堂的气氛分外压抑,人们几乎不敢大声呼吸。惠帝与赵王已是并坐在堂上,也就是赵王同皇帝已是平起平坐。其实,只要是不糊涂的人都看得明白,惠帝还没有摆脱傀儡的身份,如今这大晋国真正的主人是赵王司马伦。

孙秀把贾后带来了,贾后刚进大门就对着惠帝高喊:“皇上,你敢废我,就是给自己判死刑。”

“朕,有何法子。”惠帝喃喃地说。

“奸后,你罪大恶极,单说你害死太子一罪,就该千刀万剐、死有余辜,立即斩首!”赵王传令。

“司马伦,杀太子是你的主意,你才是真正的主谋。”贾后还存有希望,“万岁,你应降圣旨,把谋权篡位的赵王拿下,将其斩首,为太子全家报仇!”

“你应该看得明白,朕说了不算,兵权在赵王之手。”惠帝当众说实话,“赵王是你从关中调回的,此时怪不得朕。”

“你,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贾后恨得咬牙,“你就不能以皇帝的名义说上一句硬气话。”

“别再容她胡言乱语,推出去,杀!”赵王下令,根本也不等惠帝传旨。

惠帝还真的开口了,他面对赵王,有些怯生生地说:“王爷,念在我二人夫妻一场的分上,给她留条性命吧。”

赵王想,毕竟是皇帝开口了,总该给个面子,便下令将贾后拘押金镛城。过后不久,他则暗地里亲自过去,用一杯剧毒的金屑酒,结束了嚣张一时的皇后贾南风的性命。惠帝则按照赵王的想法,降旨封司马伦为相国、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总管朝政。赵王的诸王子皆封为王侯。孙秀等有功之人,也无不加官晋爵。孙秀得封中书令,由于赵王无能庸劣,毫无治国能力,整个朝政大权,基本上都在孙秀的掌控之中。

这日晚宴之后,孙秀为赵王掌扇。款款的凉风,令赵王感到分外惬意:“孙大人,得以官居中书令要职,感觉如何?”

“在王爷面前,小人永远是奴才,时时刻刻想的都是如何孝敬王爷。”孙秀又在冒坏水,“淮南王司马允,现为中护军,是个军权在手实力不俗的宗室王,此人不可等闲视之。”

“难道他还敢兴兵作乱不成?”

“司马允本人城府倒还不深,关键是他的长史潘岳,是个极其阴险的军师。他一定会鼓动主人夺取皇位,那么王爷您就是他们的对头冤家。”

“我们何不先下手收了他的兵权。”

“王爷,凡事皆急不得。”孙秀有意挑起赵王的不满,“小人记得,当年王爷在藩时,曾与卫尉欧阳健有过一场不快。王爷中意一名村姑,要纳她为妾,而欧阳健道是他的表妹,便出面拦阻。王爷恼怒要治他的罪,后来他的舅父石崇登门拜访,并带来厚礼求情,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常言道秋后算账,小人想这笔账,我们也该和他清算了。”

“算这笔账,就得动石崇啊。”

“他不过一个尚书令,王爷动他还不就像用手指碾死一只臭虫一样容易。”孙秀抛出诱饵,“石崇最不该的是霸占着一个天生尤物,名唤绿珠。他是在交州用三斛珍珠买得这一绝世美女,也不撒泡尿照照,他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霸占着这等美人。这天下美女本是为王爷生的,他早该献出来。”

好色堪称状元的赵王一听此言,心中早已发痒:“算账啊还是别的什么,都是你孙大人说了算,有什么麻烦本王出面摆平。”

“谢王爷。”孙秀得意扬扬地离去。其实他这一切皆为自己要报私仇,当年他在琅邪郡充任小吏,而当时的内史就是潘岳。因孙秀几次在文案上造假、从中受贿,使得潘岳错判,一气之下也曾责打过他。孙秀对此怀恨在心,如今官居中书令,又有赵王撑腰,便欲借机报复。

