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二章 诡异,人皮面具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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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封濯不远处的夜骐,自然没有漏掉他这一刻气急败坏的表情,心知事情肯定发生了变化。

而此刻宴会也已接近尾声,他微笑着站起来:“感谢诸位大人如此殷切的厚意,但是时辰已晚,在下务必告辞了,他日有缘再聚。”

封濯也不好再拖下去,何况自己也心焦于追捕的事,只好放行。

果然刚出宫不久,便有人暗中给夜骐报信,说苏浅一行,已往幽宁山。

夜骐立刻着马车启程,为掩人耳目,他只好先让人驶出城门,再找机会中途离车,自城外的路上山。

而此时,封濯的人已经追来,于嬷嬷看着后面越来越近的官兵,想到了一个地方:“跟我来。”

她领着封璃,一路往当初她坠落的山崖跑去,到了那里,她指着下面的绝壁:“往下十来尺的地方,有个山洞,我当初就是藏在那里才逃脱。”

封璃眼神一闪,什么也没说,抱着苏浅直跳下深渊。

于嬷嬷怔了怔,也赶紧随之跳下,指引山洞所在之处。

三人进了山洞,黑暗中,封璃笑了笑:“没想到这么隐蔽的地方,也能被你找到。”

“我当日不过是侥幸,死里逃生。”于嬷嬷苦笑。

“你到底是什么人?”封璃沉声问,他其实早已确定,她就是当初封府里的那个李嬷嬷,只是为了苏浅,一直没有明加揭穿。

封璃的问话,让于嬷嬷的眼中,浮起酸楚,她长叹了一声,语气坚定:“无论我是什么人,都绝不会加害于你。”

封璃一愣,而这时怀里的苏浅动了动,他以为她醒了,忙低下头问:“还好吗?”

可她没有声音,依旧处在昏迷之中。

对她的担忧,让封璃此刻再无暇分神去管其他事,只想着尽快给她疗伤。

七弯八拐,到了那个石厅,于嬷嬷点燃了墙上的松香,封璃将苏浅平放于石床之上,想要检查她身上的伤势,可手抬起来,又慢慢放下,最后深吸了口气,背过身去,让于嬷嬷过来察看。

于嬷嬷深深地他一眼,过来将苏浅半挡住,解开她的衣襟,见一道鞭痕自右边肩膀,一直延伸到左边腰腹处,不禁倒抽了口冷气。

“很严重?”封璃语气着急。

“有一些。”于嬷嬷想给苏浅上药,却发现在刚才慌忙出逃的途中,不知什么时候,药已遗失。

而封璃身上,也未带伤药。

正一筹莫展之际,封璃的视线,转向那潭温泉:“山里出来的水,大多有治疗的效用,你将她放进去浸泡,或许能好转一些。”

语毕他便深吸一口气,顿然出了石厅,在外面守候。

于嬷嬷微怔了一会儿,替苏浅脱了衣裳,将她抱入水中……

一个多时辰过去,苏浅身上的鞭伤从最初的暗紫,转为淡红,人也慢慢醒转,她疑惑地望着四周,恍惚觉得这个地方,她仿佛来过,却又想不起是何时。

正想问于嬷嬷,却听见厅外传来声音。

封璃眼见一个黑影闯入,立刻上前拦截:“是谁?”

“我。”来人居然是夜骐。

封璃一愣,收住了势:“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满山都是官兵,能躲人的也只有此处。”夜骐含糊地回答,眉目间尽是焦虑:“她在里面吗?”

说着便往里闯,封璃本想叫住他,却欲言又止,只默默让到一边,唇边笑容凄凉。

他和你不一样,她是他的,所以无需任何顾忌。

夜骐进了石厅,看见水中茫然望着自己的苏浅,心仿佛在那一刻,卷缩了起来。

“浅浅,你还好不好?”他慢慢地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随即便跳下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于嬷嬷见状,在心底喟叹,悄悄地退了出去,和封璃一起,沉默地并肩站立。

“小东西,你吓死我了。”他的吻印在她的额上,颊上,唇上,那般滚烫。

苏浅想到外面还站着其他人,羞赧地躲避:“快让我先穿上衣裳。”

