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六十一章 再见流云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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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左手里躺着一个薄薄的白色小布袋,隐约露出些微明黄的光亮。他拿右手指尖轻轻挑开束口的红色丝带,左手轻抖,一团金灿灿的光球倏尔滚了出来,落在灵竹掌心。

灵竹蓦地瞪大双眼,惊喜地喊道:“萤火虫!”

流云眉眼间满是温存,他用自己的双手捧着灵竹的双手,轻声说:“生日快乐,我的竹儿。”

灵竹笑得眉不见眼,却故意装出不满意的口吻,道:“你不应该朝我行礼的么?这么简答一句,就想把我打发了啊?”

流云呵呵轻笑,退后两步,单膝跪地。左臂横于胸前,仰首恭敬地说:“祝幼主貌与天齐,长乐无极!”没等灵竹开口,就忽地伸出手,挠向她的腰侧,眯着眼道:“满意了么,我的小灵主?”

被那双大手搔挠得直不起腰来,灵竹一边笑着躲,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满……哈哈,满意了!你快松……哈哈,松开吧!”

红晕浮上她的脸颊,水汪汪的眸子里折射着明月的光辉,流云看得痴了,突然用力一拽,把她拉入怀中。

“呀!”灵竹受惊,下意识地分开手掌去抓流云的肩膀。膝盖碰到草地的那瞬,整团萤火虫被高高抛弃,又哗地四散飞落,如同一场金色的柳絮飘舞。

“你做什么,吓到我了……”灵竹含嗔带怨地看向流云,却被他眼底流淌的深情震慑到,瞬间失声。

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繁蒙金光,如同深蓝苍穹里闪烁的星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却像海面上汹涌的波涛,在夜色的庇护下,肆无忌惮地呼啸澎湃。

“竹儿……”流云轻声呢喃,双手捧着她的脸,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嘴角,身体一点点地靠近。

灵竹眨了眨眼睛,无意识地抿了抿唇,便在他强势但不失温柔的气场中,顺从地缓缓闭上了双眼。

萤火虫打着灿黄的小灯笼,扑扑地飞在他们周围。眉目若画的两人跪在芳香青草间,荷蕴袅袅,竹摇依依,这场景美得如同幻梦。

锁晴捉了很多萤火虫,把它们都装进布袋里,回头一看,灵竹还呆呆地愣在原地,不过她掌心的萤火虫早已飞散开。于是大步走回来,突然大声说:“回神啦!”

灵竹被吓了一跳,身子猛地一抖,看清面前的人时,逐渐清明的眼睛里透出一抹失落。眼前掌心空荡荡的,放在空气中显得突兀而傻气。于是立刻放下手,不自在地抓住裙摆。

锁晴把战利品在她脸前摇了摇,兴高采烈地说:“看我捉的,很漂亮吧!”

同样的白色小布袋,袋口束着同样的红色丝线,只是送给她的那个人,却不是同一个了。

灵竹默默移开视线,难掩失意地说:“很漂亮……”

锁晴却突然抓起她的手,把布袋放进她手心,笑着说:“那就送给你了!”

“送给我?”灵竹诧异地挑眉,“不是你想要才来捉的么……”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些啊!”锁晴耸耸肩膀,挂在脖子上的银饰哗啦啦地响着。“不要一直那么低沉了,你不知道有人默默地羡慕着你,羡慕得要死呢!”

灵竹无奈地扯起嘴角,自嘲地笑笑。“我是无家可归身份不明之人,连会在哪天魂飞魄散都不清楚,哪里有让人羡慕的地方?”

锁晴收起嬉笑的表情,认真地说:“有人费尽心思却始终得不到的人,专心一意地喜欢着你,这还不够让人羡慕吗?人们总是只能看到别人的幸福,哀怜自己的不幸,却看不到一直陪伴身边的温暖。”

灵竹茫然。“这话什么意思?”

锁晴哧地笑出声,跳跳脚,弄得满身银饰摇晃碰撞。她做了个鬼脸,乐呵呵地说:“偶尔装装大人,骗骗人,感觉很好嘛!”

灵竹无语,摇摇头,指尖在她眉心轻轻一点。“你呀……”

“现在开心很多了吧?嘿嘿。”锁晴跑上来抱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往外走。“任务圆满完成,我们回去休息吧!不然明天你要是有了黑眼圈,圣主会用眼神杀死我的!”

吵吵闹闹走了半路,碰到来接她的知涯,锁晴于是摆摆手,一蹦一跳地先走了。

她俩本不顺路,只是天黑得看不清路,灵竹才想把她送回去,自己再回水榭。如今她被人接走,自己就省事多了。想起还有两个问题没问住持,灵竹忍不住改路,往囚院走去。

绕过回廊,穿过两扇门,再走过平湖上的小桥,往北走一小段,就能到达。灵竹却停住脚步,蹙眉看向前方,冷声问道:“这么晚了,你一个在这里做什么?”

