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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崇和随军进至安州。忽闻敌军蚁聚平壤,据城固守。40军苦战多日,士众疲弊,强弩之末,就于安州休整。王洪礼等窃喜,以为可得安然。忽朱营长传令:本营不得安歇,奉命掩杀穷寇。王洪礼等叫苦不迭,忽朱营长令王洪礼等十人为突击队,渗进敌境,侦察敌情。翟三思怨恨道:“朱营长巴望我等早死!”郭淮仁道:“何以知之?”翟三思道:“自从我兄弟抽调到新兵营,朱某人就一直袒护李永国等公子兵,现公子兵死的死,伤的伤,朱某人交不了差,遂将怨气撒到我等弟兄身上。此荒唐军令,露其诈伪。”众皆以为然,遂不领命。

朱营长知情大怒,欲责罚王洪礼等。崇和道:“我愿加入突击队,与王洪礼等同进同退。”朱营长左右为难,道:“若你有个闪失,我如何向王军长交代?”崇和道:“人皆一般性命,何分贵贱!”朱营长见其意已决,遂勉强同意。又一再交代王洪礼,务必保护崇和。时王洪礼等已知崇和身份,不愿与崇和同赴艰险。崇和怒道:“你等为国从军,舍生忘死,身经百战,今临危难,我又何惜一命!”众皆无奈,备好弹药,整顿行装,连夜赶路。

时大雪飞扬,山川俱冻。王洪礼等偷过清川江,为后部人马做好暗记。天明时分,雪住风起,天日破云,照耀四野。大队人马跨江而进,猝然攻打龙头车站。美军据阵阻击,胜负不分。王洪礼等卧于山巅,咽食玉米饼,闲观两军争战。崇和急道:“我等何不从侧袭击美军?”王瑞新笑唱道:“我坐城楼观山景。”王洪礼笑道:“难得这般闲情逸致,老弟何不在此坐山观虎斗。——以我观之,两军实力相匹,必将持久。”叶家义等皆笑。李二狗道:“崇和老弟,你出身名门,何不在家享福,来此冒那风险,殊为可惜。”崇和道:“剑不磨不利,人不磨不坚。”孔德利笑道:“你等官家公子,在此镀金而已。”张发财闻言,笑道:“老二一言中的。”崇和遂不言语,卧看山下厮杀。

忽见李二狗将一照片置于石头,顶礼膜拜,口里念念有词。余振群笑道:“这迷信鬼,又拜上了。”李二狗道:“你也来拜拜,挺灵。每遇危难,皆因天神将军护佑,方得呈祥。”崇和心中一动,问道:“李哥所言为谁?”王洪礼道:“你是红色子弟,怎知天神将军谢家昌。”崇和突地起身,见父亲之像,不觉悲惶,跪地大哭。王洪礼大惊道:“若然惊动美国鬼子,我等弟兄岂不完蛋!”崇和遂压低声音,嘤嘤哀恸。王洪礼惊问道:“谢家昌乃国民党将领,你乃红色子弟,水火不相容,为何哭得凄凉?”崇和哭道:“我与诸兄乃生死之盟,当以心腹事相告:我实乃谢家昌亲子,因寻父亲,羁于狱中,幸得王秋有相救,方有今日,今见父亲像,心中苦楚,如洪奔泻,不觉大哭。”王洪礼哭道:“我等苦楚,压抑心中,久不得诉。我等在东北,曾随令尊驰骋疆场,与共党争天下。今日委身于此,实不得已。”又换众人近前,道:“共党以我等为刍狗,以我等为刀枪。我等此去,只怕有去无回,谢公子乃谢将军之后,又屡施惠于我等,我等当以命保之!”众皆慨然而应。

