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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汐进去到出来化验室,共用了二十分零七秒的时间。

这个时间,是墨沧从手机时钟上,清楚地看到。

纵然,这段时间,并不算长,对于他来说,却仿佛过了二十年般漫长。

指针每一分每一秒的划过,都是那样的难捱。

直到,她出来,苍白的脸上,是瞧不出任何的神情。

她走到他的跟前,与他对视,他没有问任何的话,只是,牵起她的手:

“时间快到了,我们先去取喜裙,接着,给你过生日——”

顿了一顿,复道:

“然后,如果你愿意,再告诉我化验结果。”

她凝着他,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属于她生日的日子,他其实,替她解了一处的心结,圆了一处的心愿。

解了心结,是让她知道最终的化验结果,纵然,在这样的日子,有些许的残忍,可,总归是要知道的,知道了,她也就真的放下了。

圆了心愿,则是不管结果好坏,也与这份结果无关,他许给她一个难忘的生日。

源于,昨晚的允诺。

而从定下喜裙的那刻,她知道,该是一场,她想要的,属于她和他的简单婚礼。

这无疑也是一份足以抵消所有阴暗的快乐。

所以,这个生日,注定,是难忘的。

因为,释然。

因为,圆满。

她没有说话,颔首间,紧紧地反牵住他的手,指尖相扣间,她能觉到,他手心有些许黏腻的汗意渗出。

她下意识地用自己干燥的手心轻柔地印去那些汗意,接着,安静尾随他去往虎丘。

去虎丘的路途中,她发了一条信息给小潮,内容很简单:

生日快乐,一切安好。

小潮迅速回了一条:

生日快乐,我很开心。

这样默契的信息,让她的唇边,更漾起甜美的笑意。

喜裙早已改好,她在店里,就换上了这套喜裙,而老板在一旁心有不甘的建议,说是先生最好也买一套中山装才算相配呢。

墨沧却是没有拒绝的,墨沧的身形更似欧洲人,店内恰好有一套出口欧洲的中山装,由于季节的返销,老板正愁没出处,此刻忙拿了出来,穿上,竟是一丝一毫都不需要修改。

一切,真是天有注定吧。

这一次,老板自动让了价,因为识相,与其等墨沧砍出一个,让他心有余悸的价格,不如,自己主动一些,还能少许多赚一点。

很爽快的付完两件衣服的全款,墨沧没有脱下中山装,另外问老板借了化妆间一用。

随后,从车上,提了一个便携的化妆箱,带着西汐往化妆间行去。

这,又是一份惊喜吧。

她不知道,他竟会盘头。

其实,他的手势看上去,是有些生疏的,甚至于,绾一个髻,用叉子叉上时,都看得出,还在琢磨叉子怎么叉才更牢固,饶是如此琢磨着,始终,是小心翼翼地将叉子逐一固定于她绾起的髻边。

乌黑柔轫的发丝从他的指腹滑过,再一丝一缕地悉数被缠绕进髻内,这个动作,有着绝对温馨浓情的味道,在此刻,被他演绎到了极致。

镜中,她低眉敛眸。

镜中,他款款柔情。

直到髻高盘,宛若一朵茶花,盛开瓣瓣的芬芳。

而,这个季节,本来还不该盛开的山茶花,在化妆箱的第一层内绽放。

对此,她不会很惊讶,他是墨沧,这些,对于他来说,只要是他想要的,没有办不到的。

山茶花是白色的花瓣,勾勒出红色的痕迹,盘在发髻,映衬着她正红的喜裙,只相互辉映着,平添出一份娇艳动人。

“我来吧。”

她看到,化妆箱的下层,摆放着成套的化妆用具,这些,若让他替她描眉上妆,无疑是为难了吧。

即便,她知道,他都学过。

是的,应该就在她打理茶馆的时间,他处理完公事,必定是找人,教他这些。

所以,他的手势不熟稔,可,却是很用心。

原来,或许,很早,他就准备给她过这个生日了,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他默允,只站于旁,看她描画远山黛眉,上底粉,再用散粉定妆,涂三色渐变的红色眼影,将睫毛拉长,刷腮红,最后,轻点绛唇。

她画得很快,甚至于,比那次教他的老师,示范画都要快。

可,纵然快,她的容貌在这些妆饰下,展现出来的,是愈发的明媚动人。

他是知道她的漂亮,可,今晚的她,却是美到连他都震惊的。

望着镜中的她,或许,这份美,不仅仅单纯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现在的一笑一颦都是为了他所有罢。

神思间,他打开化妆箱的第三格,里面,放置着各式的耳环,她和他的指尖,在一对红色的囍字耳环上相触,只这一触,彼此都将指尖收回时,心有契合地分别取了一枚,然后,几乎同时戴上她的耳坠。

饱满白洁的耳坠,坠上囍字的耳环,喜庆的气氛不言而喻。

她起身,绣鞋的尖尖露出裙裾时,是鸳鸯戏水的图案,有些羞涩的收回鞋尖,他却是突然打横把她抱起。

所有的惊呼,只止在喉口,并不溢出,她安然地把手勾住他的颈部,任他抱着她,朝楼下行去。

婚纱馆外,在他迈下楼梯的瞬间,响起锣鼓喜乐的声音,底下,店内的老板和店员都是满脸的惊讶。

这份惊讶,在西汐的目光触到门外的场景时,同样,是讶异的。

门外,蜿蜒着一条红色的长龙,确切说,是在电视上,才会看到的古代迎亲队伍。

但,这条仪仗的规模队或许比电视上演的还要庞大。

一眼,望去,竟是瞧不到头尾在哪,而那顶喜轿,更是一顶由十六个轿夫方能抬起的硕大轿子。

她的讶异间,一旁有扮做喜娘的女子,呵呵笑着,将一快遮面的红绡盖头覆到她的脸上。

红绡盖头是极其轻薄的,只如隔了一片红云,却是映红了抱着她的这人,脸上漾起的笑意。

是的,他在笑。

手愈发的勾紧他,直到他亲自把她送到轿中,她却还是勾着不肯松手。

“汐……”

他只轻唤她的名字,却是不直接说出‘放手’二字,毕竟,这两个字,在这个时候说起来,是不太吉利的。

她抬起眸子,手,这才依依不舍地,从他的颈部慢慢地松开。

悉数松开的刹那,他隔着薄薄的红绡盖头,吻在她红润的樱唇上,将她轻轻的嘤咛都一并收进口中。

不知道,是她的脸映红了这盖头,还是盖头,添了她脸的红意。

只知道,她的唇,即便隔着盖头,都沁出些许的胭脂甜来,一并地,沁进他的唇中。

这次,换他依依不舍地退出轿子,接着,喜娘再次出现,把一对红彤彤的苹果递于她的手中,随后,轿帘落下,轿起,她有些局促,更有些羞涩的端坐在置着锦垫的轿内,一旁竟置着小巧的银碳炉,袅袅的白烟环绕处,恰是炉顶另添了檀香,这香一缕一缕萦进鼻端时,仿佛,他就在她身旁一般。

