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三十二章 泪眼问花花不语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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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惊地看着我,的确,我从未与他用过这样的语气。我们的友情,似乎在一块融化的冰上,几乎沉没。

他似乎在泥沼中挣扎,艰难道:“是的,陵光,你所怀疑,都是真的。你的情丝,是孟章,他亲手抽出的。”

我头顶似乎有一阵晴天霹雳自天灵盖直劈而下,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不过,比之得知真相的愤怒,我更好奇这背后的原因。

尽管我嘴上一次又一次的否决,可是,事实无一不告诉我,我的的确确与桀有过一段情意缠绵的过去。

我理了理波澜起伏的心,问执明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执明犹豫再三,“陵光,你爱的太深,根本抹除不了你的记忆,唯有抽出情丝,才能让你彻底忘了冥千。”

“冥千,冥千是谁?”我唬得惊问。

执明吞吞吐吐:“冥千……他就是桀的前世。”

我知道的愈多,却愈加的疑惑,这满心满肺的问题,非但没有得到解决,反而让我陷入更深的疑云里。这层层叠叠,如同蚕茧一般的过去,丝丝缕缕牵着不断绝的丝,把我紧紧包裹着,难以分解……

“你是说,今天的桀只是当初那人的转世,那桀……如何记得前世?”我已经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不知道的太多,想弄明白亦是很多!

“陵光,想记起前世有何难,东平君不是一直未忘前世吗?”

执明耐心与我解释,我脑子里却越发的乱,问出口的问题也越发的无厘头,思绪繁杂,无可整理。

也罢也罢,不问也罢,我还是不要为难执明了,想来他这几万年来,过得也确实不快乐。

我劝慰他道:“执明,你心里不要有负累,其实,我能怪你什么呢,这一切,该来的总要来,我已经准备好了去接受,我不管过去如何,我只看将来,现在的陵光是现在的陵光,如你所说,现在的陵光没有情丝,我不会动男女之情,这与我而言,或许,是件好事吧。至少,能让我一直是清醒的。”

执明苦笑:“或许吧,可我总觉得,失去了情丝的陵光,就像没有了精神,跟过去,很不一样了。”

我心口一堵:“执明,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事已至此,我已习惯了现在。”

“但愿……”执明仍是强堆着笑,欲言又止。

溟海幽深,转生莲随着微微的水波,缓缓流向这轮回之路的尽头,幽白的光亮,如同即将燃尽的油灯,喘息着消耗掉最后一点点灯芯。

我被那转生莲吸引住,目光随着莲花一路向下。无论是谁,凡人也好,神仙也罢,所有轮回的必经之路,如此神圣而又庄~严的地方,原来,是魔族的一部分。

我与执明在此道别之后,独自一人找了处清幽的地方小坐,溟海的水就在我身边潺潺地流淌,我眼见一朵转生莲漂近我,之后便不再动了。

我一时念起,伸手进水里搅起水波,把它推了出去,可它转了一圈竟又回来了。来来回回好几次,这转生莲似乎像是我的宠物,怎么赶也赶不走。

正在我万般无奈之时,一丝灵力自我身后而来,倾注在了那转生莲上。这次,那转生莲倒是干干脆脆地走了。

我回头看时,正好桀俯身下来,坐到我旁边。他一袭黑衣,配上赤色的腰带,精神百倍,意气风发。

只掠过一眼,我便转眼去看那转生莲,此时它已漂得老远。

“知道那里装着谁的魂魄吗?”桀忽然发问。

我惊奇他为何会这样问,收回渐渐飘远的视线,转脸看他:“是谁?”

桀看向转生莲:“我把他破碎的灵魂收回了几缕,放在了这转生莲中,愿他来世,事事如意,年年顺心吧。”

我后知后觉道:“莫非那里是苍修!”

桀点点头道:“他的魂魄本来已经支离破碎,我竭尽全力,才保住一缕,如今,他能够轮回了。”

我心里顿时宽慰许多,“这应该是他最好的结局了。”不禁又问桀:“他来世会生在什么样的人家?”

桀道:“富贵人家,一生衣食无忧。”

我听后放心了许多,也愿他来世平安喜乐。

这时桀又道:“你总是担心别人,那你自己呢?”