他仔细检查了她身上的伤,确定再无大恙,才将她抱出温泉,却不许她自己穿衣:“我来,你手指还有伤。”

她拗不过他,只得红着脸半闭着眼,任他为她一件件穿上肚兜,中衣,外衫,却仍不肯松手,只把脸埋在她的发间,久久不动。

“对不起。”她忽然听见他的道歉:“是我太大意,没有保护好你。”

他平生,从未像今天这般担心过,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他简直不敢想……

“我没事。”她低声说,带着安慰。

无论是谁,都已为她付出太多,她只有感激,没有责怪之心。

甚至包括封璃,尽管她曾经恨他入骨,可是他也一次又一次救过自己,虽然恩不能抵消怨,却仍该铭记于心。

“浅浅,你真是个好姑娘。”夜骐看着她的眼眸,轻叹。

世间最残酷的一切,她几乎都经历过,心底却仍旧清澈,爱恨分明。

不像他们,以仇恨为借口,欲望滔天。

就这样在洞中等到天色渐暗,封璃说由他上去,引开官兵。

苏浅眼里流露出担忧,封璃心中微暖,轻咳了一声:“不要紧,没人敢把我怎么样。”

语毕转身欲走,却又停住,回过头来望着她,眼神中,有不舍,还有祝福:“你以后……要好好地过。”

说完这句话,他迅速离开,再也没敢多看她一眼。

苏浅在那一刻,鼻尖发酸,轻喊了一声:“你也要当心。”

那个背影,没有停滞,却不知道,心是不是留在了这里……

封璃悄悄潜到悬崖之上,观察四周的动静,却惊讶地发现,官兵居然都退至半山腰,无人近前。

他故意往另一边山巅跑,只听见似有躁动,等了半天,却没有人真的追上来。

心中觉得诡异,他悄悄绕了一圈,到了官兵后方的不远处。

当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他终于明了,是封玦。

他必定也是得了消息,所以特意赶来,为他们阻挡了追兵。

他们对她的心,都是一样的,封璃叹息。

而封玦此时,也敏锐地发现附近有人,却不动声色地假装四周环顾,直到看见仅封璃一人,才松了口气。

封璃也干脆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周围的人看见他,都愕住。

他走到封玦面前,笑了笑:“守在这也没用,他们已经走了。”

“你好大的胆子。”封玦假意呵斥,眼神却松懈下来。

随后封玦便指挥众人撤,那个跑出来带路的小头领还待再说什么,被封璃利刃似的目光一划,顿时噤声,不敢多言。

等他们回了封府,封濯自然又是大发雷霆。

他指着封璃的鼻子就骂:“蠢东西,封家十几年白养你了。”

封璃低头默然。

“好好,我知道,你是故意跟我作对。”封濯连连点头,重喘:“你是想留下个后患,日后好坏你大哥的江山。”

封璃心里冷笑。大哥的江山,你就那么有把握,给得了他江山么?

但今日,他甚至懒得做任何辩解掩饰,因为,他也有倦的时候,告别她的那一刻,他也仿佛是被人抽去了精神,身心俱疲。

封濯继续,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封濯停下来歇气,他才淡淡地开口:“骂完了么?儿先告退,今日太过劳累。”

说完也不等封濯说话,径自离去,封濯气得将手中端着的茶碗往他背后直砸过去,却没有砸中,在门上碰成碎片,茶水横流,一地狼藉。

他又觉得头炸疼,扶着桌边坐下,恼火不已地指责封玦:“你也是,他存心作乱,你怎么也这么荒唐,居然放那个女人走,你不怕将来她卷土重来,夺走你的江山?”

封玦不语,胸口闷疼。

江山她未必会夺走,她夺走的,是他的心。

今日,他真觉得,自己无能窝囊到了极点。他总说自己爱她,可在她真的需要人护需要人爱的时候,自己在哪里?

