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六十九话 落水真相、浅动心思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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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幕边角有一些顺着穿堂风飘摆起来,兮云隔过绰约景深应声顾我,旋即勾唇扯了温弧对我微笑:“扶摇,你来了。”复浅蹙娥眉,语气孱弱的与面色的憔悴如出一辙,“对不起,你喜晋美人儿,我原想着去亲自恭贺的。只是……现今这个样子,只好遣了宫人替我聊表心意。”

我已不住的摇头,边碎步急急的走到她榻沿处坐下:“姐姐说的是什么话儿!”心中难受,抬臂抚上她的肩头,似乎这样可以分担她那不忍一视的孱弱。

兮云没有马上接口,而是侧目递了眼神遣退了殿内侍婢。

这样的机谨,我亦心照不宣。待一室只余下我们二人之后,方于一片静默中稳了稳神:“馥姐姐,你何故便好好儿掉入了池水里?这中间却又是个怎么参详的?”

兮云形容枯槁,身子看来也是疲惫非常了,只淡淡一声轻音吐出三个字:“韶才人。”

公孙酌鸢,又是她!是她把兮云推入水中的么!

一任我时今已多少学会了审时度势,但此刻事关兮云,还是没忍住压低语气忿然嗔恨,“那韶才人真真过分的紧,居然敢将姐姐推入水中……这档子事情决计不可忍耐!”目色不觉冷利,“姐姐这箜玉宫里的主位宜妃娘娘如何说?如果她碍于韶才人是梅贵妃一宫的人不愿出面,我也要去求皇后娘娘对那韶才人予以惩治!”一通话就着心绪言的妙语串珠,我是着实恼火。早说过,我霍扶摇对于自己底线极深,但若一旦涉及到身边的人那便浅之又浅了!

忽听兮云一个嗔声冷笑。

下意识抬眸去顾,她一张精致美丽的面孔依旧是孱弱的,但顾盼双眸里那一点精光流转出不容忽视的凌厉:“将我推入水中?”她兀地笑起,笑意绽在唇畔犹如暗花妖娆,边凝眸迎合了我的神光沉声,“扶摇,你还当真儿信了她会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举动?”

“嗯?”我冷不丁难解话里意思,懵了一下。

她已错落开双目轻轻哂笑:“呵,这韶才人同那做弄死自己个儿的倩舞涓一个样子,除了嘴上功夫锋利,又哪里有梅贵妃半分的魄力手段!”旋即重侧目顾我,语气平和了几分,慢慢将事态始末言语完整,“我在御花园里的鸿雁水榭中,与她不期而遇。她早便与我不睦,适逢你晋升美人之喜,她心里正憋闷着!如此,又念着我当日奚落了她一番,自然苛责我,刻意言我失礼于她,要我跪她。”

“要你跪她?”我不由亦是冷笑,实觉这公孙酌鸢莫不是疯了!不过一个才人,便会颐指气使的要正经的淑女跪她?半品之差,还真当自个是个什么东西了不曾!

兮云眉心一展:“我嗔她尚为才人,不过比我高出半品,没有资格擅自将我罚跪。”玉指暗中攥紧了披着的锦被,看来也是动着火气的,“她自不示弱,尖着嗓子吊着姿态的一通凛冽。”复敛眸一叹,这叹息却委实冰冷,更像讥诮冷笑,“我恐僵持下去徒生事端,便懒得与她争执。可巧水榭一旁碧波泠泠,我便顺势向后一退,身子一侧,避进池里僵她一局罢了!”

如此一遭心机谋划间的事态,却被兮云言语的如此轻描淡写!于此我总算明白了兮云这“落水”一事的真正来龙始末。韶才人公孙氏也并非一个不顾后果的鲁莽人,争执是真,这所谓“落水”却是沈兮云她自己做弄出的反击!

如此,想来兮云也没吃了什么亏,我这才放心,转念又觉得兮云比先前愈发的凌厉了……但念头又转,又觉人之所以凌厉亦或懦弱,除去不可逆的事态以外,还得看对的是谁。我心知兮云是恨韶才人的,她们二人之间的梁子早在我之前就结下了,所以时今千丝万缕琐碎都可以成为这矛盾催化的由头,兮云在她身上弄些手段也无可厚非。

许是察觉到了我于沉默中不住流转的思绪,兮云慢慢转了面靥,变幻了双眸里的神色,语气忽又轻柔缓和:“扶摇,我吓到你了?”她问的小心。

我恍神抬首,见她又是以往映像中那个明媚清澈的婉约女子,温秀可人的犹如阳春白雪。

微抿唇,我没有正面回答:“那才人位,原本该是姐姐的。”亦轻轻的。

她流转在我面上的眸光偏开了几分,摇首浅浅笑起:“好妹妹,你不消为我抱不平。该是谁的,任是怎般都抢夺不走。”一顿又道,“我时今不是好好儿的被留用了,且你又得皇宠么?”将身子往我近前倾了倾,语气沉淀,“一些东西抢走了便没了事?该还的,终有一日是要还回来的!”