赵王这里对淮南王进行算计,不可能不走漏一点风声。潘岳便建议淮南王组织起一支敢死队,日夜加紧操练,以备不时所需。

司马允的一名亲随卫士龙虎,其人武艺高强,但是有一弱点,就是嗜赌如命。常常是输得倾家荡产,甚至几次把妻子典押出去。孙秀扮作一名商人,在赌场只做巧遇,与其豪赌。先是连输三局,后来龙虎输得身上一干二净。

孙秀扔给他五两银子:“老弟,今儿个你手气是缓不过来了,玩到天亮你得输到日出,拿这五两银子,买点酒菜回家去吧。”龙虎不服:“你还别吹,你要是仗义,借我一百两,看我不翻本才怪呢,只怕你不肯借、不敢借!”

“借是可以,你若再输,用什么偿还?”

“我别的没有,还有老婆一个。”

“好,言而有信。”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孙秀遂将一百两白银借与龙虎。龙虎接过不过四五把,即已尽数输得精光。他长叹一声,无助地蹲在地上。

孙秀故意问:“龙贤弟,该兑现承诺了。”

龙虎用拳头捶一下自己的头:“走,跟我回家领人,啥也别说,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

二人走到三义居,孙秀提出:“贤弟,你我兄弟先喝两盅,然后再去领走弟妹不迟。”

龙虎此刻已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喝就喝,我反正是浑身镚子皆无,光脚的还怕你穿鞋的。”

二人推杯换盏,把一桌丰盛的酒席吃了个风卷残云。喝到八分酒意,孙秀放下筷子:“我二人俱已到量,就到这,不再喝了

“好了,丑媳妇早晚见公婆,弟妹你总得领走,咱们这就回家。”龙虎晃晃悠悠站起来。

“贤弟,且慢。”孙秀将一个布包推过去。

“这是何物?”

“你看过便知。”

龙虎打开布包,却是白花花的银子:“大哥,这是何意?”

“贤弟,这五百两纹银,送给你度日。再给弟妹扯上新布做几身衣衫,过个小康日子。”

“弟妹是你贏的,大哥你不要了?”

“不过笑谈而已,愚兄与你相赌,不过是为结识你的一种手段。”孙秀拍拍龙虎的肩膀,道明了自己的身份,“今后你我兄弟,就是手足一样。”

“大哥官高位显,我龙虎一介莽夫,也无甚本事。既蒙大哥看得起,有用着兄弟之处,尽管吩咐。”

“其实,也没有大事,愚兄只是不希望贤弟你为别人做了替死鬼。”

“此话怎讲。”

“淮南王意在谋叛,贤弟为敢死队成员。你想,他哪里是赵王的对手,届时你若为他敢死该有多不值得。”

“咳,无非是混碗饭吃。”

“贤弟满身武艺,何不投奔赵王旗下,至少做一名偏将,以后有为兄照应,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好,就依兄长,请你引见,我龙虎这就投靠赵王。”

“莫急。”孙秀这才引上正题,“贤弟空着两手去,愚兄面上也不好看,且先在淮南王营中栖身,司马允那里一有风吹草动,你就报信给我,贤弟立下大功,愚兄也好为贤弟谋一高职。”

“一切都依大哥的吩咐。”

于是,孙秀以他高超的手段,成功地拉敢死队的龙虎为卧底,给淮南王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釜底抽薪。

有了内线,孙秀更有了底气,开始对淮南王下手。赵王以万岁的名义,加封淮南王为太尉,这就免去了司马允的中护军之职,也就等于剥夺了淮南王的兵权。司马允也不傻,他拒不领旨,而且称病不上朝。赵王毫不手软,自己兼任了中护军,并立即前往军营实施了接管。孙秀则上表弹劾淮南王犯了大逆不道子罪,惠帝遵从赵王、孙秀的主张,对淮南王下达了拘捕令。

淮南王已被逼上绝路,他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召集自己的敢死队和部属家兵共计七百多人,议定于当晚对赵王府发起偷袭。