所以失去她,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那个人带她走,也好,让她能过恬淡安稳的日子,不要总是被抛至风口浪尖颠簸。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她该得的幸福,自己给不了。

那么,让别人给吧,即便此生,每次想起那双水眸,那朵笑靥,都会心痛如割,也放她走。

“玦儿啊,你最大的弱点,就是把感情,看得太重,这是成大业之人的深忌。”封濯感叹,只觉头痛更甚,摆手让他退下,又从袖中取出那种金黄的丹药吞服,以求镇痛……

那一夜,掩翠居,卓然馆,均是灯火未灭,不知道是谁,在思念谁。

而幽宁山中,夜骐则抱着苏浅,自绝壁攀下,到了山脚,那里,有正在等待他的马车。

苏浅在马车里,自然地招呼于嬷嬷也上来,她却轻轻摇了摇头。

苏浅愣住,随后焦急地握住了于嬷嬷的衣袖:“您不跟我们走?”

于嬷嬷抬起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感伤地笑:“我暂时不能继续陪你了。”

“为什么?”苏浅哽噎。

“我还有其他的事,要留在帝都,但是我答应你,以后我一定去找你。”于嬷嬷不敢说那个残酷的前提,怕苏浅担心。

她却明白,抱紧了于嬷嬷的肩膀,泪水模糊了双眼:“嬷嬷你答应我……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去找我……一定……”

于嬷嬷也回拥住她,低低地说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愿望:“孩子,能不能叫我一声……娘?”

这辈子,她的亲生孩子,或许永远无缘相认。

而眼前的这个傻丫头,她真的已经,当做自己的女儿。

“娘……娘……”苏浅泪流满面。

经历了这么多事,在她的心里,嬷嬷早已等同真正的娘亲。

母女俩抱头痛哭,一旁的夜骐别过脸去,不忍见这一幕生离死别……

许久两人才分开,于嬷嬷从怀里拿出一个碧玉的镯子,套到苏浅的手腕上:“没什么能给你的,这个你留着吧,要是……”她没将“我不在了”几个字说出口,只是凄凉地笑了笑:“也算是给你留个念想。”

“娘。”苏浅再次哭出声来。

“走吧,走吧孩子,以后,要好好地。”于嬷嬷强忍着泪水,转过脸望着夜骐,语气中有殷殷嘱托:“一定要好好对她,拜托你了。”

“我会。”夜骐点头,伸手揽过哭得全身颤抖的苏浅。

于嬷嬷狠狠心,松开了苏浅的手,退到路边,对他们挥手告别。

马车越走越远,苏浅看着于嬷嬷在远处,逐渐模糊成一个看不见的小点,泣不成声。

“浅浅乖,别哭了,以后还会再见的。”夜骐将她拉回怀里,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安慰。

当她终于哭得累了,在他的拍哄中睡着,他用指腹细细抹去她眼角残留的泪水,低声呢喃:“我会对你好的。”

她在梦中,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又抽泣了一下。

他将她拥得更紧,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叹息。

他的生命中,终于也住进了这样一个人。会为她的笑容而开心,为她的泪水而难过,想要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想要把所有的风雨阴翳,挡在自己的怀抱之外。

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就叫zuo爱。

到了后半夜,感觉怀中的身躯时而轻颤,他轻声问:“是不是冷?”

她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马车是特意换过的,里面并没有太多可以御寒的东西,他只好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她。

然而这里已经进了沙漠,昼夜温差悬殊,她的肌肤依旧发凉。

他便将手掌抵在她背上,将内力徐徐输入她的身体,帮她驱除寒气。

她在这种温暖中醒来,当明白过来他在做什么,心中也渐渐泛开了温暖,仰着脸,怔怔地看着他,低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的眼中飞快地划过一抹什么情绪,却微笑着回答:“因为你值得。”

苏浅咬了咬唇,垂下眼睑:“其实你知道的……我过去……”

“你遭遇的那些,并不是你的错。”夜骐叹息,将她的脸按进自己怀里,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是别人……对不起你。”

苏浅靠在他胸口,指尖捉着他的衣襟,犹豫地问:“你是不是知道有关我的所有事?”

夜骐未答,拥抱的力道更紧。

“你能不能告诉我……”她没说完,便被他吻住,直痴缠到她快窒息,才放开来:“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以后你会有全新的生活。”

她知道,他还是不肯告诉她,心中有些失落,但终究没有再问下去。

或许,他说得对,忘掉过去,才能有新的心境,去面对将来。

可是他,真的会就这样陪着她,永远走下去吗?