心绪随着兮云的字句而不断辗转,我若有所思。

又听她状似无心又似分明有心的语气:“这位韶才人似乎对你我姐妹,都不太友善呢。”她的重音落在“友善”二字上,复继续,“你有容瑨妃相护,更有皇后作倚仗,根本不消怵她一个才人,大可现下出了我这华夙苑便直奔韶音苑去训斥她一番,雷厉风行的禁她三日的足她又能奈何?”于此微停,话语愈发的凛冽了些,“梅贵妃再怎么犀利,眼下也不会傻到巴巴的为她一个才人,出头去惹你身后的瑨妃、皇后!”

我静念默听,没有言语。

这样的兮云我不太喜欢,或者说这般行事筹谋的兮云,我既陌生又熟悉。但一种错觉会生在心里,这让我错觉兮云似乎在旁敲侧击的利用我、也在助她自己行事一样……

微风过帘,虽是极温暖熏醉的阳光韵致,却还是将这一室静好给撩拨的起了些微涟漪,不知是不是因了此时这个话题的做弄。

又须臾的无言,兮云缓缓摇了摇头,面上浅笑温婉。待看定我时,已微颦眉目极肃穆的样子了:“扶摇。”她语重心长,“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最善良的,你做不到。”

一句话轻轻软软,正是这样的轻软,才如此轻而易举的霍然一下便潜入了我的心扉中去。兮云了解我,一如我了解她。

我颔首垂眸,几丝笑意带着微倦:“是,我做不到。”旋即复抬起,面色有些茕茕的奈若何,“我永远不可能同姐姐一般,做到这等能升能隐、利落纯粹。”这是实话,这是我的本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日后会做到,那也是一时的,也是极累的,极不愿的……

似乎知道我会如是回答,兮云浅一叹息,抬指拍拍我的手腕:“我知道,从见你第一面起便察觉出了你骨子里的善良。”唇音软款,又撩撩拨拨的,“可是扶摇啊,身处后宫,若是做不得强势与心机,那便是一死。”

兮云的语气平静如故,但字眼间的震撼力可以直接穿透灵魂。

这个道理我明白,但明白并不代表可以付诸行动……至少,中间得有一个过度。

心念忖度,她复不展眉心的且言且有所思:“只是若单一个韶才人自己还好,偏生她背后那个人是梅贵妃啊!”双眸流转着霞光萤火,黑白分明,“行事也多是被梅贵妃利用着。如此,若是韶才人在一日,那我们这些个被她、亦或者说是被梅贵妃不喜的宫人的日子,便注定了太不祥平呵!”

“被梅贵妃不喜的宫人”,这几个字她着重了,且吐得极慢。我知道,她是在有着所指的说给我听。

但兮云的顾虑并非无稽,相反,且还着实是个迫在眉睫的一桩事情!

可宫中势力盘根错节,表面儿上的事物没有一个是单纯的!若是扳倒一个韶才人兴许还容易,梅贵妃呢?酌鸢眼下是梅贵妃最惯用的一枚棋子,风头正盛着,又谈何容易寻了她的不稳妥处给予打击!

我启唇浅浅:“我也正这么想着,只是……时机还没有到,因果还不成熟吧!”

兮云若有所思,敛眸又抬:“皇上晋了妹妹你美人的份位,看来是正宠着妹妹的。不妨……”于此不再往下说。

我知她是什么意思,她是要我鼓噪皇上,借机在皇上那里吹枕边儿风来压制酌鸢。先不为把她怎般,只先给她一个下马威震慑住,那自是最好的。

但这个门路暂时还走不得,我摇首:“在皇上那里动不得心思。”一顿又解释,“我只不过承了一次恩宠而已,远够不到隆宠。那样只会使皇上在我这里添堵罢了,反倒是事与愿违。”

“不急。”流光随了帘幕的晃曳而在兮云面上、发上碎碎的错落出斑斑点点的明灭格局,入在目里煞是生动鲜活。她启口,“不如把这一切全部都交给时间来裁决,总也会有一个最终的大体走向,总也会归结在一个‘天命’上来。”

话是无心的话,可“天命”两个字兀一下撩拨的我下意识一颤粟。

始终那么深刻的记着我赴帝都选秀的路途中,天幕好好儿就出现的金灿灿大佛,以及我对着佛陀虔心发下的那一个愿……

我当时是这么说的:扶摇不求其它,只求顺着一早钦定好的命运轨迹顺利走下去。若命中合该入宫,则此行必可顺利入宫,便连那入宫之后的参选也是一辙的顺利;若不该,则亦顺其自然,没什么好扼叹、好遗憾的了。

事实证明,一切的一切都应了我那许下的誓愿。不仅顺利入宫,还如此顺水顺风的被皇上钦点留在了身边……每念于此,便有一种弥深的惶恐感登时便将我包裹!

宿命像一张看不到的大网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我所行的每一步路、所历的每一件事都一早注定了好,便如同演剧一般,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也活不出真正的自我。

无论如何,我都应了那咒,我命中是合该入宫的。所以,佛指引我前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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