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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内,周皇后素衣素面,正对着一座巨大的沉香炉,眼睛微闭,敲打着一只木鱼默诵经文。袅袅余烟,绕梁不绝。

小宫女玉儿急匆匆地跑进来,叫道:“皇后娘娘,有好事了!”

周皇后睁开眼睛,嗔怒地道:“你毛兔子似的,喊什么啊?”

玉儿吐了吐舌头,跪下道:“奴婢该死,惊扰了娘娘清修,请娘娘治罪。”

周皇后摇了摇头,清瘦的脸上苍白得见不到一点血色,说道:“算了。我吃斋念佛已经近两个月了,在佛祖面前,你这点得罪,又算得了什么?有什么好事把你乐得这样,就说来听听吧。”

玉儿兴冲冲地走过来,道:“娘娘,那个贱婢要死了。”

“胡说!”周皇后站起来,怒道,“你的嘴要放干净些,哪能这样背后说人?仔细我叫人撕烂了你的嘴。”

玉儿吓得连忙又跪下道:“皇后娘娘恕罪,玉儿实在是高兴得过了头,才口出污言的。”

周皇后其实并没有真的生气,她微微叹息了一声,道:“人家死了,你又高兴什么?田妃她真的要不行了吗?”

玉儿道:“千真万确,听说她昨夜昏死过去了三回,她宫里的丫环说,太医认为她已经没有救了。”

周皇后双眼微闭,双手合十道:“只盼佛祖慈悲,留她一条性命,保她平安。”

玉儿惊奇地说道:“娘娘,那贱——那田妃如此排挤陷害于你,你怎么还为她祈福?”

周皇后道:“后宫原本就是是非之地,争权夺利、恃宠而骄,你恩我怨,都是常事,我早就看得开了。这几年来,皇上国事劳碌,我不能为他分担,反而处处与他拧着,总是拿家国大事来劝说他,他不愿亲近于我,也是常理之中。他在田妃那里找得到快乐,也未尝不是好事。我只担心,田妃病重,皇上若因此心伤再伤了身子,就太不好了。”

玉儿道:“娘娘真是大人大量,我要是娘娘,就做不到这么宽容,那人要是死了,我得放鞭炮庆贺。”

周皇后道:“你小妮子懂什么?母仪天下,不是人人可以做的,做妃子的、做皇后的,其实都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伺候皇上的。皇上平安,我们才能跟着平安,皇上喜欢谁不喜欢谁,那是天子的权力,咱们怎能因此而怨恨其他人呢?自古后宫是非多,都是这做臣妾的不明白这个道理啊。”

玉儿道:“皇后娘娘您真是母仪天下的典范!”

周皇后道:“就别拿这话哄我开心了。皇上去了何处?”

“去田妃那里了。”

“田妃倒也不是个糊涂人,”周皇后若有所思地说道,“她病到这个地步,竟然能一连数天不见皇上,怕打扰了皇上的公务,如此说来,她对皇上,也是情真意切的,她既然如此顾大体,我们之间的误会,希望等她过了这一关,可以烟消云散。玉儿,叫人来,起驾!”

玉儿道:“皇后娘娘,您要去哪儿?”

“我们去看看田妃。”

玉儿惊奇地说道:“娘娘你屈尊去看她?”

周皇后道:“她病得如此之重,我不去看看她,于情于理又怎么说得通?她和我一直有心病,以为我因为皇上宠她而怨恨于她,我去看看她,就便解了她这心病,于她的病情,也没准儿会有帮助。”

正说着,突然听得外面一片混乱,只得人声喧沸,一个小太监满头是汗地跑了进来。

玉儿道:“大胆!你敢不经禀报就闯进娘娘禁宫。”

小太监跪倒在地,气喘吁吁地说道:“娘娘恕罪。奴才奉曹公公之命而来,宫中有事发生,请娘娘不要出宫。”

周皇后怒道:“曹化淳管得也太宽了吧,管到我头上来了?!宫里出了什么事?”

小太监叩头如捣蒜:“娘娘息怒,曹公公也没说宫里有了什么事,只是告诉奴才,为安全起见,请宫里各人均不要擅动。小的只是传话的,请娘娘可怜奴才家有老母还需赡养,不要让曹公公怪罪下来,杀奴才全家!”

周皇后气得脸都变了色:“他曹化淳一句话,宫里的人就全都不敢动了?这是什么道理?你且起来!我问你,皇上怎么样?”

“奴才一律不知。只知道,是田贵妃寝宫里出了事,锦衣卫和禁卫军马上就到了,奴才怀疑是有了什么奸人混了起来。”

周皇后道:“如是这样,那还真要防范一些的,你且起来吧。去给我上田妃那里探听下,问问出了什么事?”

小太监起身谢恩。正在这时,只听得门外又是一片喧哗,玉儿出去看了看,道:“皇后娘娘,禁卫军到了,已经将宫里围住了。勇卫营提督求见娘娘。”

周皇后道:“我不见了。你只问他,皇上是否平安。”

玉儿出去,不一会儿回来道:“他也不知,只是要娘娘不要擅自出宫,并说曹公公一会儿就到,禀告宫中发生的事情。”

周皇后道:“看来宫里是出了些事情,你也退下吧,一乱起来,我就头疼了。我先去歇息一下,曹化淳来了,要他马上见我。”

玉儿应了一声下去了。周皇后由宫中径直向卧室走去,一个月来她吃斋念佛,忧思不绝,其实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此时突然生了事端,心烦意乱之际,竟然有些挺不住了,只想回到床上躺一会儿。

走进卧室,穿过翠绿的暖帘,躺在悬挂着流苏锦帐的月洞式罩架子牙床上,听得外面一片嘈乱,屋子里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凄零孤寂,只觉得胸中有些压抑。想起这几年来,自己一心想为皇上分忧,却遭了他的厌弃,皇上不再宠幸自己,甚至一连数天也不上她这里来一回,对此,她是有准备的。当年皇上不听自己的劝告,一意冤杀袁崇焕之后,国事日衰,对外,辽东军事紧张之势从未稍缓,满清王朝步步紧逼,关外土地所剩无己;对内,新上来的内阁首辅温体仁与周延儒又互相倾轧,文官内斗从无止歇,这些,她是知道的。她想皇上也是心里有数的,不久前,皇上还杀了周延儒,罢了温体仁的官,这说明皇上也知道他们并非善类。只是皇上的性格倔强,错了的事,一意孤行,也不肯承认,她多次劝说,反而让皇上对她也有了成见。皇上近来总是做噩梦,总是梦见袁崇焕,是不是对当年的决定有所忏悔呢?她不知道,也许田妃比自己更了解皇上吧?否则的话,皇上为什么又如此宠幸于她呢?现在,田妃那里不知又出了什么事,皇上他会不会因为伤心而伤了身体?

想到这里,她躺不下去了,只想马上就见到皇上,于是起身来,正要喊小宫女,突然听见翠绿色的屏风后面,传出轻微的声音。

周皇后道:“什么人?是玉儿吧,进来说话。”

话音刚落,屏风之后,一个人满身是血的蹿了出来,手中寒光一闪,一柄刀架在了周皇后的脖颈之上。

周皇后大惊失色,一时惊诧得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正在这时,只听得门外有一个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吉祥,老奴曹化淳求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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