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二十六章 倾吐的是苦水一坛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酒楼上房里,二人围着雕花圆桌而坐,月白身影清闲懒散,坐也坐得好没骨头,对面黑影疏朗静寂,寡淡眉目全然不见神情。

只闻得男子模样的闲歌慢条斯理的讲述着,声音平静,神情亦是寡淡,说出来的故事,也如同只是站于侧边观望,看着他人演绎的一段曲折。

她尽量言简意赅,一口气将她当年与矢墨止的初时相遇,三次救他于重伤,与后头出现的月澜,同着昨日里遇上的那道白衣身影,那一声‘木子’,通通解释与了鸢寂听。

不过当初拔仙骨的那一段,并了当时遭遇背叛的伤痛,皆被她省去了,反正鸢寂也已知道她的仙骨是因何而失。

也未曾将她把矢墨止当成另一人的影子的事说出来,因为即使是面前的鸢寂,现在也大抵成了另一个影子,让她突如其来的沉迷,却又于不久便得以‘清醒’。

只是,这些不必要的尴尬与狼狈,说出来也是徒增笑料……

当年的木闲歌,真真是傻到点了。

现今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她一直求索,却一直求而不得。

直待说完,闲歌才瞥一眼窗外,夜空里又是圆月高挂,繁星满天。叹一声,呵,今日竟是与鸢寂说了整整一日。

雕花木桌上的那碗清粥早已失了热气,茶壶里的水也早就凉透。

一千多年的伤痛无奈,并着她自以为的情爱,皆落于尘埃里,同着蛛网一般棉里藏刀的时光,覆盖在她满是斑斓疮痍的心上。

结了痂,所以褪去了本该有的柔软。

她想,这一刻可以突然待这尾狐狸极好,如若亲人知己,她也能在下一刻,便视他于陌路过客罢。

闲歌抬起头来,笑得浅淡,“阿寂,已经说完了。”

取了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早就失了香味的冷茶,一口一口抿着喝下,似要借着这冰冷茶水,淹没扼杀掉心里尚在萌芽的某些东西。

一些让她时不时觉得未知而会有危险的东西。

凡人总会害怕未知与命数,神又何尝不会,虽则能随意篡改他人命格,但于自己来说,亦是时有劫时有缘。

人生须得处处从容,更何况她这不老不死的神祇,更要心如止水才是。

这时听得对面狐狸开口了,“唔…这故事并非完了,只是告一段落而已。青丘那位帝君大人,未必是同你一样思索着一了百了,明面上许是不动声色,不定此时正暗里四处派人寻你。”

鸢寂换了只手撑住额头,长眉高挑,墨发散在脑后,垂得凌乱,依旧望着她,眸中似笑非笑。

这是自早上她说起自己故事以来,他自那时道了一声“好”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做的第一个动作。

整整一日里,闲歌都觉得,同着鸢寂说话,就譬如同着凡间庙里那些泥胎偶像说话,你自说你的,佛祖一直高高在上,含笑拈花,俯视众生。

他未曾问东问西,她才述说得流畅自然,如同倾诉。

只是现在,闲歌眉头轻皱,心头微嗤。

嘁!这尾狐狸,自认识以来,成日里都一直是这副不喜不怒,不动如山的模样,整天阴阳怪气,似笑非笑。

唔,时常会变成狐狸身来耍一番赖。

不由还是反驳了他的假设,“他有他的活法,我亦有我的,二者毫不相干。”

“闲歌这话错了,如若他对你情意艰深,一定会不惜代价走到你身边的。”

便如他一般。

鸢寂眸光深沉,注视着眼前少年形容的女娇娥,也只在她面前时,他才有微微的笑容,“芸芸众生,十有九成皆是情深不寿,到不知在闲歌这处,却变成了情浅,却长寿。”

在他看来,她虽口口声声说对矢墨止断情绝念,却也时常被他瞧见,她的浅浅缱绻,夜夜夜念。

闲歌看着对面的人,他唇畔的笑又无端有了微微冷意,墨眸如若寒潭凝冰,说话声里甚至少了平日里故作的亲昵。

像极了昨夜如同半月苍兰的那个笑容。

“闲歌,使君虽有妇,可罗敷,却仍旧无夫。”他觑了觑自己的手指甲,不算太宽大的手掌,尽是苍白的纹路。

她心里不由忽然紧上一分,这回好好拿捏了台词,才干巴巴开口道,“我那时心里约摸是做了一个成全,兴许也是有些欢喜的罢。但我同矢墨止,自最开始便是成全,到得最后没有个好结局,也怪不了谁。若我早知会有后来,或许当时便不会三救于他了…”

可世间哪来这么多早知道,便是当年的‘木渊’上神,也早就如风雨尘泥,散进尘世里。

“先时不让弥儿陪我去,也是因为矢墨止认得他,当时我只是不想再闹出什么风波。”闲歌慢慢把玩杯子,暗叹一声,同这狐狸打机锋,说话常常如同打架。

她正酝酿着心中情绪,准备继续往后讲的时候,桌对面的鸢寂却又缓缓开口,状若调侃,“屋外那位兄台,窗子可须得再攀紧实点儿,否则不小心摔了下去,不是*迸裂,也该是个折手断脚。”

他说得不疾不徐,仿佛这毒辣的话于他而言是再正经不过。

却着实解了这房间里自方才她开口时便有的那些,若有若无的尴尬。

这时闲歌方仔细听得外面似有轻微响声,不由说道,“谁在外面?!”

这年头,总有个把人是不识情趣得紧。

却见得狐狸君慢条斯理站了起来,悠悠闲闲端着那壶冷茶,走进窗台,看都没看一眼,便扔了下去,闲歌只听得不大一声响,似乎是茶壶并着冷水,通通砸上了听壁角那人的身上,又是好大一声响,似有重物跌了下去,该是那听壁角君罢。

闲歌一边感叹凡间武道不怎么昌盛么,能被个茶壶砸下去,唔,着实废物了点。

又看了看慢条斯理走回来,悠然坐下的鸢寂,暗暗腹诽,狐狸君这一招,不可谓不阴险呐。

待这次回去,如若还在一起,便问问他的原身,究竟是个什么狐狸,自己平素抱着它,总觉得他与那些个普通货色不大一样。

观察甚久,她才后知后觉,唔,这厮原先是个九条尾巴的,而自己当年见着的青丘那老帝君——矢墨止的父亲,也不过将将三条狐尾。

只是,她想,大抵回去的时候,她已经是独自一个了罢。

在她仍旧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之时,外间隐隐传来了“噔噔噔”的脚步声,急促的脚步声到得他们这间,便倏然停下。

仿佛巴巴儿待求证着什么,来人敲都没敲,便一脚将房门霍然推开。

而鸢寂此时又姿态极其得体地,端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粥,似乎全然不经意的,朝门口轻轻扔了过去——粥碗就那么不偏不倚的,扣在了来人雪白的衣襟上……(未完待续)

『添加到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热门推荐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