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次日用过早膳，她随便找了借口离开墨婼，独自一人进了墨寒房间。她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他，不过是几句话，却足以让她思索了一整夜。

可，当她才一入门时，所有的疑惑皆在墨寒熟悉而冰冷的话语中给予了她一个最好的答案。

他道：“都是假的，昨日我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芷晴一怔，明知会是如此，不是么？她缓缓绽开一个笑容，沉静到仿佛不是她自己，“我知道，所以我不会放在心上，可旁人，我不敢保证。”

“无妨，师姊早晚会明白。”他本是背对着芷晴，如今转身，芷晴不由更是怔住。墨寒一向俊秀的外貌，好看的双眸，如今竟如上了烟熏妆，叫人心疼不已。她脱口，“你一夜未睡？”

墨寒笑笑，并不在乎，“她睡不着，我一样睡不着。”他顿了一顿，长叹道，“其实，如果我说昨日那些话，有一半皆是真心话，你可信？”

芷晴面上没有任何惊讶神色，只是笑，“我信。和一个如此爱你的女人朝夕相处这样久，即使你当真不爱她，在内心深处，她的存在也必会成一种习惯。”

“许是罢。”他微微含笑，“我当真不愿陪你二人演这样的把戏，可与这相比，我更不愿让她离我而去。或许也可以说不是离我，而是离整个阎尘而去。”

之后皆是无言，芷晴出了这房间，转首时忽见一烟青色身影一闪而过。她蹙眉，露出一份困惑的神情。可待她走去时，早已再无任何人影。

心下隐隐有些不安，总觉适才那个烟青色身影颇是奇怪。

甚至，透着一丝诡异。

只是此刻容不得她多想，寻了良久也不见人影，就回了。午膳后她随墨婼一同去找亦良时，出来的却是侍女。

“二位姑娘是找小少主么？实在不巧，小少主出去了。”

“出去了？”二人面面相觑，芷晴急道：“可知是去了哪里？”

侍女道：“当时是夫人的侍女前来通报，奴婢们哪敢多问。”

墨婼幽幽叹一口气，道：“罢了，领主夫人唤他去必是有着比咱们前来还重要百倍的事儿，大不了今夜再过来瞧瞧，若不成就明日来，不差这一日两日。”

芷晴“嗯”了一声，却是有着另一番心事。墨婼见状，不解问：“你这是怎地了？”

芷晴垂首，犹豫着道：“我想起一事，不知是否是我多心。”

墨婼见她说得凝重，更是狐疑，道：“你先说是什么事。”

“今早我无意瞧见个女子，因着不仔细，并未看出更多。”

墨婼舒眉一笑，安慰道：“这有甚么奇怪的？府上侍女颇多，想来不过是谁的侍女经过，你多心了。”

“不。”芷晴摇头，忆道，“她必不是侍女，她穿着烟青颜色的衣裳。”

“烟青色又怎……”墨婼如被人泼了一头冷水，有着刺进骨髓中的寒凉，“我仿佛也想起了什么……疏燎府上的侍女，皆着妃色靛青衣裳才是。然而偌大府中，除却骊絮与众多侍女，还有阎尘女女弟子，便再无旁的女子。”

芷晴沉声颌首道：“正因如此，所以我始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咱们的人衣着乃大红，府中侍女又着靛青色衣裳。若真是疏燎骊絮请来的客人，为何不于午膳时与众人说了？”

“疏燎府邸门卫众多，是不会轻易叫人混入的。”

芷晴道：“如此种种说在一起，怎样要我不担心？旁的我也都不在乎，只是有一点，我真怕她的出现，会扰乱咱们原定的种种计划。”

墨婼眼皮一跳，强笑道：“不会。任她怎样厉害，只要少主简单一句话，她还能不依不成？”

“不依什么？”身后是骊絮声音传来，骇得两个姑娘皆心头一震。

暗自缓一缓心神，这于墨婼而言并不难，不过转瞬功夫，她已恢复了心平气和，微笑道：“夫人安。师妹顽皮，得罪了少主大人，我可不是正教训她呢？”

骊絮“哦”一声，深深打量几眼墨婼，仿佛很是满意，“默阳先生有你这样懂事的弟子，当真是他的福气。”

墨婼忙低首一笑，温声言：“夫人谬赞，我懂事乖巧全是师傅一手教导，所以此生，我不愿离师傅半步。”

“姑娘能有这份孝心自然是好，只是女孩子大了终究要嫁。到了日后，哪怕姑娘不愿，默阳先生也必要为你寻良人。”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也不迟。”墨婼屈一屈膝，平静道，“少主年纪也已不小，夫人有心不妨多花些在少主身上。墨婼见夫人与少主关系并不融洽，夫人大可好好借此机会，依着少主。若换我是少主，必然要对夫人感激万分。”

“我自有主意。”骊絮目光淡淡一扫一旁芷晴，扬长而去。

芷晴暗喘一口，笑道：“适才当真是害怕，这样的话若要骊絮听了，咱们从前商量的种种全要作废。”

墨婼回眸一笑，却于眉心含了几分凝重，“墨熙，不知你是否觉得，好似有什么地方被咱们忽略了。”

“什么？”芷晴显然未觉。

墨婼绕着墙壁走了几步，像对芷晴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喃喃道：“骊絮……一定是骊絮，问题正出现在骊絮身上。”

芷晴又急又不解其意，“到底是什么是？很重要么？”

“是，很重要。”墨婼道，“你莫说话，容我静下心仔细想想。适才咱们本说了什么？咱们……”

“我想起来啦！”芷晴蓦然一声大喊，墨婼吓得几乎脸色苍白，忙快步上前捂住她的最，小声而厉色道：“骊絮还未走远，你喊得这般大，可是故意想要她听着？”

芷晴将唇对着她耳畔处，一字一句说：“是亦良，亦良没有被骊絮叫去！”

墨婼脸上浮起不安的表情，“不错，我要说的也正是如此。咱们去寻亦良时，侍女说他被骊絮的侍女唤走。若事实当真是如此，又为何骊絮会出现于此。”她顿一顿，极力压低着声音，道，“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侍女说谎，要么——便是有人故意打着骊絮的旗号，引亦良与他相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