“又在胡思乱想,对不对?”头顶响起他的嗔怪声:“我说过,要和你过一辈子。”

好吧,姑且信他,反正不信,他也会霸道地逼着她相信。苏浅撇嘴,往他怀抱深处钻了钻,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我还想睡。”

“睡吧,晚些时候我叫醒你看日出。”他吻她的额,她在他的吻中,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的梦,很安详……

“浅浅,醒了,快醒醒。”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被人摇晃,不耐烦地在梦中扭动身体,不肯醒来。

“懒丫头。”他笑,去捏她的鼻子。

她拼命转着脸躲避,却躲不开,最后终于气呼呼地睁开眼睛:“干什么嘛?”

“看日出。”他轻点她微嘟的唇。

她转过头看了看,这才发现,他们已经不在马车里,而是他抱着她,坐在沙漠中。

沙漠浩瀚似海,远处的天际,黑暗的边缘,染着一抹亮眼的金色,神秘中透着绚丽。

那道金色渐渐开始扩散眼神,逐渐占据了大半片天空,黑暗渐渐变淡。

到最后,一轮如血的朝阳,渐渐升起,温暖的白昼到来。

“浅浅,你的黑夜,已经过去。”身后的人,如是说。

她身体一震,不禁转过头去看他。

金色的光,映照在那张俊美如神祗的脸上,让人目眩心迷。

他会不会,真的是来救她出地狱的天神?她眼神空茫地望着他发怔。

直到她的唇,被温暖地覆盖住,她听见他逸出的低笑:“傻瓜,我不是神,只是你的夫君。”

夫君,她头一次,真正在心中,细细回味这个词。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他从未对人,将同一句诺言,说这么多次。

他总怕她不信。

他要她信到底。

无论生死,永结同心,不离不弃。

他的吻,那样急切,她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安。

垂在身侧的手,终于慢慢抬起来,环住了他的背,轻轻地回吻了一下他。

她的吻,那般青涩,而且短暂,却仍旧让他狂喜。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回应。

他的吻更是加深,渐渐将她压到在那一片柔软的沙漠之上。

看着她晶莹似水的眸子,忍不住想索取更多。

当她察觉到他的意图,羞红了脸,按住他的手:“这是在外面。”

“这里一百年都不会有人来。”他不管,去解她的衣襟。

她阻挠了两次,终究是徒劳,很快,白玉般的身躯,便全部呈现在他面前。

她羞得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皓齿将唇咬出一抹妩媚的红。

“你真美。”他仔细欣赏她娇躯的每一处,发出迷恋的赞叹。

随后,便有轻柔地吻,落在她的肌肤上,一寸一寸地膜拜。

她的喘息越来越剧烈,雪白的柔峰,随着呼吸起伏,又落下,让他眼中的火焰,比远处的朝阳更炽烈。

握住其中一边的丰满,他含住另外一边的蓓蕾,辗转之间,让她不禁低声吟哦。

“喜欢么?”他坏笑,唇间的滑腻,让他恨不得将她的柔软,一口尽数吞下。

他贪婪地吸咬,让她微微有些疼痛,却又似有快感,从那疼痛中破茧而出。

不知何时,腿间已开始湿润,她自己也感觉到了,脸更是绯红如染上霞彩。

他未必不知晓,却故意磨蹭,只照顾上面这两处,极尽挑逗。

身体里的空虚越来越甚,她的小腿,开始不自觉地轻微摩擦。

“叫我夫君。”他在她的耳边低笑。

她咬着唇不肯出声,他却诱惑她:“叫一声,我就给你。”

她恼了,就要推开他爬起,却被他笑着再度压倒:“真是个倔强的小东西。”

他的手终于滑进了她的隐秘之地,轻弹她脆弱的花核。

那奇异的痛感,让她倒抽了口气,而接下来的酥麻,又让她想噫叹,却终究还是矜持地放不开。

他却是故意撩拨,要让她完全接受自己,竟分开她的腿探看。

“啊。”她尖叫一声,想要并拢双腿,却被他握住动不了。

他看着那水色莹亮的花瓣,喉头动了一下,便将脸埋了进去,舌尖轻舔那清甜的汁液。

而这猛地勾起了她心底隐秘的回忆,身体一僵。

他察觉了,却没有停止,反而更深的向她体内探去。

幽闭的狭缝,被他柔韧的舌尖强行撑开,她的意识渐渐涣散,再想不起其他,手想要抓住什么作为寄托,可地上只有抓不住的流沙,让她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支撑,只能依靠他。

