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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黄兢冈突然打电话来,他还是那样闪烁其辞,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黄兢冈告诉我黄海电脑公司里的一些事,我忽然问有没有霓裳的消息,他说没有。

不过他嘿嘿嘿了几声,说瓯女在到处找我,要我当心,还说那个厉从介也跟在瓯女后面一起疯了,要找我算帐。

我说,你千万别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他们,要老吴也别告诉瓯女我在这里。

黄兢冈说,现在老吴天天和瓯女待在一起,安慰她,可瓯女真的疯了,你一定要当心。

接着,他霍霍霍霍地大笑,话筒里全是气声。

当晚,我给老吴打电话,老吴问我欺负了瓯女没有,我说绝对没有。老吴说,瓯女这女孩子年青,她是一个为爱就要死要活的人,你一旦决定想要她,就不要欺骗她。

我笑着说,我怎么能要她?我对她说了,我不爱她。

老吴对我说,韦雄黄,你好好地在我们温州这里找一个女孩,比你读什么研究生强,我们温州这里,人家家家有钱。你不喜欢瓯女,你就安慰安慰她,如果有机会的话。

我问有没有霓裳的消息,老吴说,听人家说她到了上海。

我要他给我打听,打听到了确信给我打电话。

……

我在精益这里遇到了一个老乡,他叫汪遥均,是老家芜湖人。有次我把他和吕明志、潮海、邓捷全都请到104国道对面的一个馆子里喝啤酒,这馆子是汪遥均全力推荐的。

年纪大的人一般都喜欢吃一个固定的馆子,他每天早晨来这里喝稀饭,每天上班时都因刚喝过那里的热稀饭而脸上通红。那天吃过饭喝好酒后,大家步行回去,先到邓捷住的地方去。

我的老乡汪遥均和另外一个高工住在上面二楼,另一个高工正和一个人在箱子上下棋。

汪遥均穿过他们,找到双人床钉子上自己的一只黄色军用帆布挎包,在那里面找到了一包杭州牌香烟,给我们一个人散一支。

汪遥均人长得有点卑琐,他患过小儿麻痹症,走路要一高一低地拖步子。每天他来上班,都在剔牙和啧嘴,平常他的黄板牙里总有彩色的青菜和食物废渣,他的牙龈比潮海的露得还要多,不过血色没有潮海的好。

但是,他是一个好人,即使不是我的老乡,他也是一个好人。

他老实、忠厚、不与人争任何东西,他符合一个好人的一切标准。他每天穿一双军用球鞋,总是朝人露谄媚、讨好的笑,笑得很土,我猜他肯定一生都是个辛酸的小人物,虽然他说过他是芜湖市的政协委员。

他很满意在这里的工作,他在家有一份退休工资,在这里又有一份高薪水工资,他已经很振奋。

汪遥均认识我后,把我当亲人,把自己家的事都对我说,他小儿子在家修电视机,女儿女婿结婚以后,双双下岗了,他每给家里打过一次电话后都要来和我说一次。因为能在外挣钱,他觉得自己是家里最有价值的人。但是,他从不主动地问我的个人情况。

那天夜晚,老乡汪遥均很兴奋,大概是夜里十二点多了,他一个人摸黑到了我的住处这里,拼命地叫开房东大伯的门,走上了我的三楼房间。那时我还没有睡,我们坐在阳台上看温州的月色。

汪遥均不好意思地说:“我已经睡下了,可我忽然想起你今晚为什么要请客,我就一直想,就睡不着,就到你这里来了。”

我不在意地说:“其实没什么,我刚来,就是请大家喝喝啤酒。”

我们说了很多家常。接着,好长一段时间,汪遥均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我们让温州的月色在田野里说话,在地面上游戏,在晒台上唱歌。

后来,我们两个下了楼,到路上去走。柳市的青蛙在水田里叫。虽然是下半夜,但道路上每十分钟有一辆摩托车疾驶而过,我都要扶着他,怕他被车撞倒。

我记得我到公司上班的第二天下午,邓捷派他和另一名高工来给我的办公室装电话。他把一部修好的电话机放在我桌上,然后背上工具包,下楼去搬来梯子,布线。当时我为他捏一把汗,以为他是精益集团公司的跛子电工,后来才知道他是高工。

汪遥均对我说,他祖籍是福建,58年考进南京航空学院,那一年他填报的志愿是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但组织上找他谈话,要他为祖国学飞机,这样,他们总共有十几个人就到了南京航空学院。

四年以后,他分到了西安飞机制造厂,一干就是十二年。那时西安飞机制造厂很大,当时研究制造的都是苏式机种。再后来他被借调到上海飞机研究所,研究美国机种,该所有一千多人,一干又是十二年,他当了结构所的所长。

可他的妻子一直在福建农村,是农村户口,一家人一直没有团聚。

1978年,芜湖开关总厂在上海招人,说家属可以随同调入。这样,他终于可以举家迁到一个异地他乡去团圆了。之后,他在芜湖拿到了低压开关的高工职称,由飞机转向,干了十四年的开关。

汪遥均说,当他举家正从上海到芜湖去的时候,他的一个同学,从上海追到了芜湖,要拉他到厦门飞机制造厂去工作,可惜晚了一天,只一天,那时,他全家户口关系已经落在芜湖了。

现在,他已经是老芜湖了,大儿子初中毕业当了车工,业余喜欢修收音机、黑白电视机,还修彩电,小儿子在江苏打工,也喜欢无线电。他一生最得意的杰作,就是将整个的家,安在了长江边上的一座城市里。

旅途上的人好结伴,我们谈人情,谈共同知道的事情。但我们彼此不问对方的工资,因为老板给每个人开的工资是不一样的。

月色阑珊,我们走到田地中间的游乐场的灯光底下,那里还有不少人在玩,有年轻女性在妖娆地走动。

温州大地上的夜晚是蓝色的。

我问汪遥均:“你这些年在外,碰过女人没有?”

他笑着说:“哪有?”

我不晓得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又走到了前面一条路上,他忽然问我:“不晓得多少钱一次?”

我说:“我也不晓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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