龙虎受了孙秀的好处,自然要为孙秀报信。晚饭后,他偷偷溜出淮南王府,万没想到,敢死队队长发觉有异,暗中盯梢跟踪。见龙虎与孙秀在赵王府门前相见,二人低语一番后分别。

队长当即回府向淮南王做了报告,龙虎一回到府中,立即被淮南王抓住,立即经受了严刑拷打。直打得龙虎皮开肉绽,最后上了烙铁。龙虎熬刑不过,招认了被孙秀收买的过程以及通风报信的情况。淮南王得知风声已经走漏,一剑洞穿了龙虎的前胸,龙虎当即身亡。司马允传令,立即出发,围攻赵王府。七百多人

马在淮南王率领下,全速向赵王府进发。

赵王接到孙秀的报告,得悉淮南王将于夜半偷袭,即传令与汝阴王司马虔,要他在二更以前,率两千骑兵前来助阵增援。他万万没想到,淮南王已将夜半偷袭改成了提前强攻,把赵王打了个措手不及。

赵王这里布置尚未完毕,淮南王领兵已经杀到。王府当时便被包围,赵王下令上墙阻击。他和孙秀都登上王府的院墙。司马允下达进攻的命令,部下兵将乱箭齐发,赵王还没来得及部署,府外的飞箭如同骤雨一样飞来。

主簿司马硅就在身边,他见状疾呼:“王爷,躲箭!”说着,他把赵王抱住,用身体遮挡飞来的箭矢。眼见得主簿的后背上,十数支箭钉满,司马硅活活死在了赵王身上。要不是主簿以身挡箭,赵王就得中箭身亡。

孙秀命牙将把赵王扶下院墙,再把主簿平放在木板上,拔去身上所中之箭,盖上了白布单。

攻防双方在院墙上下展开了争夺战。由于淮南王一方是突袭,在双方的较量中略占上风。赵王的属下仓促应战,手忙脚乱,已有一千多人伤亡。而淮南王仅仅一二百人死伤。但他的人马有限,要攻进王府还很吃力。

在这关键时刻,淮南王的援兵赶到。司马都护伏胤带五百轻骑,前来增援淮南王,距此仅有半个街区。转过街口就是通往赵王府的大路,汝阴王领两千精骑,赶来援救赵王,也到了大路路口。

司马虔迎头堵住伏胤的去路:“伏将军领兵,这是意欲何往?”

“本将军是给攻打赵王府的淮南王增援,”伏胤一见对方人马众多,也不免发问,“王爷带兵要去何方?”

“本王与你相反,是给赵王救援。”司马虔劝道,“伏将军,你区区几百人马,怎抵我两千精骑。听我良言相劝,幡然悔悟,还为时不晚。司马允抗旨谋反,必是死路一条,你还与他同流合污,岂不是白送性命。”

“这?”伏胤面对司马虔的大队人马,明白不是对手,是退是战尚在犹豫。

“伏将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赵王执掌朝政大权,你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定当加官晋爵、步步高升。”

“王爷苦口良言,伏某敢不从命。”伏胤做出决定,“末将愿同王爷合兵一处,同去征讨淮南王,而且愿为前部先锋。”

“伏将军贤臣择主,当机立断,可喜可敬。”汝阴王大喜,“让我们同为赵王出力,剿灭司马允。”

赵王府外,淮南王已占上风,赵府府门已是岌岌可危。眼看着淮南王就要得手,赵王已是危在旦夕。

汝阴王和伏胤兵马杀到,淮南王怎知伏胤已是反水,还眼巴巴地盼望伏胤助自己一臂之力。哪料到两千五百精骑直接冲杀过来,把他的五六百人马,给杀个落花流水。司马允见伏胤对他的人马大开杀戒,痴呆呆有些发怔,很快上了战车逃走。司马虔和伏胤一左一右把淮南王围住,双枪同时刺杀过去。一代王爷就这样两肋透出两个大洞,血流不止,死于非命。

