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往下射水，总比下面往上射有准头。几天射击下来，城上城下，都光溜溜一片。

昨天的冰还没有化掉，今天冰上又加了不少水——再次凝结成冰。连续半个月，城下能不光溜？尽管袁军搬来不少稻草来垫脚，但是脚下不滑了，头上泼水依旧，士兵们能不害怕？只能远远站着，用弓箭水枪来招呼。但是那些可恨的云家军，居然在城墙前树立了不少稻草人，自己么，远远躲藏在稻草人后面，只用水枪水龙来招呼，那些弓箭全都被稻草人挡住，啥人也没有伤到！你说可气不可气？

城上稍微好一些。水枪水龙要往上招呼，力度不够，就毫无效果。而且城中居民甚多，蓑衣雨衣斗笠雨鞋什么雨具都不缺乏，士兵们有足够的保护，自然不怕。

围城半个月，居然没有任何成绩！丢脸啊丢脸！

下面的袁军真不耐烦了——如果按照常理，这个祥云县被围困了这么多天，这个祥云县里的老百姓也该惊慌了吧？老百姓也该造反了吧？里面的官兵也该差不多想要投降了吧？粮食也该吃差不多了吧？

然而，里面居然还没有动静！

在袁大将军面前立下军令状的主帅，真是急得团团转！

本以为，拿下这个祥云县是举手之劳。祥云县虽然有两三万士兵，但是大都是新降的士兵。云中燕想要收服，不是易事。自己稍稍围困两天，派大嗓门士兵在城下喊上两句话，这些士兵还不立即投降？自己手下有最强大的弓箭手，有最好的攻城器具，有最好的武器，万万没有战不胜的道理！

但是，祥云县云中燕那个无赖，居然拿水做武器！这样的无赖打法，居然让自己连连受挫！半个月过去了，居然都没有动静！

主帅团团转，一群将军也团团转。浪费粮食，消耗士兵——嗯，淹死了一群，冻死了一批，还有厌战偷偷逃跑了一批——现在军营里很流行感冒，估计还会死上一批——到时候袁大将军生气起来，不是玩的。

人多主意多——突然之间，有个将军有主意了：“元帅啊，我们有个办法——”

众人的眼睛都亮了：“什么主意？”

将军一笑：“断其水源！”

原来，祥云县县城位于山谷之中，是山谷中的一片平地。城中用水，依赖着山上的水源。现在祥云县的主要武器是水，那就断绝水源，对付祥云县！

众人眼睛都亮了：“好主意！”

虽然断绝城中水源逼迫城中的人投降那是兵家常用之策，但是大家在攻打祥云县的时候根本不考虑这个可能性。因为祥云县位于山谷之中，即使断绝水源，城中的人也能在地下掘井获得足够的用水。但是现在有一个关键——祥云县的武器是水！

截断城中几条河流，那祥云县就没有了武器！

虽然现在是冬天，水冷得要命，但是为了早日拿下祥云县，这么大的工程，咱也做了！

话说祥云县城中，有一条河流，从西边的山谷中流来。袁军的将军们下令，叫士兵们筑起堤坝，将水流截断——不过两天时间，就在祥云县上游，筑起了一个大水库！

祥云县果然没有水了！

随着河流的被截断，祥云县城墙上射下来的水也明显气力不足了。稀稀疏疏，很不像样。与前几天万水齐发宛若飞瀑的情景相比，简直是小孩子的涎水在流淌了。只不过弓箭却密集起来了，城中的士兵，充分发挥取之于袁还之于袁的精神，将前几天用稻草人收集起来的箭镞，一一奉还给袁军！

袁军看见水少了，自然大喜，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咱们都等两天吧——等城里的人，差不多饿死才攻城！至少也要等城中的箭差不多消耗光了才攻城！

袁军在等着将云中燕一群人饿死的时候，云中燕一群人也在忙碌。忙啥？

起先，为了解决吃饭问题与武器问题，云中燕下令挖井。前面说过，祥云县位于山谷之中，即使截断水流，云中燕等人也不愁渴死。然而挖井挖井，云中燕却想起初中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可能有些人没有学过那篇课文，没有关系，反正那就是一个水井与地道与印刷所的故事）！

嗯，挖水井是挖，挖地道也是挖——还有，小时候咱们最喜欢看的电影就是《地道战》！

好，咱来玩一场！

于是悄悄下令，分出一批人，咱们挖地道去！

因为云大将军是得了天神的眷顾，所以百姓都奋勇争先，人人帮忙。何况云大将军的军队从不扰民？前一阵据说粮食吃不完，大军居然还将一部分粮食分给百姓？

嗯，说到这里，咱们就要说点闲话了。为了让云中燕更快的得到军心，云中燕还有风无痕等人，根据天雷惩罚袁军的事迹，编造出了很神很鬼的故事——而且，故意悄悄散发出去。现在所有的百姓都将云大将军当作天神下凡了，就是那些降服的士兵中，也有不少将云中燕当作天神来看待呢，哈哈。

不过尽管想要挖掘地道，云中燕还是发觉自己设想太过简单。原本以为，挖个地道玩玩那是简单的不得了，谁知道，祥云县的地形地貌，与晋察冀平原的地形地貌完全不一样！

不要说渗水问题了，这里的土根本没有粘性，一边挖地道，上边的土吧嗒吧嗒往下掉！居住在这样的地道里玩战斗，哪里有什么趣味？随时都有可能被活埋！

云中燕心中后悔，但是又不好意思叫士兵们住手。只是要他们挖一段支撑一段，别出小煤窑的事故！

正在挖掘地道，气急败坏的风无痕飞来找云中燕：“大将军，难道你想放弃了本城？”