而他却将她的身体提起,腿架在自己肩上,让她更是不得着落。

每一片花瓣,每一处香渠,都被他细细品尝过,从此她的身体,只剩下他的烙印。

她已经颤栗得快要受不住,声音破碎地求饶:“不要……不要了……”

“叫我夫君,我就停下。”他又借机要挟。

她被逼得快要哭出来,终于不得已,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夫……君。”

“声音太小,我没听清。”他却还不肯放过她。

她被逼得快要哭出来,懊恼地踢着小脚,却只能屈服:“夫君……放了我……夫君……”

他终于满意,将她放下,可就在她想要喘口气的时候,他灼烫的巨物,却一攻而入。

“你……坏蛋……”她大叫,可接下来,除了呻吟,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体随着他的压迫,一次次陷入柔软的细沙,偶尔的微风,带起沙浪,轻拂过肌肤,如同他的吻。

欢愉让人不知满足,只想无尽地索要,和给予。

天地为席,那交缠相叠的身影,仿佛也化作流动的沙,融入了金色的初阳……

再次醒来时,又已是傍晚,她一个人睡在马车里,身上只裹着他的外袍,里面再无寸缕。

拉紧衣襟,红着脸坐起,掀开帘子,前方驾车的那个人,及时转过脸来,对她温暖地一笑:“醒了?”

“嗯。”她微低着头,不敢看他,怕又想起清晨的疯狂。

“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能到前面的客栈,今晚我会让你好好睡一觉。”他的语气中带着调笑。

苏浅瞪了他一眼,又放下帘子,将散落在旁边的衣裳捡起穿好,又以手为梳,绾好了发,才慢慢起来,坐到他的身边。

他伸手在她腿上捏了捏:“还酸么?”

她拍开他的手:“还没闹够?”

“永远不够。”他大笑,将她揽到肩上,头靠着头静静地看夕阳。

就这样和她一起,看日出日落,真好。

“嗯……等以后……很久以后……”他没有说完,又停住。

“以后怎么样?”她喃喃地问。

“以后我们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神仙眷侣。”他侧过头来,用鼻尖蹭她的脸。

她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另一个人说过的,类似的话。

她应该,学着忘记。

不要辜负不该辜负的人。

第三天,他们终于到达封城外。

夜骐带她,去看了她自己的那座坟。

看着墓碑上刻的“爱妻”两个字,她心中钝痛,手却适时地,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握住。

她怔怔地站了片刻,低哑地说:“走吧。”

过去的宝珠,被埋葬在了这里。

从此,她只是苏浅,重新启程的苏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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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封城时,她一直放着帘子,没有往外看一眼。

既然要彻底告别,就应该阻断留恋。

出了那道城门,便踏上了属于北越的土地。夜骐的眼中,仿佛突然多了道光彩。

他和苏浅并肩站立在马车驾前,指着远处的那万里河山,意气风发:“从此,你便是我的太子妃,未来,我的江山,将与你共有。”

苏浅望着的却不是那壮丽河山,而是天高云远,轻叹:“我不想当太子妃。”

“为什么?”夜骐转头看她。

“很累。”她笑笑:“我只想做个平平凡凡的人,过平平凡凡的生活。”

他的手环过她的腰,俯下脸与她对视,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可是除了你,我不想再要任何女人做我的太子妃,怎么办?”

她撇撇嘴,没再说话,只是借着他的拥抱,轻轻靠在他胸口。

他的心跳很沉稳,听习惯了,似乎会油然而生一种安全感。

而这时,他们看见,远处有马蹄带来的烟尘。

“接我们的人来了。”他微笑,随即想起了什么,将她拉回马车里,又拿出一张人皮面具,往她脸上贴。

她不适地扭过头,疑惑地问:“为什么都出了大骊国了,我还要戴面具?”