淮南王自己丧命,连累得被诛三族。孙秀则是直奔潘岳府中,把其全家悉数绑在院中。他得意地用宝剑的剑尖,指点着被迫跪在地上的潘岳:“潘大人,可还记得我在你麾下为书吏时,你曾多次鞭打我,打得我皮破血流,至今我还痛在心头。”

“以往之事,不说也罢。”潘岳也不看他,“打你本是轻责,莫说没有错打,便是错了,也是我一人之过,你万不该对我家小痛下杀手。我的家属俱是老弱妇孺,放过他们,你可以积阴德,免得日后也有灭门之祸。”

“和你实说了吧,”孙秀还是显出得意,“当初身受鞭刑之时,本官就喑暗发誓,有朝一日得遂凌云之志,一定要让你全家人的命,偿还本官所受鞭刑。而且,不但要你灭门,还要夷尔三族。”

“孙秀,你个卑鄙小人,你本人不得好死,他日必遭灭九族之祸。”潘岳仰天叫道,“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着啊!”

潘岳三族尽遭屠杀,一时之间,血流成河。

孙秀趁着得意,又带兵扑到石崇府中,把石家老少四十多口,尽数绑在院中,然后,把石崇押到面前,说:“石大人,本官给你留了一条活路。”

石崇自然也想活命:“请孙大人指点迷津。”

“你自己看看,全家四十多口,皆被绑在院中等待问斩,独少一人,她又是哪位?”

石崇怎能不明白:“大人是说,下官的宠妾绿珠。”

“明白就好,交出来。”

“她出面,我全家都能活命?”

“当然,出来是第一步,她还得心甘情愿地答应服侍赵王,这样就可饶你全家不死。”

“此事断难做到。”

“石崇,难道为了一个小妾,就甘愿断送全家人的生命。”

“当初买她时,我曾许诺生死不相弃。”石崇说得坚决,“我不能背弃诺言,便死也不会献出绿珠。”

“石崇,本官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绿珠被我藏于密室,这密室是我花费万金,耗尽心血建成,除我和绿珠,任何人休想找到。”

“本官把你这府第重重包围起来,看她忍不住饥饿,自然会自己走出来。”

“密室里面我已备下多年吃不尽的食物和水,你便困上三年二载,绿珠又何惧哉。”

“石崇,绿珠不过就是三斛珍珠,你万贯家财,富可敌国,为何不想想,人死财光,人在财在,拥有万贯家财,还可再寻美女。这笔账怎就算不过来?你好浑!”孙秀为的是向赵王讨好,献不上绿珠,他没法交差。

“绿珠虽是侍妾,但却是冰清玉洁,我决不能让她受到玷污。孙大人,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石崇,你真是不识好歹,冥顽不化,既如此,你话已说绝,本官就要把你全家开刀问斩了!”

“且慢!”一声女子的断喝,从对面的百尺楼上传来。一袭绿衣的丽人绿珠,出现在楼顶朱红的栏杆前。

石崇急得跳脚喊道:“绿珠,你不该现身!”

“啊!你就是绿珠。”孙秀大喜过望,“你听见了,石家老小四十多口人的性命全都系于你手。”

“孙秀,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绿珠高声说与众人,“我对石大人忠贞不贰,此身决不会让奸王玷污!”

“哼哼!”孙秀自以为得意,“不信你能逃出我的手心。”

“宁可玉碎,决不瓦全!石大人,来生再相聚首,我去也。”绿珠纵身跃下,百尺高楼,怎能得全性命,登时香消玉殒。

孙秀气极败坏:“杀!给我杀,全杀,一个不留!”