天渐暗,寒愈浓。孔德利抖抖瑟瑟,道:“我等何不趁夜袭击美军,解决穿衣吃饭问题。”王洪礼起身道:“我亦有此意,总不能在此饥寒而死。”众人皆附和。于是王瑞新、叶家义,孔德利在前;王洪礼带崇和、余振群、郭淮仁、张发财居中;李二狗、翟三思,谢中勤殿后,潜行至龙头。时志愿军分军夜袭,美军亦分军应对。王瑞新、叶家义与孔德利摸近敌营,忽见一哨兵靠着战车,大口吃罐头。三人突击上前,合力将哨兵制住。孔德利低言:“吃的,吃的。”哨兵茫然不知所言。叶家义指着罐头,又指指嘴巴。哨兵顿悟,暗指所近营房。于是三人将哨兵绑于车下。叶家义举起枪头将哨兵击昏。潜至营房,忽见数名美军正于炉前加热罐头。王瑞新等人突击,将敌军毙击。王瑞新、叶家义将屋内大衣、罐头悉数拿走。孔德利在屋外,急道:“鬼子来啦!”一语未了,枪声骤然大起。王瑞新、叶家义困于屋内不得出。时王洪礼等突从敌后攻击。美军仓促不知所为,翻身遁走。王瑞新、叶家义趁机冲出营房,罐头散落一地。孔德利返身去捡。王瑞新大叫:“快走!”孔德利道:“好东西,可惜了。”王洪礼无奈,令崇和、余振群、张发财、郭淮仁助王瑞新、叶家义先走。又与李二狗、翟三思,谢中勤殿后,阻击美军。

时志愿军探知美军腹地遭袭,遂加大军势,并力攻打。美军腹背受敌,骚乱不堪。孔德利以美军大衣包裹罐头,如获珍宝,大叫:“别打了,山上用膳去!”忽一弹击中翟三思腹部。翟三思叫道:“我中弹了!”李二狗听言,踊身上前,欲架翟三思撤走。翟三思嘶声大叫:“我不行了,快走啊!”李二狗哭道:“我要与兄弟同死一处。”一弹飞来,击中翟三思头颅,血液喷溅。翟三思往后一仰,气绝而亡。李二狗抱着翟三思大哭。王洪礼与谢中勤上前,架起李二狗就走。

王洪礼等逃至山上,俯瞰山下火光冲天,两军夜战正烈。李二狗见孔德利大口吃肉,突地扑上前,挥拳狠击孔德利。李二狗骂道:“若不是你这狗杂碎,三思怎会丢命!”孔德利被李二狗压着痛击,腹中食物呕吐一地。众人皆劝。李二狗哭道:“我只有一个山东老乡,给你们云南人害死了,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余振群、郭淮仁奋起上前,推搡李二狗道:“云南人怎么啦?厮杀战场,非死即伤,三思为美军所杀,你不找美国鬼子报仇,冲我们嚎叫什么?”李二狗哭道:“若不是孔老二贪图那些洋罐头,三思怎么会丢命?”王洪礼劝道:“三思之死,诸弟兄都很难过。三思已去,兄弟别因此而怨恨战友,诸弟兄当同心协力,渡过难关。”李二狗人单势孤,遂于一旁垂泪呜咽。

时崇和在前警戒,忽见雪地中数十黑影,四散攀爬而上。崇和暗惊,即密告王洪礼。王洪礼密令余振群、郭淮仁原地争吵,李二狗、张发财、谢中勤与崇和左迂回,王洪礼、王瑞新、叶家义,孔德利右迂回。美军偷近山梁,忽黑暗中枪起。美军措手不及,不见人踪,举枪乱射。王洪礼占据地利,将偷袭美军悉数歼灭。崇和道:“何不乔扮美军,杀个回马枪?”王洪礼道:“我正有此意。”于是众人更换美军衣,趁夜色下山。