她明白他的用意,这段路,他用他的气息伴着他一起走过。

她不知道,轿停的终点在哪。

她只知道,这一生中,第一个,令人难忘的生日,是他,陪着她度过的。

红漆的轿窗,悬垂绣凤的绡罗,透射进冬日的夜光,衬得袖摆处的指尖亦着了斑斓疏影,只那么一晃晃,却晃得眸底再辨不出其余的华色,仅是,从偶尔被风吹起的轿帘中,在不算昏暗的路灯拂照下,看到,他骑在骏马上的轩昂身姿。

一场,古典的婚礼,一个,难忘的生日。

四周,除了喜乐声,接踵响起的,是鞭炮声,当然,也有不乏有好奇的市民驻足观看的品头论足,更有,媒体不能忽略的镁光灯。

呀,她突是记起,他在守孝间,是不宜如此大张旗鼓迎娶她的。

这样,岂非是犯了戒?

然,现在,她除了安然地端坐在轿中,其余的,什么都是做不了的。

手握紧那两个苹果,紧紧地,仿似握住的,就是那一生的幸福,也是她最该去珍惜的幸福。

唇边漾起静好的笑,在一片喧哗声渐远中,轿子终是缓缓落下。

有喜娘扶她下轿子,地上,铺着正红的毡子,一径地铺过去,直抵苏州护城河边的一处码头。

码头,停着一艘彩船,红色的纱幔将这条金碧辉煌地彩船装饰得,可以称之为喜船。

船檐下,还悬挂着大红的灯笼,这些灯笼迎风轻舞着,曼妙如女子的摇曳的身姿。

夜色浓郁,舱内,灯火明亮,如剔透的琼楼玉宇般,一层一层都是望不尽的璀灿华丽,落在河面上,一晃晃的,仿佛九天的流星划落于水中,潋滟波光,风一吹,只碎成更细微的万点繁星,在偶然泛起的浪尖,须臾的一闪,就没入人的眼中。

隔着红红的盖头,在波光潋滟的背景中,她看到,墨沧已下马,长身玉立的站在那,在一众的仪仗队里,瞬间将她的目光吸引。

不算远的距离,她却是不敢去洗瞧他脸上的神情,只略低下脸,任由喜娘扶着她,在鼓乐声大作间,走近墨沧。

待到距离很近时,喜娘停下步子,接过她手中的苹果,恭贺了一声:

“平安如意!”

随后,把一条红绸带交于她的手,不用抬头,她知道,照着电视剧里演的,另一侧,早牵在他的手里。

红绸带中,系着硕大的花球,不知是否是那花球的重量,这红绸带,沉甸甸地握于手心,她突然有些怕会脱手而去,忙用两手抓紧,一旁喜娘已退至一旁。

没有人再扶着她,只得他牵着她,一步一步地,朝船上走去。

经过船板时,他的速度刻意放慢,甚至还略侧过脸,瞧她走的是否安好。

由于双手握着喜带,她走得不算很好,可,她却用心地走着,一步一步,安安稳稳地,跟着他到船上。

甲板上,是行礼的喜堂。

有一名打扮成古代司仪的男子,主持着这场典礼。

倘若说,彼时,在神父跟前行礼,她听得清楚神父说什么时,这时,她却是根本,听不清司仪官在说什么。

只知道,跟着墨沧的动作,一拜二拜复三拜。

行礼完毕,司仪说道贺完祝福的话语,从他们身旁走下船去。

此时,这艘船,突然,启动,往河中驶去。

同样,和蓝皓的婚礼,最后是在海上。

那片浩淼的大海,却是比上不着这一刻护城河的静谧。

更让人的心,有归依的感觉。

归依的感觉逐渐清晰间,他一下一下地收着红绸带,慢慢地走近她,语音轻柔:

“今日太晚,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登记。”

“沧——”她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他却已是接了过去:

“不管化验结果如何,不管,有多少的礼法要遵守,我不想再等,我怕等下去,换来的,只是蹉跎……”

这句话,重重地落进她的心里。

是啊,等待、成全,这些太过沉重的词眼,到最后,真的,只会演绎成蹉跎!

不止他不想,她也不要继续这样了。

他不再说话,只牵着她,往船舱走去,登上二楼的船舱,舱内,四面的轩窗纵然关阖着,可是透过琉璃一样的窗,却是能清晰地将沿岸的美景尽收眼底。

他牵着她,走到雕龙刻凤的宽大的喜榻旁,这张喜榻的周围,皆是透明的琉璃玻璃,能居高临下的,将所有江南夜色中的水景尽揽怀中。

他示意她先坐于榻旁,接着,金光一闪,他手中拿着喜秤,立于榻前。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低垂的眼睛,看到秤尖雕刻精致的龙首,栩栩地显于眸底,心,在此时,终于能听到清晰的跳动声,一,二,三……

三字还未在心底默数出,红红的喜帕已然被掀开,清新的空气袭来,周围,除了檀香之外,还有属于他的味道,一并地将她包围起来。

“生日快乐,汐,我的妻子……”他说出这句话,在1点敲响前说出。

既然,蓝皓是第一个说出的,那么,就换他是最后一个吧。

一如,她的婚礼,也辗转在他和他之间,而他,会是他的终点。

她在他的话里,嫣然一笑。

今晚,是她和他真正意义上的洞房花烛夜吧。

而,也是卸下心防洞房花烛夜。

她抬起眸子,凝向他,轻声:

“沧,化验结果,现在,可以告诉了你了么?”

