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十八章 一起偷酒喝罢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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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摇山峰顶如云,上是长年累月的白雪皑皑,闲歌于一株苍松边落下,挥手捏诀,朝山壁劈出一处大洞。

巨石轰鸣,激起的尘土与雪花飞扬中,她就这么冷凝着面容抱着狐狸君进了山洞。

寻一处干燥岩石坐着,微微闭目调息了一刻,又看了看似乎气若游丝的狐狸,它静寂无声的趴伏在她身上,两只耳朵无精打采的耷拉着,一向流丽璨然的墨眸紧紧阖上。

自青丘帝君府邸,裘珍阁里与她说完那一句便昏睡了过去。

闲歌心中不是不懊恼后悔的。

思及此,她张齿轻咬两片樱唇,细嫩肌肤被锋锐贝齿刺破,慢慢渗出一缕殷红,口中轻轻念诀施法,那一缕殷红便慢慢散成雾气,随着她纤长手指的方向,缓缓渗入到怀中狐狸身上。

清冶的面色微微衰败了下来,觑眼瞧着怀中一团墨黑,虽然现在不知鸢寂切实景况怎样,不过气息倒是逐渐平缓了下来,不复先时急促,一直微颤的身子也平复了下来。

也是,这上神之血与精气就譬如万灵之药,应当会没事罢。

不禁想起当年三次救矢墨止,也是凭着自身这可谓珍贵的血液与压抑周身神力的仙骨…

身子愈发惫懒疲倦起来,闲歌支额斜靠在岩石上,垂眸静静瞅着闭目趴在她身上的狐狸,方才激起的尘土已经慢慢消散,洞口被她竖了仙障挡了起来,挡住外间寒气。

一时无风,狭小山洞里盈满的是闲歌血液的腥甜,与狐狸身上清冷的杜若香气混在一起。

让人无端昏然欲睡。

原以为一直波澜不惊,且中断了那盲目追寻的一生,因着这尾狐狸的到来,微微有了起伏。

她心里,大概是欢喜的罢。

有这么一个人,同她插科打诨,同她顽笑,累了倦了可以扶她一把,不语悱恻缠绵,无关风月情长,她已经觉得很是圆满。

阿寂…

她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只知他与她一样,倾世容光皮相,是神非仙,也不知他是不是,抑或认不认识当年助她化形的那人,连他多少岁,她也一无所知。