时正面志愿军攻击刚停,忽王洪礼等深入敌营,大逞雄威,搅得美军乱七八糟。一时间爆炸迭起,战火闪耀。志愿军见势,趁机来攻。美军背腹受攻,又不知志愿军多少,惊怖不知所措,尽弃辎重而逃,北山敌军接着,敛众固守。志愿军乘胜而来,架炮轰击。敌势危殆,又弃北山而遁。

王洪礼等寻见朱营长,意欲归队。朱营长道:“你等成就大功,师部定当嘉奖。望诸位勿辞劳苦,偷偷过江,绕过球场,直插平壤,协同9军突击队,保卫大同江桥,以防败军炸毁。”王洪礼等闻言,面面相觑。朱营长又道:“崇和暂留营部,另有所使。”李二狗道:“我有病在身,请求治疗。”朱营长喝道:“若真有病,理当治疗,倘怠慢军心,军法从事。”王洪礼道:“我等服从命令!”崇和道:“我与王洪礼等同去。”王洪礼道:“你是个累赘,别误我等大事。”崇和道:“我愿与诸位大哥同卒同寒,决不放弃!”忽王洪礼跪地,道:“我等可死,老弟不能死!”王瑞新等亦跪,道:“只求老弟清明时节烧些纸钱,他日富贵发达时,到愚兄等家乡探望家人。”朱营长喝令众人起身。崇和道:“若不能与诸兄同去,小弟宁愿就死!”朱营长无奈,只好准许,又再三叮嘱王洪礼等保护崇和。

王洪礼等乘夜进发。进至山间,寒气越浓,众人着美军棉衣,犹觉寒意难禁。忽大雪又下,纷纷扬扬,遮蔽眼帘。王洪礼等艰难攀行。忽见山下有一茅屋,叶家义道:“我等行走半夜,可于檐下暂歇。”王洪礼以为然,遂令众人至檐下。孔德利靠着土墙,取出罐头,欲要取食。罐头已冻,冰坚如石。孔德利使劲敲击,泄气道:“看着美食,傻眼了!”王洪礼等皆笑。忽屋内亮灯,一老妇开门。老妇见众人装着,大惊失色,颤然不敢动。王洪礼等入朝时曾略习朝语,遂道:“志愿军,中朝友好。”老妇请诸人入屋,拨亮炉火。众人大喜,皆取出洋货,置于炉上加热。王洪礼问道:“所近可有美国兵?”老妇茫然不知所言。崇和道:“美国兵,哪里有?”又做手势比划。老妇说了一通,又比划南方,并作驾驶汽车手势。

众人饱餐一顿,辞别老妇,下山至公路。拐过山脚,忽与美军救护车辆相遇。原来志愿军四面攻击,迫近平壤,美军相持不住,损伤深重。王洪礼等低首过去。忽车辆停下,一美军下车问讯。王洪礼翻身一枪,将美军毙击。余众突袭车辆,将医务兵与司机打死。李二狗憾道:“可惜无人会使这铁牛。”崇和道:“我会驾车。”谢中勤喜道:“不愧是公子哥。”于是众人调转车头,往平壤方向疾驰。

时大雪被盖公路,至上坡处,汽车打滑不前。李二狗骂道:“这洋货趴窝了。”言毕下车。忽从山间射出枪弹,擦耳飞过。李二狗大惊,一骨碌滚到车底。众人举枪反击。王洪礼大叫:“快据路沟。”崇和滚落路沟,忽见晨光之下,乃是志愿军,急道:“停止射击,我们是志愿军。”对方数十之众,一哄而上,将王洪礼等围拢。原来对方是第9军突击队。谢中勤为枪弹击中,左臂受伤,不觉愤懑,用川话大骂。原来突击队中亦有数名四川人,于是两方遂用川话争吵。突击队又从车中取走大部罐头。待王洪礼等知晓时,众军已走远,于是大骂不绝。李二狗与崇和在旁大笑。李二狗看着谢中勤之伤臂,讥笑道:“老乡老乡,背后一枪,正谓此也。”王洪礼喝道:“跟着这班强盗行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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