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是真的把我当成傻子了吧？”

明明是充满讥讽的一句话，可女子似乎毫不介怀，她挑了挑眉梢，比他还要气定神闲，“大皇子也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吧，小女就这么一说，大皇子就这么一听，不好吗？非要这么较真儿不成？”

倒成了他的不是了。苏砚阴沉着脸，利落地穿好衣裳，道：“既然已经包扎好了，就请医仙离开吧。”

偌大披风落在肩上，给他罩上一层幽暗的雾霭，在凤鸳的眼底映出一片阴沉的色彩，她对着他笑了一笑，离开的身影像一根飘荡的白色羽毛。

——

奇怪的是，自从楚轩那晚从苏砚的手底下逃出去后，就再也没了消息，北疆军老老实实地驻扎在国界之外数十里，经探子回报，他们的士兵每日除了日常的操练之外，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

可他们不急，大宣的将士们却有些急了，太子苏墨已经被俘好一阵子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接连几日都有人向张海全提议主动出兵，但都被张海全以“准备不足”驳了回来。

很多人开始对张海全的行为产生疑虑，他和太子的关系一向不错，为何会在这件事上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难不成他是有什么私心不成？

大宣的军营中，知道答案的除了张海全自己，另外一个就是苏砚了。

天还没亮，房间内烛光摇曳，申元传来的密信在火焰中变成灰烬，花玉容百无聊赖地摸了把落在桌上的灰，又将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吹，和坐在桌前的男子说道：

“啧啧，没想到张海全这老混蛋都快老得掉渣了，还想着自己当皇上呢，呵，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当上将军的，居然会相信楚轩会帮他的蠢话。”

昏暗的光影打在苏砚脸上，苏砚讥讽地笑笑，“当初若不是张海全怂恿苏浣篡国夺权，以苏浣对圣国的忠心是绝对不会做出造反的事，不过反过来说，圣国的兵权一直都在张海全的手里，没有他的帮助，恐怕苏浣根本做不了皇帝。”

“哦——”花玉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苏浣当时是众人景仰的相国首辅，他的名望自然在张海全之上，只要有苏浣在，张海全就别想当这个皇帝，可他怎么能服气呢，明明是他出了力气，却什么都没捞到，本想着用女儿张清楠牵住太子这颗棋，呵，谁料太子根本没瞧上他女儿，反倒惨死北疆，唉，这么一说倒是凄惨得很呢。”

而今能够继承皇位的太子被俘，可正是合了张海全的意，他又怎么会轻易派兵去救太子呢？

但拖延总归不是一个长远之计，张海全就算再有权利也不能一手遮天，苏砚觉得他迟早会做出什么举动，果不其然，没过两日军营中就有了异动。

正值晌午，士兵操练刚刚结束，张海全突然到了练兵场地。

士兵们分列两侧接受检阅，苏砚一身戎装站在最前面，神情严谨地看向张海全。

他看起来兴致格外的好，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高九尺的粗壮大汉，络腮胡和头发几乎连在一起，就连眉毛也又粗又黑，从远处看活像一只硕大的狗熊。

一般来说，张海全是不会参与操练的，看来今天到此的原因正与这个大汉有关。

“大帅。”

苏砚身姿挺拔，张海全走到身前时才开口，身旁的粗壮大汉直勾勾地盯着他，乱糟糟的络腮胡被粗犷的气息吹得不停颤动。

张海全兴致不减，向众人介绍这大汉的身份：“众位兄弟，今日本帅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王铁汉，今年民间比武的冠军，打败天下无敌手啊，哈哈。”

“兄弟们，前阵子那帮北疆的土匪侥幸赢了我们几次，本帅知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丧失了斗志，最近更是整日唉声叹气怨天尤人。但本帅要告诉你们，我们的兄弟并不差，我们缺的只是一些运气和冲劲，而今，皇上给我们派来了有力的援手，为的就是让各位鼓起勇气，重振我大宣国威！”

不愧是在沙场拼杀出来的老将军，确实懂得如何抓住士兵们的心，凤鸳遥遥地站在一边，将这一切静静地看在眼中。

张海全的话如同巨石掀浪一般惊动了整个军队，有个胆子大的小兵喊道：“大帅，王铁汉到底厉不厉害谁说了都不算，不如让我们亲眼见识见识怎么样？”

“就是啊……”许多人附和道。

这似乎正投了张海全的意，他兴致更高，拍了拍王铁汉的肩膀，道：“说得有理，你们尽管来试上一试，如果有人赢了他，本帅自有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木台之上王铁汉手持长斧闷声等着，台下士兵层层围绕，人群中一下子冲出来四五个人来，都要上台一试。

张海全大笑几声，道：“王铁汉可是以一敌多的好手，你们且一起上，看能不能合力取胜！”

台下人群之外，凤鸳从远处走了过来，苏砚也站在最后面静观情势，她走到他身旁，轻声问：“大皇子觉得，这位王铁汉如何？”

苏砚仍只看着台上，说了十二个字：“形状恐怖，内体空虚，不甚成事。”

“哦？大皇子倒会卜卦推算了？”

台上，那四五个人分别抱住他的双手双脚，还有一人挂在他的肩上用力摇晃，但在王铁汉面前，他们就像是树枝上的瘦猴子，根本无法撼动那棵大树。他怎么会说他不甚成事呢？

苏砚侧过脸看了她一眼，“我的话可比卜卦准多了，不信的话一会医仙也上去试试，依我看，就凭医仙助我脱险的功力，足够对付他了。”

说话间，王铁汉已经将那些小兵尽数扔下台去，叫好声中又有许多人冲上台去，却依旧惨败而归，面对那样一个庞然大物时，他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到最后，还有几员将领信心满满地上了台，但一和王铁男对峙起来就显得手足无措，就算打到了他的身子，却也像打到棉花上了一般，根本没有施力点。

“还有没有人想挑战铁汉？尽管上来，本帅重赏。”张海全在台下得意地喊道。

这回士兵们可不敢应声了，台下一片鸦雀无声。

凤鸳横迈一步贴上苏砚的身子，小声说了句：“大皇子，你的卦到底准不准，可得给小女瞧瞧了。”

她笑了笑，扬声道：“还请砚将军一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