心中突然微恼,不知所以。

他自出现,便一直跟在她身边,自发熟络起来如同多年好友,让她次次失策。

他似乎时常都是笑着,深深浅浅,墨眸不甚清明,似一朵盛开莲花笼着薄雾,望着她。她甚至不明他心里往日都在思索什么,只一径调侃她,让她大大小小的困窘。

非温润如玉,清癯自有一番天生冶艳。

他似乎总能懂得她,一颦一笑,一失意一怅惘,他只静默陪着,不做声。

她大抵是有些摸得清他时时暧昧里那些许感情的。

不过,她木闲歌早已是意无所至而爱有所亡。

轻轻抚摸着狐狸温暖细腻的皮毛,一片淡淡的润泽湿意,是他的血。举到鼻尖轻轻嗅了,才发觉,原来他身上隐隐的杜若香气,竟是这血液骨子里透出来的。

逐月银针上是闲歌千年之前,用自身修为凝成的法器,见血入骨,化作苦寒,经久衰痛,不想那日却被矢墨止防贼,用还到了自己身上。

虽则她自己花个小代价,也能避险。

但那一瞬间被拥入那个清瘦薄凉的怀抱,她方发觉,这单薄的怀抱也可挡住风霜雨雪,也是不输于他人的巍峨挺拔。

她自这招摇山下救了他之初,想的便是无论这狐狸是鬼怪也好妖仙也罢,自此便是她木闲歌的人。

她对身边人极好,素来护短得很,却不意,只他仍旧是一直在受伤。

鸢寂…她感念他的好,约摸是因缘使然罢,不过数日,她已将他视作平生至交知己。

她还要鸢寂陪她去寻找北荒故人。

所以,快些醒来罢。

闲歌斜斜靠在岩石上,颇有些小心翼翼地拥着昏睡过去的狐狸入怀,又拿自己衣摆密密实实将它裹住,也不恼衣衫上早已沾染上朵朵红梅似的血迹。

在山洞缓缓萦绕又让人昏然欲睡的浅香里,她亦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迷惘怅然的梦境中,闲歌感觉似乎身子一轻被人小心抱了起来,那人还微微叹了一口气,拂在她脸上,只余微微热度。

末了,似乎有破风穿云而过的声音,与杜若香气杂糅融合在一起,譬如融雪,冷却安宁。

期间便是如同枯等一朵莲花徐徐绽开的长久。

待她悠悠醒转过来,只闻得四周有清浅酒香,伴着狐狸君一句惬意之极的话,“我陪着你这一觉,一日一夜。”

又听得他仍旧悠闲,不疾不徐的语调悠然,“闲歌若再不醒来,司梦星君这府中藏酒约莫业已差不多要告罄了。”

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眸,好半晌,闲歌才恍然回神,视线紧缩鸢寂,这厮这模样竟是大好了?

又细细瞧了瞧他才确定,神色康健得很。也是,既饮了她的血与精气,定是要快快康健起来的。

未几,她心中想的便成了另一番。

世间三生过,日浮三百杯。

曾经有段时光,日日皆是痛饮几百来坛酒。

闲歌以为这三千世界里,大抵不会再有她这般贪杯的罢。

不想眼前又遇上这么一位。

昏暗中,鸢寂斜身倚在一堆坛子边,墨发垂散开来,衣袍也有些微微敞开,纤瘦锁骨清俊如小憩的蝴蝶,秀致长手持着小小酒坛,唇角似笑非笑望着她,模样恁地恣意至极。

泥封似乎将将除开,两人周围漫溢着浅淡香气,只轻轻一嗅,便是桃之夭夭的芬芳醺然。

闲歌支起身子,半身躺在地面,半身靠于酒坛堆边,亦是青丝泻地,却是在用脚趾头默默腹诽着眼前半闭墨眸身半躺的狐狸君。

如今九重天上道法凋敝,甚少的那几位高贵仙人,也勉为其难可称得上仪度清华,气质卓然,却也恁是没有眼前狐狸这般古早妖冶的得体优雅。

如他所言,这处该是司梦星君府中酒窖罢?

鸢寂何时将她带到这儿来了?

只在她怔愣的这片刻之间,鸢寂已扔了一小坛子酒来,无声地轻笑。

“闲歌不是要我陪你去寻一人么?嗯?闲歌的恩人?”

哦呀?他怎么知道?

似乎看透她心里想法,鸢寂又笑了一声,满是轻佻戏谑。

“闲歌可是不知自己有说梦话这习惯?”

她登时红透一张老脸,万儿八千年来,却不知自己原是也会说梦话的。

却见鸢寂举着小酒坛,朝她微微示意,说话一直气定神闲,“无妨,醉一场,醒来之后便忘了过去罢。”

他承认,这是他的小小心思,不欲她再为前事烦扰,他却不想为她道明。

他亦不愿让她现在知道,他就是她口中的“恩人”!见鬼的恩人!

于是先抿了一口酒,清叹一声,“当生尽欢,死无憾。”

悠闲又惬意,遮盖掉于她眼中,他所有不该有的情绪。

闲歌仍旧怔愣,一盏茶时间,心中才将他方才这番话细细想了开来,方觉得醍醐灌顶。

亦拍开酒坛泥封,依旧是灼灼桃香,司梦的‘醉三生’么,她不陌生,曾经正大光明‘取’过了无数次。

笑望着微光影影重重里,那张妖娆至极的清贵俊颜,轻轻开口。

“好,生尽欢,死无憾。”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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