在孙秀歇斯底里的嚎叫声中,石崇及石家四十多口喋血院中。

孙秀除掉了淮南王,地位稳固多了,但是明显感到齐王对他总不是正眼相看,白眼珠翻弄他,孙秀于是便把这一现象报告给赵王。司马伦沉吟少许:“孙大人,他这样待你,便是对本王的不满,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此人笃定是我们的对头。”

“那怎么办,”孙秀试探着问,“也把他除掉。”

“不妥,”赵王晃晃头,“刚刚除去两个王爷,如果再对宗室王爷下手,怕是舆论对你我不利。”

“那也不能听之任之。”孙秀提议,“把他开出京城。”

“对,朝政大权在我们手中,”赵王言道,“孙大人拟旨,改封齐王为平东将军,克日去许昌赴任。”

齐王接到圣旨,明白这是赵王排挤自己,如果不去,势必还要受到他们的打压,说不定就有性命之忧,齐王无奈只能领旨离开京城洛阳。

齐王一走,赵王便随心所欲了。他加紧准备篡位称帝,先给自己加了九锡,把王府的卫兵增至两万,感到还不放心,又招募私兵将近一万人,使得赵王府卫兵就达到三万人。

孙秀也不甘落后,又加了辅国将军头衔,并自任侍中,让自己的儿子孙会,娶了惠帝的女儿河东公主为妻,他儿子也就算是当了驸马。他还把自己的外孙女羊献容嫁给了惠帝,逼着惠帝立羊献容为皇后。这样一来,孙家在大晋朝中便权势熏天。

10年正月,赵王的野心膨胀,在孙秀怂恿下,正式即位称帝,尊惠帝为太上皇,迁至金镛城软禁。赵王之子尽数封王,以孙秀为侍中掌兵。梁王司马彤、义阳王司马威以及何劭等都分居要职,就连他们的党羽也都论功行赏,奴隶走卒都封了爵位。朝堂之上,满眼尽是冠以貂尾蝉饰的文武官员,简直多如牛毛。赵王为了笼络人心,凡在这一年所举荐的贤良、秀才、孝廉,全都不经过考试,即授予官职。凡在品的郡国计吏,十六岁以上的太学生,统统录用为官府吏员,凡在此前任职的县令,一律封为关中侯。这使国库中的物资,都已不足封赏之用。所封高官过多过滥,来不及铸造金银印,只得用白木板权且凑合。

赵王伙同孙秀的胡作非为,远在洛阳的齐王焉能不知。他也不甘坐视不管,即将豫州刺史何助、龙骧将军董艾,约到一处商议起兵。三人一拍即合,镇守邺城的成都王司马颖立刻响应,四处兵马合共已达二十万。一时间声势浩大,一路杀向洛阳。待大军到达朝歌,常山王、新野公、河间王等也纷纷响应。大家合兵一处,发誓要推翻赵王。

司马伦获悉齐王为首起兵,已经是两路进逼京城,急忙分派两支兵马,南下北上拒敌。可是军无斗志,两线皆吃败仗。成都王的大军,乘胜进抵黄河北岸。洛阳城内人心惶惶,许多将士议论着要杀掉赵王和孙秀,也好献城与齐王,博个封侯之赏。孙秀吓得连中书省的大门都不敢出,他的党羽也已乱作一团。

外部数十万大军逼近京城,内部人心思变极度不稳。左卫将军王舆、尚书广陵公司马璀二人,集合起部卒七百人一拥入宫,护卫的禁军三都司马,率禁军响应,当时把赵王围困于后宫中。

赵王一再给众人作揖:“各位大人,平昔朕待诸位不薄,今日何以刀兵相见,意欲何为?”

王舆用剑指着赵王:“立即颁诏,敕太上皇回宫。”

“朕已尊他为太上皇,回宫无益。”

“怎么,是否想要找死!”司马璀喝问。

“大人息怒,朕照办就是。”赵王赶紧写了诏书。

王舆率军去接惠帝,司马璀这里派兵围困住赵王,他自己则领兵前去孙秀府邸,孙秀部下想要阻止,被司马璀手起剑落砍翻两个,其他人全都靠后不动了。司马璀喝令一声:“全部拿下!”以孙秀为首,孙府全家大小连同奴仆一百余口,尽数上了绑绳,在院中密密麻麻跪了一排。孙秀见了司马璀,对他恳求道:

“大人,如果有罪,罪在孙秀自身一人,罪不及家小,更无涉家奴,愿以身谢罪,放过家小和奴仆,将世世感戴大人的厚恩。”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在得势之时,动不动灭人三族,你何曾对人开恩。本官不连你三族,已是法外开恩。”司马璀吩咐道:“行刑者,给我悉数斩首,一个不留!”