虽然这面具做得极为精巧,贴在脸上也无异样之感,可她在大骊王朝时,被迫长久地遮掩自己的面容,现在好不容易可以真面目示人,实在不想再戴这东西。

夜骐的眼底,有什么一闪即逝,温柔地哄:“我不是说过吗?到了北越,要给你换个身份。毕竟你原来女王的身份太特殊,怕万一有人窥见过你的模样,穿帮了会对你不利。”

听着似乎有理,她终于任他戴上,心中却还是有丝别扭。

而此时,她远远未曾想到,将来的某天,当她无意间露出真正的容颜,会带来怎样的一场惊天浩劫……

覆上的这张假面,倒也不难看,依旧清秀可人,但夜骐端详了半天,却还是伏在她耳边痞笑:“我最喜欢的还是你自己的脸,以后每到夜里,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你就取下面具,以免我觉得,要的是别人。”

她耳根发烫,推了他一把:“你一天不贫嘴,就心里难受是吧?”

“对,我就是喜欢调戏我的小娘子。”他的嬉皮笑脸,一直持续到那队人马到了跟前才停止。

“参见太子殿下。”为首的人在他们车前跪下。

夜骐笑笑:“大哥倒真是热心,还专门派人来接我。”

“大殿下十分挂念您,怕这路上不平安。”那人恭敬地回答,低垂着头,眼神里却有些戾气。

“那便走吧。”夜骐将苏浅抱下马车,那边的人立刻请罪:“未曾想到殿下还带了其他人回来,所以未准备多余的马匹。”

夜骐斜斜地瞟了他一眼:“她不是其他人,她是我未来的太子妃。”

那人立刻见风转舵,拜见苏浅:“娘娘恕罪,是小的考虑不周。”

身份的突然转换,让苏浅有些不自在,但毕竟当过那么久的女王,威仪天生,她淡淡地一摆手:“无妨。”

夜骐携起她的手,走向为自己准备的那批汗血宝驹,将她的柳腰一揽一提,便双双落至马上。

双人一骑,奔驰在旷野中,看起来十分恩爱惬意。

那个首领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露出些深思……

路上倒并无什么异样,那群人始终毕恭毕敬,可不知为什么,苏浅总觉得背后仿佛总跟着到目光,冷飕飕的,让人不舒服。

又走了两天,终于到了北越都城。

一进城门,便有另一队人马前来迎接,而这次,苏浅看见夜骐的眼神,松懈了许多。

“主子。”从称呼中,就可以辨出亲疏,这应该是夜骐自己的人。

果然,无需任何介绍,来人便齐齐向苏浅跪下:“拜见娘娘。”

被他们一口一个娘娘的叫,她也慢慢习惯了,微微点头致意。

而先前迎接他们的人见状,便顺水推舟:“既然林尉官来了,那我们也算任务完成,这便先回去,向大殿下复命。”

夜骐微勾唇角:“待我多谢大哥的关心。”

那帮人唯唯诺诺地答应着退下,夜骐看他们远去,冷冷地哼了一声,回头问那个被唤作林尉官的人:“魑魅,最近有什么新动静吗?”

“回主子,还算平稳。”这林尉官,便是当日替代夜骐的魑魅,他身怀奇门异术,不仅擅长易容,且会缩骨功,平日做为林尉官时,看起来不过是个矮小敦实的平常人,可有需要时,却能瞬间变化成和夜骐一样的身材。

而除了夜骐和魍魉,再无第三人知道这个秘密。

魑魅来时,早就预备了豪华舒适的马车,夜骐抱着苏浅上去,她看着连挂帘的流苏上,居然都缀着名贵的珍珠,不禁失笑,想起第一次在封城,看见战场上的夜骐,花天酒地,奢侈享受的模样。

夜骐看见她微翘的唇角,奇怪地问:“你在笑什么?”

“我只是想起了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苏浅笑着睨他一眼。

夜骐的呼吸,却忽然微微一滞,随即立刻恢复如常,轻描淡写地问:“哦?第一次见我时,是什么感觉?”

“觉得你是个妖孽。”苏浅老实不客气地说出自己的观感。

“妖孽?”夜骐佯装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是啊,从来没见过那样打仗的。”苏浅撇撇嘴。

夜骐眼神一闪,似暗暗松了口气,又痞痞地搂紧她:“当初有没有对我一见钟情?”

