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窅然篇）

离开中国已经有八个月的时间了，看着日益显怀的肚子，说实话，我感觉心是死的。

或许这样说很自私，对即将出世的孩子也很不公平，可是，我又如何跟成年后的孩子交代，他的父亲是谁？

慢慢的踱步，走在因特拉肯阳光充足小镇上，道路空无一人，时间长了，便也习惯下午六点，所有小店早早关门，九点日落，四处空无一人的街道，处处的凄凉。

不知不觉，走到小镇唯一的24小时便利店，这是我仅有生活来源的地方，因为无论在国内或者国外，没有哪份工作是会要个孕妇的。

“窅然，来了！”老板是个结了婚，约有三十岁左右，非常彬彬有礼的中国男人，模样清俊，儒雅翩翩的像是从画中走出来，每当看到他，我不自觉总会想起陆白。

“赵先生，晚上好。”我礼貌的回应。

他弯腰正在冷藏区摆放刚刚新进的牛奶，相当自然的说：“你的晚饭在收银台那里，先吃了再上班。”

是的，我选这份工作还有主要原因就是，会管两餐，按照轮班制，要么晚餐早餐、要么午餐晚餐，类推皆可，所以，每天只需要解决一餐即可。不得不承认，他非常有人情味。

我理所应当的去收银台拿起打包好的饭走到用餐桌前坐下，打开盖子，诱人的三荤一素中国菜，中间摆放的整根鸡腿几乎可以把米饭整个盖住，顿时食欲大增。

刚要开动，眼前又放了个不大的熟悉保温杯。

“今天我太太多做了些牛肉汤，所以给你带了点，趁热。”他洋溢着暖意的笑，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感激的点点头，打开盖子，灌了几口，赞美：“很不错。”

“别嫌弃就好。”他看着我口吃着，仿佛也很满足的样子。

“赵先生，您真是有个好太太。”我不忘拍拍马屁。

他淡淡笑了笑：“那我要回去告诉她，下次多给你带点。”

我客气道：“那怎么好，别再麻烦。”

他没再接话，继续坐在我的对面，侧头静静望向窗外的景，逐渐露出惆怅。

“是不是很凄凉。”我也随着忧郁起来。

“我不喜欢嘈杂，现在对我而言，也刚刚好。”他抿着唇，神情继续望向窗外，专注的说。

“嗯，这个小镇，很容易让人静的下心。”我表示认同，至少不会太消极。

“窅然以前很喜欢热闹吗？”他转过脸，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我已经狼吞虎咽吃了一半的狼藉，不经意间露出怜爱的表情，总让我产生错觉，与陆白重影的错觉。

“年轻时谁不喜欢热闹。”我又大口塞了饭，为了孩子能够健康。

“说的好像你老了一样。活的太沧桑，可不是好征兆。”他给我抽了张纸巾，示意我擦擦嘴再继续。

我已经习惯的接过，胡乱抹了下，然后继续：“我这副样子，还要怎么把自己活的年轻。”

他表情有点凝重：“那就应该认命？就这样带着孩子过？你很聪明，不会不明白。”

我将最后几口狼吞虎咽吃完，满意的摸摸肚子：“再说吧。”

他貌似还想再劝说什么，但也估计考虑到不合适，所以选择了沉默，起身帮我收拾好桌子。

“赵先生，我上班去了，你忙完就早些回去吧。”他经常陪我到凌晨，甚至都怀疑，晚班并不需要人，还是他的太太过于大方体谅。

“嗯，我还要摆货架。”他做到冷柜前，继续摆各种罐头，然后分类。

我走过去，准备要帮忙。

他伸手阻拦：“你不方便，这点小事，也不累，我自己就行。”

“赵老板，你这是打算养闲人吗？”我必须要坐点什么。

他没办法，拎出另一箱子，里面装的全是各种饼干，给我抬到零食区说：“你来摆饼干吧。”

我这才心里平衡些，认真归类。

“窅然，你多久没去产检了？”他的记忆力可真好。

“差不多两个月吧。”我试图糊弄过去，因为这个工作的钱可是按天算。

“据我所知，要三个月没查了吧，这样很危险，天亮之后，我送你过去。”他的声音从冷藏区传来。

“赵先生，没那么严重，我改天找个时间自己去就行。”