小桥上,傅恒背月而立,玄黑色身影倒映在平静水面上,与月辉融成一片。

闻声,他慢步走下小桥,在灵竹面前站定。“灵姑娘,深夜到此,你又所为何事?”

既然他不是流云,灵竹便带上戒备,敷衍道:“月色正好,我散心,有问题么?”

“既然如此……”傅恒邪邪一笑,左臂横于胸前,恭敬地弯下腰。“可否赏我个面子,在别院一叙,共同看美景,品香茗?”

刚想要说“我为什么要跟你这种人一起赏月喝茶”,但脑筋一转,她立刻收住口。若是能探探口风,从他那里得知席捷故意隐瞒自己的事情,倒也不错。

于是她扯起嘴角,客套道:“那就叨扰左使了。”

傅恒直起腰,眼睛里的得意一闪而过。“呵呵,无妨。”

遣散众侍女,傅恒提着一盏灯笼,慢步走在前方。灵竹抱着手臂跟在后面,怀疑的视线在他后背逡巡。

此刻在他面前的傅恒,个子的确与在湖边时一样高,但气场明显不同。不论是在织仙谷,还是在回来的路上,他都沉默寡言,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而现在的他,闷骚高傲得像只公孔雀,生怕别人看不到自己。

只是一上午未见而已,怎么能变这么多?灵竹满心困惑,但问不出口。

两人一路无话,走到傅恒住的别院后,他把灯笼递给守在门外的侍女,道:“你们都下去吧,不要来打扰我和灵姑娘。”

“是。”侍女恭敬地跪安,正想下去,又被他拦住。

傅恒嘴角挂着毛骨悚然的微笑,以温柔却充满邪狞的语气说:“不要告诉别人灵姑娘今晚在这里,否则……呵呵。”

两名侍女惊愕地瞪大双眼,而后立刻低下头一个劲地说:“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好,下去吧。”傅恒斜了她们一眼,抬腿迈进屋内。

灵竹略作犹豫,也跟着走了进去。这样的傅恒是很恐怖,她也不知道从刚才开始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但她相信,傅恒不会伤害她。即使他不再挂念风族旧情,也会惧怕席捷的身份。

想到这里,灵竹不禁觉得好笑,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拿席捷当依靠了呢,竟然遇到危险时,因为有他撑腰而毫不畏惧。

侍女小心翼翼地关紧房门,立刻转身逃命般地跑远。傅恒转过身来,摘下面具,放到空无一物的桌上。

灵竹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问:“你说要请我喝茶,茶呢?”

傅恒瞥了眼内室的屏风,道:“请随我来。”而后长袖一甩,走了进去。

灵竹愕然,刚才那个瞬间,她仿佛觉得傅恒又变回了昔日雾岈山顶的沉稳右使。拍了拍脑袋,暗自告诉自己别多想,然后才疑惑不解地跟着他往里走。

所有的窗户都关得紧紧的,红烛无声无息地燃烧,两人静默站在屏风旁,气氛压抑得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灵竹紧张地蹙起眉头,探究地盯着傅恒。心里隐约不安,似有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傅恒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压低声音,极轻地说:“无论等下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静,不要尖叫惊呼,可以么?”

灵竹想了想,迷茫地点点头。

傅恒深吸一口气,又走近两步,贴着屏风说:“风主,人带来了。”

一个黑影应声出现,一只脚迈出屏风,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同样黑衣黑披风黑面具的人悄寂出现,他站在傅恒身边,比傅恒高出半个头。

灵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震惊的同时不忘压低声音说:“怎么会有两个?他是谁?”

那人闻声笑了起来,虽然只能看到下半张脸,但那嘴角略略勾起的弧度,就温暖的让人仿佛置身三月初春。他抬起削瘦的左手,抚上面具,慢慢地揭下。

心脏砰砰加速,灵竹拼命睁大双眼,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在面具脱离脸颊的那瞬,灵竹听到了那句无比熟悉、在梦里百转千回的话语。他说:“竹儿,是我……”

充盈、涌出、滑落,眼泪流出,原来只需要一瞬。

虽然无数次幻想、猜测你就在我身边,但真的看到你时才知道,亲眼见到的才是真的,双手触摸到的才是确实存在的。

灵竹捂着嘴,哭得不能自已。

流云……流云……

傅恒就是你,你一直在我身边。

这曾经是我自欺欺人、自我安慰、一厢情愿编造出来的一个梦,是此生最奢侈最华丽最遥不可及的梦。而现在,它已经变成现实。

再没有什么,比美梦成真更能让人潸然泪下。如今,我已拥有。

谢谢你,为你所给的,一切惊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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