纵然,这句话,在此时说出,有些煞风景,她却是想说的。

因为,从她的眼底,或许,他已经瞧出了端倪。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和她的,在空气里,缠绕起来。

她的唇边微微漾出笑意,然后,缓缓起身,牵起他的手,将他的手心捧起,深深地,把吻烙在他的手心,随即,吻,慢慢地往上,主动地延伸到他的唇。

到唇的刹那,唇齿相倚间,她的话语清晰,柔软:

“我没有感染……”

随着这一句话,他的手紧紧地拥住她的腰际,而她在目光迷离间,只是,用他曾教她的吻,在他的唇上旖旎开去。

只这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

也将彼时说过的那些生死相许的话,更加深刻地烙进彼此的心底。

是的,他执意不让她先说,只许下这些给她,即便真的确诊得了那病,对她来说,都是最好的慰藉了。

而现在,不知是否是上苍的眷顾,抑或是,真的,他许她的情感动了天地。

她,没有罹患上那种致命的病毒,于是,这份爱,终于,不用以生死来做相许,终于,不用那般的沉重了。

窗外,又下起雨来,这座城市,真的是水做的吧。

只是,在这夜雨未停的时候,唯有丝丝的暖意,萦绕在这室内。

不止是现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将是关于一辈子,属于她和他的,暖暖的好。

直到下半夜,他却仍是辗转难眠的。

想不到,都这把年纪了,还是为这样一个小人儿轻易地点燃着所有的激情,无法入睡。

雨声叮咚中,烛影曳红下,他的目光流连到臂弯中,她的身上。

而她蜷缩在他臂弯中,小巧的脸还留有方才的红晕未消,随着他的一拉,似睡非睡间,手只缠上他的腰。

西汐是在清晨的曙光照进床榻时醒来,

一夜绵雨,倚在他的怀里,看着他好像仍熟睡的面容,她轻巧地起身,略略推开轩窗,烟雨朦胧中,堤岸两侧的冬意浅浅,映着远处的粉墙黛瓦,宛如一卷淡雅清新的山水图轴,在舱窗外慢慢铺陈开渐近隆冬的韵致。

一双手,在此时突然勾在她的腰际,并且将被子裹住她的身体,她不由一惊。

“小心着凉。”他在她耳边低声道,顺便关上那微开的窗。

确实,即便开着这一小隅的窗,毕竟,江南不必鹏城,仍是有些许的凉意会袭来。

她稍稍向后靠去,正倚进他的怀里。

真暖和呵,可这一倚,突然,肚子里就发出些许不雅的声响,她窘迫的红了脸,听得他的笑声在耳畔响起:

“饿了吧?”

这么一问,她才想起,昨晚,只顾着缠绵,却是连晚餐都没用,而被他折腾了那么久后,最后,她是昏昏沉沉坠入的梦乡。

念至此,她的唇角一翘:

“当然,都怪你,昨晚答应给我过生日,结果,没有生日礼物,连生日蛋糕都免了。”

带着抱怨,也带着得理不饶人,只为了掩饰去适才的尴尬。

怎么不尴尬呢?

她是那么注意仪态的人,却是偏偏在他的跟前失态了。

他只是轻笑起来,为了这样的她:

“昨晚,我是吩咐人备了餐,只等挑了你的盖头,便让他们送进来,却不曾想,你似乎想用的,并非是那些餐点。再说,前天,是谁说不要蛋糕,怕胖呢?”

这话,他说得纵是隐晦,其意自明,她又怎听不懂呢?

只让她更加羞赧。

他说吩咐人送进来,那些人,必定站的地方,是可以听到房内传唤的,也就是说,她那些不该有的呻吟,都被人听了去,难怪,他昨晚的声音,基本都是没有的。

而且,他后面那句话,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想吃的是他么?

越想越羞,如果可以,她真的宁愿从这里,跳下去算了。

不过,眼下,还是先穿衣服是正经。

她将身子一缩,只低着脸,就要从他的怀里避开,这一避,他倒是不拦她,看着她卷着被子,嘟嘟囔囔地就要逃开的样子,真是十分可爱:

“谁要吃什么了,不吃了,茶馆该开门了,我要回去了。”

一边说,一边,她的脚就要掂到地上,却突然觉到,卷住身子的被子一紧,他一收手间,她仍是跌进他的怀里,四脚朝天的姿势,真是不雅观啊。

仰起的小脸,恰好对上他满脸的笑意,没有等她继续嘟囔,他的唇轻点在她皱起的鼻尖,很漂亮的鼻子,随着,她的皱起,只让鼻子中间,起了不好看的褶皱,真是个不好的习惯,但,他不会勉强她去改变这些习惯。

因为,不管好的,坏的,他喜欢的,是她的全部。

“好了,骗你的,那些人都在下层船舱,没有响铃,是不会上来的。昨晚,是我想吃你,让你挨饿了,现在,我就让他们送餐点进来,好么?”

这些话,是墨沧说的吗?

她抬起清澈的眸子,用最干净温柔的声音,道:

“我真的饿了,让他们进来吧。”

※※※※※《不嫁豪门》※※※※※作者:风宸雪※※※※※

萧凤凤平静的声音,将林氏大宅内,更震得鸦雀无声。

林建站在林潮的身旁,林雅的眉心颦了一下,林若则是神色有些讶异地跟在母亲的身旁。

萧凤凤继续走近林建,在这当口,林建,却是稍稍向后退了一下,一退间,林雅下意识地推着林潮也朝后退了一退。

甚至是,这一退,林雅是将林潮移到林建的身后。

源于,她能敏感地嗅到空气里,有些关于危险地味道,是如此的清晰。

不知为什么,她不希望,小潮出事。

就算是,她还西汐一个人情,感谢她把那封信,原封不动地交给墨沧。

然而,她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表面的理由。

真实的想法,或许是,从那天开始,在知道自己做错了那么多后,她想要的,只是赎罪。

在生命完结前的赎罪。

也算是为了腹中的孩子,积点德,去做的这一切吧。

萧凤凤的目光掠过林雅的举动,唇边只是浮起更深的笑意,这种笑意的背后,是绝对犀利的森冷。

“跟我去书房。”在萧凤凤这般笑的时候,林建终于开口。

“为什么要去书房,有什么话不能放在这说呢?”萧凤凤的声音还是和当年一样,甜美。

当年,她的容貌也如声音一般的甜美。

甚至于,她的名字,更随着这份甜美,这份出色,被很多人记住。

是的,她,萧凤凤,是唯一一个,囊括了三项影视金奖的影后,但,却在事业达到巅峰的状态时,她宣布息影,下嫁给了林建。

这份当年轰轰烈烈的付出,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

不过是糟糠妻的位置。

如今,她的容颜在岁月,以及情感的折磨中,早不复甜美,唯有声音,还勉强保持如昔。

可,有些什么,却终究,再也回不去了。

在走近林建之后,她略转身,望向台下的众人,一字一句,更为清晰地道:

“各位,还记得我吧?或许,在各位的印象里,我在二十二年前就疯了,是个疯子,可,这却是我唯一能保住自己孩子应得那份位置的法子。所以,我宁愿去疯。但,到了今天,我的孩子,始终是得不到公平的待遇,于是,我不想再继续装疯了,与其这样下去,就借着今天的机会,不妨,让我来告诉各位一个故事吧。”