只听哭声号啕,但见血光四溅,孙秀院中一百多口,转眼间阴阳相隔,冤魂升上天国。

司马璀回到皇宫,王舆也已将惠帝接回。惠帝按王舆主意,当场降下圣旨,着将赵王囚禁金镛城。风光一时也曾称孤道寡、当过皇帝的赵王,被押往金镛城过上囚徒的日子。他所有家人,包括封王的诸子,全都惨遭砍头。赵王为皇帝时所封的文武大小官员,也都一律被免除职务。

六月初,齐王几十万大军进入洛阳,用武力清除了赵王的残余势力,结朿了这场反赵王的战争。这场皇位之争,前后历时六十多天,总共死亡十余万人。

战后论功行赏,因齐王首倡起兵,可称居功至伟,遂以大司马辅政。成都王、河间王分别各回邺城和长安。临别,诸王同去祭拜皇陵。新野王和齐王同乘一辆锦车,新野王提醒说:“王兄,你应当把成都王留京共同辅政,这样你可以在眼皮底下盯着他,否则,应该剥夺他的兵权。”

齐王不以为然:“大家同为宗室亲王,况且并肩战斗,打倒赵王,怎好夺其兵权。”其实,齐王不想让成都王留在洛阳分权。

另一辆锦车上,常山王与成都王同车。常山王也不是老实主儿,他暗地里鼓动成都王:“王兄,齐王为人肚量狭窄,容不得人,此番倒赵,若不是你带兵加入,胜负尚难预料。就该留下你共同辅政,齐王也不谦让一下,好像这大晋朝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还是齐王率先举起反旗,方有今日局面。他在京辅政,亦理所当然。大功告成,本王仍回封国,也没什么不妥。”成都王深藏不露。

大晋永宁二年〈0〉三月,齐王要造大司马府。为了规模超过皇宫,他强拆了一百多家住户民居,弄得百姓怨声载道。三月中旬,皇太孙司马尚病亡,惠帝已再无子孙可立,这样皇位继承人没了,就必须推举出各方全都认可的新皇储。

按照亲疏顺序,应该是立成都王为皇太弟。可是齐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成都王染指皇位,他就做主册立了惠帝弟弟之子,年仅八岁的司马覃为皇太子,这就堵死了成都王的皇帝之路。同时也堵死了皇位顺序第三位的继承人长沙王的路。二人自然大为不满,原本想息事宁人的成都王,在长沙王的鼓动下,也愤愤不平起来。

尚书王豹对齐王说:“王爷如今犯了五种过失,还有四难,已不益于在朝执政,应该退归藩位,让出大司马之职,方可保全家人性命。”

“本王就不信他成都王能有多大本事兴风作浪,朝政大权我来执掌,谁不老实,本王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王爷,如今河间王植根于关中,成都王占据邺城,新野王称霸江汉,三王血气方刚,皆典掌重兵。他们一旦合起手来,只怕你孤掌难鸣,那时独处京师,进退两难。”

“依你之见,当如何对待?”

“要采取主动,分而治之。”王豹提议,“仿效周公,分陕而治之法,与成都王以黄河为界,南北分而治之,夹辅天子。这样,诸王必不再与成都王合手,待局而稳定,再图成都王岂不易如反掌。”

“且容我思考后再做定夺。”齐王没有立刻表态。

不想,这个风却透露出去。特别是长沙王得到消息后,借进京公干之机,找到齐王当面质问:“王兄,听说你轻信谗言,要将我们宗室王分而除之,你在京辅政,我们可是没人说闲话。王兄如果这样小心防范我们,可真要把我们逼到敌对面上去了。”齐王有些尴尬:“长沙王,你这是误信别人的传言,王豹未曾说分而除之,他说的是分而治之。”

“这也不对,是个天大的阴谋一是在挑拨离间我们亲兄弟的手足情,想让我们变成仇敌!”