云中燕惊奇的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说？我怎么会放弃本城？你听谁说的？”

风无痕道：“既然这样，你叫人来挖掘地道做什么？难道不是想要挖到城外去，想要将众多人口转移出去？”

云中燕的眼睛一亮——嗯，不错不错！这是一个办法！

这个挖了一小半的地道也不是废物，它可以用来逃命！嗯，很好，咱们继续挖！

有一句说一句，只要事情还有可为之处，云中燕绝对不会半路逃跑。但是假如祥云县城真的被敌人攻破，那云中燕也绝对不会挑选什么英勇就义的道路，她铁定要逃之夭夭。咱莫名其妙成了太子殿下的继承人已经够郁闷了，还要为此送了性命，咱不干！

呵呵，挖一条地道，不是多了一条逃命的路子？

于是云中燕毫无愧疚的挥手，叫士兵们继续奋勇劳动，一边与风无痕说瞎话：“谁说我挖地道就是为了逃命？”脑子却急速运转：嗯，怎样说话才能叫风无痕相信，我挖一条通向城外的道路，不是为了逃命？

风无痕道：“您命令士兵挖掘地道。这里的地貌我知道，土质特别松软，地道不久就会坍方，所以您挖掘的绝对不是下水道，而且下水道也不用这么宽。这些地道，除了逃命之外，别无用场。大将军，您身受太子殿下遗命，怎么可以起这样逃跑的主意？假如您也撒手不管，匡复大业交给何人？何况，我们只要多守几天，那另外两个县，定然派人来支援！我们不怕！”风无痕说话声音急促，他心急啊！

他心急，云中燕更心急。另外几个县来支援？云中燕可不太相信了。自己这里牵制住了袁军的主力，但是不是借口不找好，只怕马上要被这个风无痕怀疑，天天被这样一个家伙监视着，味道不会太好。怎么办——风无痕好像提到了下水道？倒也是一个借口。对，就下水道！

云中燕笑道：“错了，我是想要为祥云县建立一套完整的下水道系统。敌人马上就要大举攻城了，我只怕他们以我们之道还我们之身，到时候城中一片汪洋大海，只怕我们都会泡成海里的鱼。多挖掘下水道，虽然不长久，但是也是权宜之计。”语速很慢，因为云中燕一边说，一边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风无痕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云中燕了。当下急忙道歉，又说道：“他们的水枪虽然厉害，但是毕竟是从低处射向高处，不能极远，水力有限。城中现有的下水道系统已经够用，而且还有河道已经干涸，可以排水。我们其实不用担心这个的。”

风无痕的分析倒是很有道理——云中燕的一个借口，竟然被风无痕无情的驳斥掉了。霉女觉得很没有面子，但是一时又找不到借口，当下慢慢说道：“何以见得敌人的水枪力量不够？如果用水攻城，又何必用水枪？”

风无痕道：“现在又不是夏天暴雨之际，敌人如何用水攻城？”

夏天暴雨之际可以用水攻城——云中燕倒是想起身在现代的时候看到的一篇杂谈了。文章中说，国家在某处造了一个超级水库就是在下游人民的头上压着一条黄河！假如某一天水库给别人炸掉了，下游的几个城市就绝对没有生路！那篇杂谈上说，那是上个世纪之交办的最大的一件蠢事。得不偿失！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季节，那个水库，不会让人安心！

云中燕想到这里，不由微笑起来，说道：“风大哥，您看见这条河流了吗？”

风无痕道：“看见了，突然断流，定然是敌人突然截断上游水的缘故。”

云中燕笑道：“我访问过这里的百姓，上游山谷两边，都是大山，河水没有改道的道理。所以，要让这里的河流断流，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上游筑堤坝！”

云中燕这话才刚落下，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假如这是真的……

假如敌人要将炸毁……

假如堤坝突然之间蚁溃……

祥云县城从此成为一个巨大的游泳池！

霉女并不聪明，在说这句话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一点。想到这一点，纯粹是因为想要与风无痕争辩以掩饰自己逃跑之心的缘故！

然而，这话一出，风无痕也吓了一大跳——果然如此……

当下说道：“趁着现在上游水还不至于满溢，我就带人偷偷出城，将堤坝毁掉！否则……”

云中燕的脑子也在急速运转——“不行，现在整个城被围成一个铁桶似的，你带人出去，定然会被射成刺猬。即使不成为刺猬，也不能找到堤坝与人交战了……危险，不能去！”

风无痕自然也知道危险不能去。当下急道：“可是下水道，暂时也不能挖成！万一还没有挖成敌人就打开堤坝放水，那我们不就危险了？”

云中燕摇摇头：“要去，也是我去。我轻功好，跑路也快。轻功——跑路？”云中燕突然又想起方才的设想来：借助地道跑路！

“我又想到了其他一种方案——下水道只是防御措施，与你所说的一样，万一还没有挖掘成功敌人就放水，那我们还是没有生路。所以我想，咱们不如将下水道改成逃命地道！”

风无痕说不出话来了：“将军，您怎么老想到逃？”

云中燕理直气壮说话：“我这不叫做逃，叫做战略转移！毕竟我们的基地在山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