林建的脸色瞬间转得煞白,但却没有用行动去阻止。

因为今天的生日宴会,他会宣布,小潮接替林若,成为林氏新任的总经理,所以,刻意是希望媒体报道的。

于是,在此刻,在无数镁光灯随之亮起的时刻,以多年的媒体经验,他知道,一言一行,若出格了,反收不了场。

不过,不要紧。

这么多年的传媒生涯,他总是会想到法子去圆的。

或者直接封杀。

这个世界上,有了钱,很多事情,都是能迎刃而解的。

只怪,他当初没有狠下心,容下这个女人,始终是个错误。

“曾经,有一名女子,在她获得了从来没有人获得影视界殊荣后,毅然决定息影,嫁给了一位当时很是风光显耀,并且,一手捧她出道的传媒大亨。因为,知遇之恩,也因为,她爱那个男人。婚后,她知道,那个男人十分喜欢儿子,也源于他们家的习俗就是长子继承家业,到了男子拿一代时,子息又是最薄弱的,所以,她希望能给男人生一个儿子,可惜,天不遂人愿,第一个是女儿,第二个还在怀孕的时候,就仍被诊断是女儿时,她很悲伤,却也很无奈,她做不到像男子说的那样,把这个孩子打掉,再去怀一个,于是,在九个月身孕的时候,男人给了她两条路,一,离婚,她会得到一笔赡养费,二,就是守着妻子的头衔,可,再不会得到一份钱的赡养,这么绝情的话,从男人口中说出时,她是惊讶的,薄情的男人,戏里,她见得多了,不过从没有想到,戏外,也成了她的映照。”

“于是,傻傻的她,用戏里演绎的方法,割腕自杀,血,把整个浴缸都染红了,结果,还是没有换来一点的转圜,也在那个时候,她看透了这个男人。当然,她没有死成,救她的人,是她的妹妹,也从她妹妹那里,她得知,男人早有了外遇,那个情fu,给男人怀上了一对龙凤胎。可,这对龙凤胎,却是男人不惜设计拉断情fu的韧带,秘密让情fu服用刺激怀孕的药物,以此换来让她安心地给他孕育胎儿,只为了情fu的基因优秀,并且,是相士算出的,唯一能给男子生下儿子的女子。妹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愤愤不平的,女子很单纯,只以为妹妹是为了她抱不平。也更见证了,男子的薄情寡义。”

林雅的唇微微的颤了一下,这个自杀的法子,她如法炮制过。

源于,她也认为,这是最能试出男人对自己是否真心的一个法子。

不同的是,她不会用命去试。

所以,终究,她和母亲是不同的。

“看上去为她好的妹妹,教了她一系列的挽救措施,包括,恐吓那个情fu,也包括,装疯,以此作为最有效地武器,让男人为了声名都不能和她离婚。”

听到这里,林雅的唇角再次颤抖了一下。

她是无意中听到,那个女人和林建的谈话后,才知道母亲的疯病,成全了另一个女人的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真的能取而代之。

但林建却是没有答应。

毕竟,那个女人对他的事业乃至家庭来说,都没有任何益处,只是一时寂寞,受到诱惑的排遣罢了。

即便如此,她对父亲,却仍是失去了信心。

后来,她渐渐长大,也逐渐洞悉到,母亲的疯病,究竟和谁脱不开关系。

正是那个,披着亲情面纱,实际做着情fu勾当的女人。

纵然,不屑于母亲的痴情,成为别人利用的软肋。

可,对于真正伤害到母亲的人,她是不会姑息的。

彼时,她没有能力做什么。

直到她有能力时,她毫不留情的,对那个继续算计着的女人,选择了出手。

纵然,那个女人一直在弥补着什么,譬如,对她的姐姐是好的,可,这种弥补,能补偿什么呢?

再退一步讲,这份好,其实,始终仍是带着私心的。

她的唇角颤抖的越发厉害,小潮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稍回过脸,将手宽慰地握了一下她的。

这一握,终是让她起伏的心境慢慢平息下来,她对小潮抱以淡淡一笑。

接下来,该是母亲亲自揭开这个女人的伪面具了吧。

果然——

“事实证明,这是个好法子,初见成效后,她接受妹妹的另一个建议,给那个情fu打了一个电话,并且,用五十万,换取情fu的自动离开。当然,这一招同样见效了。她以为,一切到这里,就该是一个段落。”

萧凤凤停了一下,语气骤然转厉:

“可是,事情原来并非如此简单,当她因为疯病,被迁出男子的大宅时,有人却是趁虚而入,甚至于,雀占鸠巢。那个人,就是女子的妹妹。那个,本身就怀有企图心,利用她赶走情fu的妹妹。她是无意中发现的,若不是女子的大女儿发高烧,她不得已偷偷回去探望大女儿,或许,她永远不会发现这个秘密。而究其根本,应该是女子嫁给男子后,没有立刻给妹妹安排一份好的工作,终究让妹妹起了计较,起了这个心思。其实,女子很傻,只单纯地不希望加重男子的负担,却没有料到,反把自己陷入了这种众叛亲离的局面里。而所有人,都当她疯了,她在人前,连恢复正常,都变得是种奢望。不过,只要两个女儿安好,她也认了——”

听都这番话时,林雅的神色不再有任何的变化。

那天,她看到,母亲忽然偷偷回了宅子,她很想母亲,于是跟了上去,却在,楼梯的拐角口,和母亲同时,听到了,林若房内,传来的争执。

源于,林建要带高烧到昏迷的林若去看病,Alice确是希望,能陪同一起去,遭到拒绝以后的争执。

争执的因由很简单,林建并不希望在公众场合,和Alice有任何的牵扯,所以,Alice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只是争执过后,Alice仍是选择忍气吞声,留在了林氏。

而,母亲,和她,却都起了计较吧。

因为这些计较,母亲匆匆地离去,她,也是怔在了原地。

虽然彼时,她才六岁,这些对话,却烙刻在了脑海里,再忘记不了。

她童年的快乐,其实,也从六岁开始,彻底地远离。

“但,男人竟然用了五年的时间,还是找到了当初带着身孕离开的情fu,并且以孩子作为要挟,让情fu带着孩子回到大宅,或许,男人为了儿子,也真的很爱这个情fu吧。这个消息,是妹妹告诉她的,妹妹希望她能做点什么,当然,她是拒绝的,但,她也派了私家侦探去关注着情fu的一切,最后,从私家侦探口中得来的,竟是情fu的儿子被撞成植物人的消息,并且肇事的,正是她的妹妹。意外的讯息,却不再会让她惊讶,念着最后的姐妹情分,她只是把男子祸害情fu的事情,通过电话告诉了那名情fu,那名情fu果然还有最后一点的骨气,带着两个孩子,彻底地再没有出现过。而男人,在获悉了,儿子成了植物人,终于,再没有去找过情fu。”