“他说是说,本王不是没信也没办吗。”

“这种奸佞小人,就该除之而后快。王兄如若没有视兄弟如

仇敌的想法,就该把这个王豹除掉,以证清白。”

“这,难道要本王杀了王豹?”

“只有如此,宗室王们方能信服。”

“也罢,传王豹觐见。”

少时,王豹来见:“参拜王爷。”

“大胆王豹,竟然离间我们宗室王间的血肉亲情,殊为可恨,”齐王临时又有了不忍之心,“当责你八十钢鞭,以为警戒!”长沙王一听齐王变卦了,便挽起袖子站出来:“王兄,这鞭打之刑就交与我行刑。”

“好吧。”齐王也说不出反对的道理。

长沙王抄起钢鞭,劈头盖脸就打。按理说,鞭刑时当打臀部,可长沙王打的却全是头部。

王豹已是头破血流:“王爷,下官所奏之言,全是为王爷着想。王爷日后,必然死在诸王身上。”

“我叫你嘴硬,死到临头,还在挑唆。”长沙王鞭子越抽越狠,王豹脑袋已被打成如同血葫芦一样。

齐王未免心下不忍:“怎么,还打呀。”

“你说八十鞭,这还不到六十,自然要打够。”长沙王下手更重了。

王豹声音越来越低:“我死后,把头挂在大司马府上,让我看着,齐王他……是如何……兵败被……杀的。”王豹没有声了,没动静了,已经被活活打死了。

齐王此时埋怨长沙王:“你呀,怎就把人给打死。”

“我还没超过八十鞭,是他太不经打。”长沙王总算解恨了。齐王感到上当了,被长沙王算计了,他为王豹之死觉得内疚,心中也就对长沙王系了个疙瘩。

大晋永宁二年十二月,河间王派主簿李含到京城,来给齐王送年礼,恰与齐王府的右司马赵骧在大门里相遇。赵骧身为齐王府的官员,自觉高人一等,大大咧咧地拦住李含:“哪来的,什么事?”

“啊,下官是河间王府的主簿,特地给齐王大司马送来年礼。”李含小心翼翼地回答。

“送的什么好东西?”赵骧动手就要翻看。

“别动!”李含挥手将赵骧伸过来的手挡回去,“小心,别给碰坏了。”

赵骧心中好恼:“什么值钱的宝贝,值得你这样!”

“赵大人,这是河间王精心给齐王挑选的。商代的上好花瓶,是妲己娘娘专用的,流传至今,价值连城啊。”

李含这一说,赵骧更要看一眼:“我就不信是纣王的东西,你拿一个破瓶子是想骗人。”

“不,不能看。”李含更加护着。

赵骧死活要看:“本官看看又能怎的,还能给你看化了。我还就不信这个邪,送礼也得经我验证。”

二人你抢我夺,不觉双方失手,盒子掉落在地,“啪”一声响。两个人全都怔住了,呆呆地盯着地上的盒子。

少顷,李含回过神来:“糟了,不知瓶子如何?”他拾起来打,开盒子,一看,里边的花瓶已是碎成十数块。

“啊!”赵骧也觉不妥,“这么不结实。”

“姓赵的,你叫我怎么办!我如何再去与齐王相见,又如何;回复河间王,你可把我害苦了!”

“姓李的,你还不要假装出这般熊样。”赵骧干脆来个不认账,“你这就是假的,真的被你抵龙换凤了。本官根本没接过来,你就故意撒手,把它摔碎,你把真品落下。我就是这样告知齐王,也还是这样告知河间王,逼着你也得把真的花瓶拿出来。”“你,你这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

“我这是打中你的要害了!”

“赵大人,你要实事求是啊。”李含近于哀求了,“你确实是没接住,才致使花瓶摔坏。”

“告诉你,本官就一口咬定是你有意落地,看齐王、河间王怎么收拾你!”赵骧狠狠地说,“你就等着倒霉吧!”

“你,你!”李含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咬牙转身跑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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