他没再争执，静了下来。

我也继续默默的摆放饼干。

“窅然。”他又叫我。

“嗯？”感觉他今晚的话格外多。

“害怕吗？”他突然问。

我愣了下，不解：“什么意思？”

“自己生孩子，害怕吗？”他问。

我了然，面对这样的问题，很想说假话逃避，但现在的心情，只想倾诉。

“害怕。”我诚实告诉他。

他又沉默了。

今天的他让我很迷惑，问了问题，得到答案，却又莫名其妙的一言不发。、

全部摆完之后，我与他都伸伸腰，坐在桌子前，面对面坐着，其实都各怀心事。

“生产那天，需不需要……。”他话还没说完，叮叮，便有人进来了。

“一盒烟。”低沉且又磁性的声音，熟悉的让我猛回头。

而站在收银台买烟的人也非常意外。他依旧是一身板正利落的西装，气场依旧十足，那张容易令任何女人想入非非，销魂的容颜，正用最忧伤的目光瞧着我。

赵先生没察觉到我与刚买烟人的目光互动，大步走过去：“哪一种？”

“姚窅然。”刚要试图躲起来，被买烟的男人立刻叫住，且毫无顾忌整个抱住我。

“你给我放开，颜莫止。”我控制不住的怒吼，在他火热的怀中挣扎起来。奈何实在太紧。

他来了，他竟然找来了？委屈、愤怒、痛苦的各色情绪如海啸般翻云覆雨而来，猛的一下，将没有准备的我淹没。

最后他还是生怕碰到我肚子，没敢再用蛮劲的稍稍离的远了些，细细打量我的巨大变化后说：“跟我回去。”

我轻蔑：“凭什么。”

“回法国，我娶你。”他坚决说。

我简直无语：“嫁谁也不会嫁你。”

“孩子是我的，难道他的父亲你想选别人？”他义正言辞的说。

我强压住惊讶，既然淡定的说：“你可真会确定。”

“不用确定，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的声音由刚见面的强势便的软下来。

“一开始就知道？那一开始我说是陆白的时候，你怎么不反驳？”我不相信。

他叹了口气，看起来无法解释。

“颜莫止，如果没什么事请出去，我还在上班。”我错过他，走向收银台。

他这才注意到我旁边还站着便利店的老板，赵先生。

没有擦起火花的目光交流后，颜莫止拿了一盒烟，最后又看了几眼之后，如我所愿，出去了。

见到他暂时离开的身影，胸中的大石头仿佛略微离开了下：“他是你男朋友？”赵先生若有所思。

我摇摇头否认：“不是。”

“该来的，是逃不掉的。”他悠悠的说。

我满心忧虑，心不在焉的好不容易熬到清晨五点。交接班的另一个可爱的女孩进来了。

赵先生对她嘱咐几句后，对我说：“走先去吃点早餐，然后带你去产检。”

原来他还没忘，也没妥协，只得同意：“好，走吧。”

再去医院的路上，他突然说：“窅然，眼看你的预产期快要到了，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打电话。”

我感激的说：“好，不过你的太太会介意吗？”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话一下子又少了起来。

此时此刻，我突然感觉他很神秘。

产检过后，他送我来到出租屋外，叮嘱说：“要按照医生说的做。”

我乖乖点头：“放心吧。”

相互道别之后，冷漠的声音几乎接着从耳边响起：“他是谁？”然后望着赵先生离去的身影。

我没有理睬颜莫止是躲在了哪里，打开门后，自己走了进去。

他的力气本就大，箍住我的胳膊，又充满危险的语气问：“他是谁？”

“老板，昨天你见过，便利店的老板。”

“便利店的老板，陪你值班，煲汤做饭的那位？”他冷嘲热讽着。

“颜莫止，他已经结婚了。”

“你见过他太太，还是他给你空口描述？”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白逃跑了。”颜莫止突然说。

我浑身震了下：“什么？怎么会？”

颜莫止将法庭前与法庭后的想法及推论全说了出来，我大吃一惊。

“所以说，你会再次遇到危险。

我摆手：“他绝对不会伤害我。”

“的确不会，但会像上次那样囚禁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