林建的唇角浮起一抹阴骘,他是喜欢过这个唯一给他生过儿子的女人。

当初,在五年后,在他身上发生过一桩变故后,确实想过,正式接她进门。

只是,儿子成了植物人后,这个念头,也就彻底打消了。

“这份平静,维持了十几年,女子没有揭穿妹妹的虚伪,只是,在暗中观察着一切。而亦在那时,情fu的女儿参加了选美大赛,并且引起了妹妹的注意,妹妹告诉女子,情fu似乎想借女儿参加选美大赛,刻意地重新接近那个男人,并且,通过她的女儿,勾引了女子大女儿的未婚夫,来实现自己的报复,真是一场孽缘啊,本来,这件事,女子不想再计较了,可,偏偏有的人,却是不知足,女子不愿意让两个女儿受到再多的伤害,毕竟,已经有一个女儿为了这份伤害,远嫁了一个并不会给她幸福的人,所以,女子要护得剩下的女儿的幸福,既然,妹妹仍在利用她,她为什么不挑起妹妹和情fu的争斗,争斗的冲动下,或许,一切就都结束了。其实,说到底,那时,她是嫉妒情fu的,她不想让情fu回到男人的身旁,由于,她得不到的,她不想看着别人得到。”

林雅的手在此时紧紧地握住小潮的。

恁谁都听得出来,母亲口中的情fu指的是谁,小潮,应该也辨出来了。

其实,小潮,是无辜的受害者。

今天,看来,她的母亲,是要继续把这份无辜都牵扯进来。

因为,从闲聊中,她知道,小潮似乎并不知道,母亲已经坠楼死亡的消息,只以为母亲生病,被父亲送去了外国治疗。

所以,这则消息,对刚刚恢复清醒的小潮来说,或许是种罪最大的打击。

而她,在母亲说出下句话前,要把小潮推走时,小潮却是清晰地朝她摇了一下头。

她的手怔住,只能更紧地握住他的,藉此,能给他一点撑住的力气。

“于是,在那个男人回到鹏城时,她把当年那场车祸的肇事者告诉了情fu,果然,情fu去找男子时,妹妹察觉不对,阻止中,是情fu坠楼死亡,虽然妹妹逃过了法律的制裁,但,女子以为,那个情fu的女儿因着母亲的死,总可以安分些了吧,只是,女子没有想到,情fu的女儿不仅没有安分,反是籍着情fu的死,加快了夺去大女儿的未婚夫。到头来,她的大女儿,还是陷入了和她一样的痛苦中。”

林雅不仅紧握住小潮的手,目光在母亲说这句话时,始终凝视着小潮,而小潮,除了脸色转变了一下外,仅是闭起眼睛,微微颤抖。

他,很坚强。

林家的儿女,其实大部分,都是在逆境中越挫越坚强的罢。

“接下来,女子的妹妹怕情fu的女儿危及到她,制造了不少的谋杀,结果,竟然一次都没得逞,还搭上了自个的命,真的是很讽刺,然而,这些,丝毫没有能阻止情fu的女儿一路顺风顺水地救醒她的弟弟,并且,顺利地让男子认回着个弟弟,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一幕。”

林雅开始泛起苦笑。

其实都在算计,这一个个的算计,因为各自不同的隐晦目的,终于,酿成了这一连串用生命作为补偿的代价。

“各位,听到这里,应该知道,这个女子,就是我,男子,则是现在站在各位面前,看上去,十分正经的林建。各位媒体同仁,我今天揭露出这些,不惜自毁我的名声,为的就是一份公道。我的女儿,林建的亲生女儿,如今,因为私生子的出现,即将被林建撤销她的所有职务,你们说,这公平么?对,我也有� �,可,我的错,我的心计,都是被这个男人逼出来的。我萧凤凤这辈子,最错的事,就是嫁给了这样一个寡情薄意的男人!”

说完这句话,萧凤凤的手径直指向林建。

林建的脸色,依旧是平静的,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你真是个疯子,你以为,谁会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呢?”

林建嗤笑着,却听得,小潮的声音传来:

“我相信。”

他没有想到,小潮会说出这句话,这个,应该只有五岁理解力的男孩,会说出这句话。

可,他忘记了,小潮的智商并没有因为植物人受到多大的影响,所以,他自然是说得出这句话的。

“各位,不好意思,小潮由于失散多年,才回到我身边,很容易就听信了别人的蛊惑。”林建打着圆场,一边,走到小潮的轮椅旁边,示意林雅将他推走。

可,林雅只是将小潮推到,林建能控制的范围外,并且,以身子挡到了林建和小潮之间。

“我是那个变成植物人的孩子。我不知道,在我昏迷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却是愿意去相信。毕竟,在我出事前,那段记忆里,我的母亲并不开心,虽然那时我还小,可我经常能看到她流泪。我想,这些泪水,一定是经历过某些刻骨的伤痛,所以,我相信。而,在我昏迷的这几年,父亲没有来找过我,是我的姐姐和母亲,把我照顾到了现在,直到我醒来,我的父亲,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我,并且,让我做了DNA检验,然后,才有了坐在这里的我。父亲,我的思维能力,或许,还是个孩子,可,我只想在这里问一句,假如,你真的是出于父子亲情,为什么,迟了那么些年才继续找我?为什么,找到我的时候,我姐却坚持不肯和我一起认回你呢?”

这些话,是他很早就想说的。

只是,那个时候,他不希望,姐姐为他再操心。

他希望姐姐能够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一直到了今天,在下午接到姐姐的蛋糕,晚上收到姐姐的信息,知道姐姐和姐夫如今恩爱地在那个水乡安然度日时,他才决定问出来。

“小潮,你太天真了,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的话。”说出这句话,林建脸部的肌肉抽搐的厉害。

而一旁,萧凤凤显然没有想到,情fu的儿子在即将得到一切时,竟会赞同她的话,所以有片刻的迟疑。

但在迟疑之后,她终是将矛头对象林建,笑得更是犀利:

“林建,你也有今天,你遗弃了别人母子这么多年,你也有今天啊。对了,不妨告诉大家,为什么,林建这么多年,最后真的和相士说的一样,只有这一个儿子,因为,他根本不是男人了。他早没了传宗接代的东西,那个东西,被他最爱的一条狗咬掉了,只因为,有人,把某些狗喜欢的味道,指使人涂在了他的裤子上,而他没有发现,就这样成了一个太监一样的男人,所以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有机会再报道到林建的绯闻。”

萧凤凤笑得意起来,而一旁的林建,终于克制不住,这件隐私的揭露,对他来说,无疑是无法容忍的。

他骤然走到萧凤凤的身边,不顾人前的仪态,一手钳住她的手,将她朝一旁的书房拽去:

“你疯了!”