苏浅无语,这人经常自恋得过头。

就这样一路到了太子府,苏浅在途中,好奇地看着窗外,和大骊王朝截然不同的民风民俗,直到下车之时,还在回头张望。

他敲敲她的头顶:“别看了,等哪天得闲了,专程带你出去逛逛,你现在要注意点太子妃的仪态。”

“我又不想当太子妃。”苏浅低声嘀咕一句。

或许是已经有过那样的亲密,在他面前,她好像特别放松。

他喜欢她这样,因为这意味着,她对他,至少已习惯。

进了太子府,苏浅的第一想法是,这人果真是太浪费。

这地方的物件儿,甚至比当初她在大骊王宫里用的都奢华十倍,连喝茶,都用金杯。

难怪当初他看见自己用瓷杯喝茶,那么稀奇,还要带回来作纪念。苏浅腹诽。

而夜骐显然没她这么轻松,将她安顿在卧房休息,便亲了亲她,匆匆忙忙离开。

又是那间密室,他和魑魅进去,魍魉早已在此等候。

“夜垣那边怎样?”夜骐问。

“他最近看似平静,但据我调查,他好像在和夜鹫的旧部暗中联络。”魍魉的话,让夜骐挑了挑嘴角:“煽风点火么?”

“难说。”魍魉摇摇头。

“宫中呢?”夜骐又问。

“皇上还是老样子,不过最近新得宠的那个胡昭仪,似乎身家背景不太寻常。”魍魉皱眉。

“怎么个不寻常法?”夜骐眯起眼睛:“莫非是夜垣的人?”

“这点未知,但是听说,有人在两年前见过她,长得根本不是现在这副容貌。”

夜骐呵呵一笑,摸着下巴:“这倒奇了,莫非是有人比着我父王喜欢的模子,给她刻了一张脸?”

三人均陷入思虑,一时之间无言。

过了一会儿,夜骐摆摆手:“先不说这个了,这次我去大骊,又拿了些东西回来。”

他从怀中摸出了个锦囊,眼神中闪着幽暗的光:“这是第二份了,还差三个。”

魑魅和魍魉异口同声:“恭喜主子。”

“好了,魍魉你先回去,以免别人起了疑心。”夜骐吩咐:“那个胡昭仪的事,一定要仔细查明,有了消息就及时传回来。”

“是,主子。”魍魉应声,迅速消失在中,没有外人知晓,出了这个暗道,他究竟是谁。

夜骐坐在暗室中央的椅子上,半撑着额,显得有几分疲倦:“魑魅,以后除了我,太子妃也是你们的主子,记住。”

“是,奴才一定会誓死效忠娘娘。”魑魅垂首而立。

“说了很多次,你们不需要自称奴才。”夜骐摆摆手。

“我们就是主子的奴才,一辈子都是。”魑魅在这一点上,却并未听夜骐的话,十分执拗。

夜骐也懒得再说,起身先出了密室,魑魅则是等了小半个时辰,才从另一个暗门出去……

等夜骐回到苏浅面前,便又变回了那个吊儿郎当却又温柔有加的夜骐,而刚才那个诡谲阴森的夜骐,则不知道被他藏到了哪里。

他依旧是赖着苏浅调戏捉弄,当她恼了,又坏笑着求饶。

一直到用过晚膳,天色渐暗。苏浅本意是旅途劳顿,今日早些歇息。

夜骐却突然说,今晚去拜祭他母亲。

苏浅愣了愣,想起当初他送自己的那把防身的折扇,点头答应。

出乎她意料,他的母亲,曾经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的云翳,并未葬在气派的皇家陵园里,而是郊外的一座孤冢,很像她在封城外看见的,她自己的墓。

而且坟前居然只有一方无字碑,不知道是因为立碑的人,对她有太多的话说,还是根本无话可说。

夜骐到了这里,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地,极为沉默。

苏浅有点不知所措,最后轻声问:“我们不是来拜祭的么?”

夜色中,似乎看见他在冷笑,他甚至没有跪下,就那样拉着苏浅,弯腰凑近墓前,似乎要让墓中的人,看清她的模样。

下一刻,他的举动更诡异,忽然扯掉了苏浅脸上的人皮面具,声音冷幽得让人背脊生寒:“看清楚了么?她就是浅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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