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拥住她的身子，真想扳着她的下颌看看她的眼睛，却终究没有。“听话。”忍耐之中，只有这一声。

“陛下，臣妾听说你病了，所以，不想走，让臣妾陪着陛下，好不好？”

他的不耐，她已经觉察到，但是不想走，不能走，她知道走了就再也无法挽回，没有请到他的圣旨之前，没有那个勇气离开。

沉默，寂静了房间。他微微闭着眼眸，并未答话。何尝不知她想什么，佳人，你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朕也有表字。”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佳人猝不及防，失口便问，“表字？陛下不是北朝人吗？”。忽的却被他冷冷的目光一扫，把头别过去，佳人，你真的在找死！

触及她目光里一瞬的害怕，那时她的笑又映在眼里，无奈深吸一口气，总无法对她发脾气“庭之”。那，是他的表字，也是在那一年发生的事情。

“庭之？陛下的表字是庭之？”

佳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翻身过来凝着赫连睿，这名字，似熟悉，似陌生。

记得李婉婉离开的第一年，她被人买下，她以为是童勋，可来人却是个老头，那人并未对她如何，只是作了一阵子便离开。她问他的名字，他却说，是别人派来的，派他来的人，似乎也是叫这个名字的。

其实许多年过去，她一直以为是童勋派来的人，因为第二天他就来了，给了老bao许多钱，不过没有见她。直到后来又见到童勋，她问他有没有表字别名之类的，童勋笑答，一介武夫，要什么表字！

“你有意见？”

赫连睿眼皮一掀，恰好与佳人对视，顿时眼前的女人脸儿一白，随即转的通红，煞是可爱，他抱着她的胳臂不由一紧“还是让你想起了什么人？”，他想她总还是记得的，那个臭老头拿着他的表字到处去招摇，说什么世上唯有女人的情不能欠，那是他的太傅，已经死在大哥手下了。

“回陛下，第一，没有意见，第二，没想起什么人，第三，陛下你弄疼我了。”

肚子被他箍得疼，佳人皱了皱眉端。真不知道赫连睿怎么看穿她心思的，难道她脸上写着“我想起一个人”这句话吗？随着话音落下，肚子上松了松，肩却一沉，身子后仰掉在他怀里，惊得七荤八素。

“陛下！”她脸红，他挨她太近。

“睡吧。”他淡笑，分明是想起了。就像，他记得她那一饭之恩，她记得他替她赎身的那夜，他们之间其实早就还清，可见到她时，总觉得要有些牵扯，所以，告诉她要纳她做小妾，用这种方式，一步步，本想逼着她爱他，却，逼着她爱上了别的男人，上了别的男人的床！

手一紧，怀里的女人嘟囔了一句，赫连睿忙放开，她竟真的累到很快睡着，伏在他身上，安静得如同一只小猫，只是眉眼娇媚，即使睡姿也异常曼妙，总想掀开那长长的睫毛，看看她明眸皓齿。

“庭之，佳人，朕的表字是庭之。”

细碎的吻小心翼翼得落在她脸颊耳垂，怀里的女人太累，睡的太沉，只是蹙了蹙眉头，轻轻的挽着笑，吐了两个字“璟澜”。

赫连睿脸色骤变，拳在她耳边捏紧，她似乎听到，微微蹙了蹙眉端，翻个身，继续睡去，便是这无限的安详，竟令他松了手，只将这一拳狠狠打在自己心里。

“子冉，回去吧。”

佳人莫名回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春桃！她们怎么来了，不，这到底是哪里，春桃穿的衣服怎生是南朝的宫装，却不是北朝的吗？

“子冉，没事了。”

又是一拉扯，佳人才觉得两腿生疼，浑身湿透，自己竟跪在南朝的大殿门前。怎么了，她为何跪在这里，难道，是璟澜带她回来了吗？可为何春桃叫她子冉，她是佳人，她难道不认识她了。

“皇上起驾！”

一声高呼，她愣愣的回身，却见一抹明黄间黑色的修长身影自大殿门出来，手指紧紧扣着身边女子的腰间，便是这样的动作，竟将她的眼刺得生疼，那样冷的背影，那样热的一颗心，好疼，眼睛好疼。

不，她不要看到他们这样，甩开春桃疯了一般得冲出去，只能听到春桃在身后撕心裂肺喊着“子冉，不要，子冉！”。

眼前倏忽亮了，灰尘在阳光中打着卷，懒洋洋的，门外却依稀能听到一声声的喊杀。她坐直了，子冉，子冉是谁？为何，她看到那个人会痛，明明认识的，明明认识那个人。可是，梦在一瞬间模糊的再也看不清。

穿好鞋下床，呆呆得走到门前，呼啦打开门，顿时一股带着血腥味的冷风进来，门口随即挡了个人。

“娘娘，天凉，进屋吧。”

她正对着阳光看过去，是王顺，一脸的肃然，目不斜视，然而脸上潮红着一片，倒很是有趣，佳人没见过他脸红，只见过春桃。淡淡得扯了一抹笑，转身进屋。他不让她出去，因为又开战了。

“陛下呢？”

忽然想起他说，他叫庭之，正如当初那个男子说，他叫璟澜。只是他只说那一次，而璟澜却说了无数次。

怎么办，璟澜，你让我怎么办，不能眼睁睁的看你死，却不能到战场上与你同生共死，你当初为何抛弃我而去，难道真的是兔死狗亨，利用过后，我对你已经再也没有意义？可你为何给我那些承诺，为何给我封诏！

王顺进来，又出去了。他把早膳放在桌上。陛下离开之前，把调动铁甲军的调令给了她，告诉他随时候命，因为她一定回去找他。王顺不懂为何皇后一定回去找陛下，却知道陛下爱惨了她，只是她不懂而已。就像他也爱惨了那个人，只是他连说出都不敢。

喊杀的声音持续了整整一天，血腥的风在门外噗噗得吹着，她被隔在这个远离战场的地方，不知多少次想过逃，可打开窗户，入目都是那灰色的衣裳，她开始恨他，为何将她禁锢在这里，他明知她的心，明知她的心！直到渐渐萎靡到炕沿，才想他正是因为知道，才这样对待她！

原来，等的就是这一天，让她等待着她的爱人渐渐死去却无济于事！赫连睿，你好狠，你好狠。为何当初被扔进油锅的不是她，为何当初杖毙的不是她，她宁愿自己死了，也好过今天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