“我就那个把味道涂到你裤子上的人,你说,一个疯子,会做出这样的事么?我没疯,我很正常,从帮你养那条你喜欢的名犬开始,其实,我就常常会想,如果你对不起我,我就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林雅的脸色一变,女子为了爱,真的能这么疯狂。

是的,子嗣对于豪门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但,无论是墨香,还是她的母亲,最终,都选择了,让她们的男人,再无法生孩子的这种手段。

只是,墨香还不够狠绝,不过仅出于想保持墨沧地位,让邢达的精子质量降低。

她的母亲,因为报复的心理吧,却是选择了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

她的手微微弱的颤抖,却看到小潮低下头。

再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小潮听到这些时,心理,未必是会好受的。

和她一样。

“大家看看,到底是谁疯呢,赶紧拍,这样失态的林建,你们平时可是拍不到的呀。”萧凤凤笑得愈发的开心。

激将法,终于起了成效。

此刻,林建也已发觉中了她的激将法,才要撤开手,却是看到,她黑色的长袖下,有冷光一闪。

一闪间,林建仿佛察觉到那是什么,连忙撤开手,去挡握那抹冷光,握住的,却是一把匕首的柄端。

这个女人,真的歹毒,是想趁和他拉扯间,杀了他吗?

心念一动时,忽然看到萧凤凤轻轻笑了起来,这一笑,他意识到不妙,随着林若尖叫一声,要冲过来时,旦听得轻轻地一声噗。

这种声音,对于林雅来说,并不陌生。

当初,她也是这样,把簪尖送入洛家诚的胸膛。

现在呢?

她和林若一样,急着要冲过去时,小潮却旋即拉住了她的手。

这一拉,她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她即便冲过去,除了目睹难受外,再无其他。

而林若,也停下了步子,发出呜咽的声音,随后,跪伏在地上。

鲜血,溅落在大理石的低上,蜿蜒地淌到林若跪伏的地方,也淌到,林雅和小潮轮椅的下面。

空气里,弥漫开最令人窒息的味道。

这些血流出的来的地方,却只是一个人的。

“妈——”林若痛哭失声!

她不该去母亲那里的,其实,她过去,只是想逃避,即将被调离总经理位置的失落。

没有想到,却是看到了不再发作疯病的母亲,母亲要她带她在今晚,回到大宅,说是,有些话,这么多年了,想对林建说清楚。

本来,她是有着犹豫的,但,她根本不会想到,这份说清楚,是以血作为代价。

并且,是从林建的手里,刺进母亲的胸膛内。

其实,在母亲没有按原先说的,让她带着先到书房,再由她去喊林建,而是径直走进大厅,她就该知道,事情有了变数。

可,她始终在犹豫里,没有来得及阻止这场惨剧的发生。

纵然,眼下的场景,谁都觉得有异。毕竟,林建犯不着杀人。

但,那把匕首的柄端却是握在林建的手中,刺进萧凤凤的胸膛。

萧凤凤的手虽也覆在刀柄上,却可以看做,是阻止他的刺入,当然,也可以看作,是萧凤凤想要刺杀林建,结果,反被林建误伤。

媒体记者的镁光灯没有错过这一幕。

记录下的,自然仅是表面大家所能看到的这一幕。

至于背后的事实呢?

谁都不会看到。

黑色的丝绒长袖是最好的掩饰,在刹那,她用了很大的力,使得刀尖反转,并主动送了上去,这样,就会刺得很深很深。

深到,能要了她的命。

而她的命,却是可以将这份孽缘彻底的中止。

在林建身败名裂后的中止。

是的,这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这么多年,她忍着的恨,终是在林若受到一再的伤害后,磅礴的选择了这种方式的报复。

在林建还没有来得及宣布什么前中止。

因为,杀人罪,哪怕是误伤,林建都一定会入狱。

她要的,就是他的后半生,有一大部分的时间,至少是在监狱中度过的。

林若的位置,除非董事会罢免,其他,是不用担心的。

即便林若犯下大错,却是林建的女儿,并且,是一直掌控林氏传媒大权的女儿。

作为家族企业,董事会在考虑全面的情况下,轻易是不会罢免的,除非,林潮能迅速接替。

而这些,再不是她该去关心的了。

对于林潮,她不愿意多去伤害,毕竟,他母亲的死,已经是场悲剧,她引起的悲剧。

在血雾蔓上眼眸的时候,她凝着林建,依稀又回到当年,他追她时的场景。

可惜,不过是浮生一梦……

※※※※※《不嫁豪门》※※※※※作者:风宸雪※※※※※

墨沧和西汐走出民政局时,已是下午三点,早上缠绵的时间太长,乃至于,到民政局时,都排到下午注册结婚了。

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真的成为了正式的夫妻。

手上的红本本,以及现拍的照片,她走出民政局时,仍禁不住喜滋滋地拿出来看着。

而周围,立刻就围拢上来一群无所不在的记者,自从昨日报道了那场盛况空前的古典婚礼后,其实,他们一直蹲守在喜船的旁边,只是由于喜船的四周,包围着几艘画舫,使得,他们的距离,并不能近前一步。仅能揣测,在那艘悬挂着大红灯笼的喜船内,旖旎的场景。

当然,早起的时候,有一位熬夜坚守岗位的记者是有所斩获的,高倍的相机,捕捉到了一幕,西汐半露着光洁的臂膀,从微开一点的轩窗眺望风景的镜头,虽然很快,轩窗就被关上,但总算是捕捉到了。

并且,其后,喜船并没有靠岸,依旧缓缓沿着护城河游着,直到近中午,才看到俩人从船上下来,不难想象,其间又是几多的缠绵。

这些缠绵也是有据可依的,因为,西汐刻意着的高领中中式锦缎衫间,仍能看到,白皙的颈部有着若隐若现,足以让他们这些八卦记者展开狗血沸腾报道的吻痕。

这些照片一定能极大满足,大众的窥秘心理。

当然,也是多多益善的。

所以,他们一直跟随西汐和墨沧进了民政局,并且蹲守到俩个人出来。

在这些镁光灯亮起间,得到一对新人的承认,是选择在苏州完成注册和婚礼。

一名资深八卦记者却在其后,提出另外一则今早的爆料新闻:

“墨夫人,根据今天的一篇报道,指认您是林氏传媒林建的私生女,但由于您对林建抛弃您母亲的做法,不能原谅,所以,只让您的弟弟林潮认祖归宗,是否真有此事。”