“我自己?我很好啊,有何可担心的?”他这般问我,我不知作何解,只得草草应付。

他过来抱住我,把我拥进他的怀里说:“陵光,我真怕,怕你再也想不起来了。”

我身子猛的一哆嗦,下意识推开他。然后,又无从掩饰这突然举动的尴尬。

他被我这一动作惊住,有些低落道:“你这是……”

我实话道:“没什么,只是与你亲近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也是,现在的你,不是当初。我一个人空记得两个人的故事,无异于做着两个人的梦,我在梦里,你却浑然不觉。”

他如此伤感地说着,空气里都凝着淡淡的伤怀气息,仿佛携着眼泪的柳絮在我身边悠悠飞过,沉重的轻柔,异乎寻常的唯美。

我盯住他深邃的眸子:“你之前的名字是不是叫冥千?”

他忽然看住我:“是,那是前世的名字了,今生的名字叫桀。”

我心里仿佛住着一个小虫,对一切充满了好奇,这个小虫驱使我问桀:“你是如何记得前世的?”

他浅笑,“那是一段很久远的记忆了,我甚至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但是那段日子,平淡无奇,安稳如歌。”

桀带着我进入了几万年前的幻境,那是他曾经的回忆。

冬雪漫漫,人间腊月。凛冽的寒风嘶吼着从大地上席卷而过,枯草伏地,树梢嘎吱脆响。

白茫茫一片,瞭望天地,洁净无痕。

他带我走到一棵大榕树下。这榕树极大,放眼四周绝无比它更突兀的所在。榕树边,搭着一个简陋的窝棚,窝棚里不停往外冒着白雾。

窝棚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少年,看起来是一对父子,那少年的模样,我能够一眼认出,便是桀桀少年时的模样了。一样的清俊秀气,绝色天下。

两人皆是神色紧张,惶惶不安。而此时窝棚里,传出一阵一阵女人痛苦的呻~吟,尖利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听在耳朵里让人不寒而栗。

我去看桀的脸,他亦盯着哪里,眼中满满的心事。我与他在雪中站立了许久,然后那痛喊在某时停止,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婴儿哭声覆盖了整片雪原。

“阿榕出世了。”桀忽然说道。

我也大致猜到了这出生婴儿的身份,桀与她,是兄妹。

只是可惜,冬榕的出生带走了她母亲的生命,因为难产。就像冬榕自己说的,她天赋煞命,一生下来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桀和他的父亲固然悲痛,还是疼惜地把冬榕抱在了怀里,因为这个孩子,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用生命换回来的。

冬雪里出世,又是在榕树下,便叫冬榕。

一家三口,父亲儿子女儿,以打猎为生,平平淡淡的过了十几年的幸福时光,那样的日子,纵使我这个神仙,也不由地羡慕呢!

最后,父亲追随母亲而去,一家三口变成了一家两口,兄妹相依为命,倒也其乐融融。

人世间有些东西,尤其是情爱,最是奇怪,明明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却顶着违背天道的罪名甘心爱上自己的兄长。

她是勇敢的,敢爱敢恨,我很敬佩她。

在她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一般,桀被一只毒蛇咬了。巫医告诉他,唯有昆仑山的还魂草才能就她哥哥的命。

千难万险,归途无期。可是一个小姑娘还是去了,临走之时她提前安排好了后事,如果她不能回来,那么就让他的哥哥入土为安。前路漫漫,这一去,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没有办法,即是没有可能,她还是要搏一搏。

爬上昆仑山已经是她的极限,又跪了几天几夜,她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没有力气支撑归途,也没有脸面去见兄长的遗容,纵身从昆仑山跃下,是她最好的结局,也是她唯一可以自己体会的。

我心口不禁一阵一阵的疼,她的纵身一跃,依旧清晰,我仍旧记得,实在刻骨铭心。

桀说,他前世的意识太强烈,那日在他眼中刺眼的阳光,勾起了他与我前世的回忆,他一个人挣扎着爬起,走到阳光最明媚的地方,静静地躺在那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全是前世的回忆。

耳边狂风大作,骤雨不久将至,倾盆而下,他躺在泥水里,仰面对着天,雨水划过嘴唇的缝隙流进嘴里,饥渴的人渐渐恢复了精神。天雷大作,从云层直劈下来,正好击中了他。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死,他自己也是这样以为的,可是风雨过后,他醒来时,却躺在一片花海里,亦是白茫茫一片,如冬日的飞雪一般。

正当梨花带雨的季节,他在满是梨花纷飞的时候苏醒,树梢的铃铛在和缓的风里摇晃作响,伴着风的声音……

“随着尘封的记忆被打开,我的法力也恢复了,在世间走了一遭看开了许多事情,却唯独放不下你,我曾经去昆仑山偷偷看过你,却发现你与孟章谈笑风生。那时我恨你,恨你薄情寡义,如此轻易便将过去割舍。我一时心灰意冷,也不想出现打扰你的自在生活,便离去了。”

我口中苦涩:“那你……为何要接受蓝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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