这篇报道,早在今天中午,西汐就从墨沧特意拿给她的报纸上得知。

她是惊讶于昨晚会发生这么大的事,甚至担心,小潮的安全,墨沧却是宽慰她,小潮很好。

当然,他没有告诉她,小潮身旁的护士,是他特意安排的,不仅是名专业的护士,同时,也是身手不错的保镖。

因此,昨天哪怕萧凤凤的目标是小潮,都是不用担心的。

而西汐获悉小潮没事后,其他的,她不会过于担心,因为,从墨沧镇定的眼神里,她知道,他一定都会安排妥当的。

所以,现在,面对这些媒体的采访,她不会局促,同样,很镇定地道:

“各位,从现在开始,一如各位看到的一样,我是墨夫人,至于以前,我是谁的女儿,我身上发生过什么事,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身份,将永远是墨沧的太太,这点,是你们需要记住,并且可以报道的,谢谢。”

是的,墨夫人。

今天,她看到,墨沧登记的身份证,仍是墨这个姓。

她明白,他为什么仍是选择这个姓,不再是彻底断了和邢达的父子关系,仅是成全了,另一名女子所要的东西。

对于那名女子,她现在,一点,都是不会再有所醋意的。

因为,墨沧,把最好的,都留给了她。

说完这句话,她倚紧墨沧,墨沧微微笑着,示意一直紧跟他们的保镖,在这群记者中,辟出一条道路,让她和他顺利地离开。

待到远离那群记者,他才低低地问出一句话:

“真的,只是墨夫人了?”

“是啊,哪怕,你继续包养很多情fu,我也坐定了这个位置。让你难受。”她的话语里没有一丝的正经,犹带着早上的赌气。

早上,她的小伎俩换来他加倍的惩罚,这种惩罚,是比昨晚更加让她难以招架的溺爱。

溺爱到,她几乎是在求饶中,他才放过她。

然后,她总结出,男人的欲望,真的是不可以去挑逗的。

否则,受不住的一定是自个。

所以,从出来到现在,她时不时会赌气去说一些话,反正,光天华日下,她不怕他怎样。

或许,以后也唯有光天化日下,她才敢怎样了。

可,他忽然一揽她的腰际,她觉到有些不妙时,他却是笑得十分妖孽:

“这么希望,和别人分享?”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才要想个法子逃脱,人,被他蓦地打横抱起,大跨步地向车子走去。

接着,司机很恭敬的在他的眼睛示意下离开,而,她的人,则被他径直抱入了迈巴赫的后排座位。

那里,十分宽敞。

也十分,隐蔽。

在这份隐蔽下,自然是可以做任何的事情。

譬如,zuo爱做的事情。

俩人的生活逐渐步上了正常夫妻的轨迹。

每天,西汐会去茶馆打理生意,而墨沧则会远程处理银讯的事务。

晚上,或者周末他们的身影,会遍布在附近的各个小镇中,赏尽水乡的美景,也尝尽地道的美食。

在苏州,他们迎接了第一个飘雪的除夕,也迎接了山茶花遍开的初春,更迎接了水乡夏日的炎热。

四季,轮转着,又到金秋十月的时候,在桂花的香味里,西汐的身体,早被中医调理得十分之好,她因嫌着中药太苦,便是死活都不肯再用,只在墨沧的坚持下,答应到了年底,再配膏子药。

平素的她总是一大早起来,九点就到茶馆那边,安排一天的事宜,可这几日,许是入了秋的缘故,她一天比一天懒了起来,常常在墨沧起床后,她仍倦在床上不肯起来。

今日,同样如此。

她枕在墨沧的胸怀前,把他当成枕头一样,睡得真是香甜。

“汐……”他轻轻唤她。

昨日听她说,今天是茶馆选购茶叶的日子,早上约了几个茶商要谈,让他记得喊她,偏是到了现在,却是没有一点要起来的样子。

“嗯,再睡一会……”她嘟嘟囔囔地说着,只把手更紧地圈住他。

“乖,起来了,一会九点,你还要给小潮电话呢。”墨沧继续努力让她起来。

一年的时间,芊芊接受了五次的植皮手术,但,始终不肯见他,也不接听任何他的电话。

除了安排最好的整容医生,他再是没有可做的,所幸,对于这点,芊芊是接受的。

林建因为误杀了萧凤凤,被判了十年的有期徒刑,林氏传媒继续由林若执掌,但,在林雅的建议下,小潮以项目经理的身份进入了林氏传媒,并主要负责和亨福的合作。

合作中,是林雅慢慢地教着小潮,直到前两个月临产,她才把这个项目放手交给小潮去做。

虽然他也有安排人,暗中帮助者小潮,但,小潮对生意上的事很有头脑,并且一教就会,还能举一反三,所以,这几个月,小潮独挡一面,同样是应付得来的。

而林雅用鸡尾酒阻断法,产下一名女儿,经过初步化验,没有感染AIDS病毒,只等十八个月后,再确证,阻断是否真正成功。

当然,这段期间,他也派人,稍微帮衬了一下亨福。

其实,在腾远结束后,亨福在Macu的地位,已经是无可动摇了。

洛家诚的死,对外宣称是助手大梁意图不轨,导致被洛家诚察觉后,发生火拼,双双身亡,

这个宣称,无疑对任何一方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即便,对外界一切再复杂的事务,他都能头头是道的去处理,对于,他的妻子,却是无可奈何的。

正如现在,他柔情款款地试图让她起来,她仍是蜷缩着身体,像只猫一样的埋进自己的脸。

头,又开始疼了,他停止继续唤她,伸手打开一旁的抽屉,里面的药却已是空了。

是啊,昨晚就用完了,他倒是忘记吩咐阿姨再放一瓶了。

这会子,埋在他怀里的人,仿似觉到他的动作,揉了一下眼睛,抬起头来,看到他手里拿着芬必得空空的锡纸板时,嘟囔:

“又要吃止痛片?”

说着,她的手抚到他的额头,这一抚,带着几分使坏,非要把他的额发揉得乱七八糟:

“少吃点这药,对了,得找医生看下,怎么最近老是头疼了呢?”

他把她的手抓住,道:

“快起来,你起来了,我就去看医生。”

“乖啦……”她才想说些什么,忽然,眉头一皱,迅速从他身上爬起,冲进浴间去。

趴在洗手池上,是不期而至的呕吐。

最近,她的胃好像又开始折腾起来,不是疼痛,变成了,这种呕吐。

发生的频率还以早上为多。

好不容易,她昨天忙着盘点茶馆,睡得很晚,又刻意不用夜宵,没有想到,还是吐了。

虽然,吐的都是清水。

一边吐时,他已走到她的身旁,纵然,头疼的十分不舒服,还是轻柔地抚着她的背,并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胃又不好?今天我让徐医生来替你瞧一下,顺便,早点开膏子药调理。”

好不容易止住呕吐,她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漱口水,过了一下唇,然后启唇:

“算了,没事,今天一天很忙呢。每年换季,这胃就是折腾,烦。让阿姨给我准备点清淡的粥就好。”

她皱了下眉头,半带着娇嗔道。

回眸,看他的眉心也是蹙着,这次,是温柔地轻轻摩挲着他的脸:

“早上先去看医生,好么?总这么头疼,常吃芬必得,不是办法。”

她知道,他最近因为银讯和亚治关于电子平台的合作,涉及到一期的收尾工程,所以,最是忙碌,也让他每每会熬夜,本来,她是想陪他的,但,他执意不许,她只能自个先睡,有时,甚至她睡了回笼觉,他都才刚歇下。

这样的作息时间不规范,果然,还是影响了身体。

她的手继续摩挲着他的脸,他的笑容在她手心下绽出:

“好。”

今天,她给小潮打完电话之后,忙碌着选茶,一直到了晚上九点,才算忙停当,想起,以前每晚都会陪他用餐,今天,倒是疏忽了。

不过,他竟也没打电话来。

倒是奇怪了。

回到家,只有阿姨一人。

“先生呢?”她放下包,问。

“先生早上出去后,一直没回来,刚打了电话,让太太先休息,他有点事,会晚回来。”

“哦。”她应了一声。

以往习惯了回家,就是他的笑容相迎,如今,偶尔的一次,竟不习惯起来。

她不想睡,坐在卧室的摇椅上,顺便翻着茶馆这个月来的账目,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却是有些困起来,朦胧里,有人轻柔地抱起她,是那样温暖。

是他回来了吧。

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将手勾住他,喃喃:

“好晚……”

没有应声,他只是把她放到床上,替她盖上锦被,接着,就要离开,她的手勾住不放,他踌躇了一下,看着她娇媚的样子,一时间,也舍不下她。

只合衣睡在她的身旁,任她缠着他,却连抱紧她,都不再有。

他的淡漠,她好像有点感应到,身子不安分的蹭了一蹭,明天就是周末了吧,今晚,按道理,该是那个的时间啊。

是的,这一年来,为了不让他伤身,她把一周的缠绵次数,都控制得很有规律,纵然如此,也会有偶尔的出轨,但,总体来说,他还是愿意配合地。

只是今晚,明明是在默认的时间内,他好像,并没有兴致?

但,也是他自己说的,他们要努力赶紧制造出一个BB来。

这么想时,稍稍退去写些睡意,她睁开眼睛,凝着他,微微一笑,手抚上他的脸颊。

他今天没刮胡子,有些青青的胡渣刺得她手心发痒,不过,真的挺舒服的。

这份舒服间,身子轻巧地一翻,压到他的身上,微笑里,便带出妩媚来:

“今天很忙?”

他没有说话,因着她的举动,眸光变得深邃起来,仅是这样凝着她,手想要伸出,却最终没有动。

她见他不理她,以为真累了,立刻乖乖地从他身上下去,他的声音在这时传来:

“电子商务平台要做前期的广告宣传,冯董安排了一次关于模特的选秀活动,就在苏州举行。”

冯董?

她是记得这个色迷迷老头的。

选秀活动,其实就是选美吧,每年,类似这类大赛,层出不穷,想当初,她也是从那走出来的,自是明白,里面蕴的,除了浮光华彩外,还有些什么。

“所以,这几天会比较忙。”继续说完这句话,他的声音很是黯淡。

“好,我知道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她又趴到他的胸前,微微仰起脸,一字一句道,“要做到坐怀不乱哦,不许发生潜规则时间,不然,被我抓到,自己知道后果。”

她笑得明媚,这话也说得无心。

只是墨沧没有像往常一样,惩罚她外露的醋意,仅是将视线投往别处:

“我累了,睡吧。”

说完,他拉过另一侧的绸缎被子,就这样躺了下去。

好像,有些不对呢。

纵然床上有两床被子,可,她和他从来都是宁愿挤在一床被子睡,都不会分那么远的。

她想钻进他的被子去,却看到,他转了一个身,第一次,背对着她,睡去。

这一下,她的睡意,悉数被打散,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掀开他被角的手上,是那枚鸽子蛋,在注册登记完的当晚,由他亲自给她戴回的鸽子蛋,现在,却是突然变得有些冰冷起来。

冰冷中,她在凌晨才勉强睡去,醒来时,他已不在她的身旁。

空落的床榻,一直,就这样空落了十天。

是的,十天。

他让阿姨转告她,要回鹏城处理一些事务,于是,顺理成章地消失了十天。

十天内,她给他发过信息,打过电话,却始终觉得,他的态度在慢慢地变冷。

一如,苏州越来越冷的天气一样,让她有时候,手搁在临河的窗边太久,都会觉到手心是冰冷的。

于是,会赶紧缩回手去,捂住茶壶,让壶壁的暖意,将冰冷的感觉散去。

只是,茶壶总归是会凉的,在每次变凉之前,她都会让侍应生给她继续满上滚烫的茶,就这样,一直捂着。

茶馆的生意在下午,会比较空闲,也唯有这时,她容许自己有片刻的落寞现出。

在临河的位置,沏上一壶茶,望着不远处的春晓西园,似乎,在期盼着他的突然回来。

却是在这一天,茶馆,来了一位她的故人。

蔓蔓进得店来时,门口的风铃声被她带动响起,也让西汐的目光转望向门口。

彼此对望间,略有些讶异,只这层讶异,在蔓蔓眼底旋即化为释然,她走到西汐的对过,问:

“没人的话,我就坐这了,讨你一杯茶喝。”

“好久没见。”西汐颔首示意她坐下。

“是啊,快一年了。看媒体的报道,知道你过得很好,这,就好。”蔓蔓的话语不似以往般活络,甚至有些晦涩。

而且,整个人仿佛也有些变化,不再化很浓的妆,穿的,是正统的职业服。

想起墨沧和她提过的,最近锦典选秀的事,蔓蔓应该还在锦典,所以在这里出现吧。

“这次来,是为了选秀的事么?”

侍应生这时端来了茶盏,放在蔓蔓跟前。

她替蔓蔓满上她正在品的茶,茶水盈盈的绿意,漾进蔓蔓的眼底,换来的,是一抹酸苦。

“我已经离开锦典了,现在,在一家传媒公司,做专题推广。不过这次到苏州,确实和推广这次选秀有关。听说金鸡湖挺美的,想来找些灵感,却没想到,你也在这。”

饶是用竭力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西汐还是听出些许的端倪。

而蔓蔓,在说完这句话时,忽然,抬起眼睛,注视着西汐,兀自道:

“西汐,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但,一直没有勇气说,不过现在,如果再不说,我想,我会一直内疚下去。”

她的手无措地捧住杯子,接着,清晰地说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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