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奕静静的看着纳兰嫣然，神色复杂，里面有受伤、疑惑、无奈等等，但是当那种浓烈的忧伤，从楚奕常年带着温暖笑容的眸子里所散发出来时，她的心真的很痛。

楚奕静静的望了她半晌，最后启唇道：

“玄嫣，朕想听你说，你若说不是，即便璃渊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朕亦不会相信他的话，现在朕只要你的一个回答，你来亲自告诉朕，是或者不是！”

纳兰嫣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像经过这一次的呼吸，她要把平生的空气都吸满一般。

她抬腿，却发觉不知何时起，她的腿似灌了铅一般的重，使得她挪动不了半分。可她也知道，今次是再也不能逃脱了，只是当她把话说出来时，她与楚奕，也该是彻底结束了吧。

她努力强压心中的难耐与悲痛，让面上看上去还算平静，扯了扯嘴角，却显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她俯身朝楚奕行了一礼，再次站起来时，她亦是一脸的平静。

“回皇上，天命侯所言非虚，臣妾确实曾经是燕国的嫔妃，臣妾的真名也不叫玄嫣，那只是臣妾随口而说，臣妾乃是燕国凌霄王的女儿，真名叫做纳兰嫣然，是前燕国从一品妃子，颜妃！”

她一口气讲完，顿觉心中霎时似空了一块，莫名的痛向她汹涌的席卷而来，使得她四肢麻木，下一刻，就要长眠不醒。

可她不能如此，在楚奕的面前，她不能如此，她必须以良好的姿态面对他，她不想在她倒下后，楚奕会露出何种难受的神情，她不愿他难受。

“为何会如此？”楚奕静静的坐了半晌，双手已经嵌入了肉里，血肉模糊，他却浑然不觉得疼痛。

他很想歇斯底里的爆吼，他很想抓住纳兰嫣然问一句，为何会这样，你到底是谁。

可是他没有，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半晌后方道出此话。

“只因臣妾想活命，一切只因臣妾不想顺应天命，只是，臣妾高估了自己，逆天而行的结果，终将是万劫不复！皇上还有什么要问么？臣妾可以一一作答！”

“玄嫣…不对，是纳兰嫣然，那么你对朕的情意，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亦或全部都是假的？”

楚奕突然笑了，可那一抹笑，却像千万根银针般，根根刺进了纳兰嫣然的心里，只觉全身痛的痉挛，痛的无法呼吸。

手指微微颤抖，令她身体止不住的抖动，可她却只能强制压抑着心中的痛，装作一脸的平静，回道：

“臣妾对皇上的情意，并无半分虚假，此情天地可鉴！只是臣妾如今已再无脸面留在皇上身边，皇上若是念在臣妾往日情分的份上，臣妾求皇上留臣妾一条全尸！”

她眼中含笑，嘴角上扬，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可这话落在楚奕耳中，却有如万箭穿心，根根尖锐，刺得他痛得不能呼吸。

他眼光一闪，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就那么想死？”说罢，他欺身至纳兰嫣然的身前，伸手钳住她的下巴，那双深邃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她看。

“呵呵，可是怎么办，你把朕耍了一遍，把朕玩弄于鼓掌之间，让朕对你用情至深之后，你却跑来告诉朕，你其实是前燕帝的颜妃，你让朕一时间怎么接受？你一直让朕信任你，可是到头来，你却给朕撒了一个怎样的弥天大谎？如今，事实浮出水面，你却潇洒的与朕说，要朕赐你一死！到底是朕多情，还是你无情，嗯？”

楚奕一字一句，每一句话，都说的极为的重，似烙铁一般，深深的印在纳兰嫣然的心里，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可是，她能如何，她能反驳么？她不能，因为照目前来看，事实本就是如此。

“臣妾任凭皇上处置！”

“昔日的颜妃，凌霄王的嫣然郡主，早在楚军攻破皇宫之时命丧黄泉了，如今的你，不过是朕的善妃，你的名字不是叫纳兰嫣然，而是叫玄嫣！”

楚奕突然开口，道出此话。

而后微微一顿，眼中寒光顿时乍泄，接着又道：

“但是善妃，你隐瞒身份，欺君罔上，却是不假，朕可以不予你追究过往，但是朕绝对不会原谅你！李福全，传朕口谕，善妃玄嫣，因偶感恶疾，幽禁永春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他说完之后，拂袖而去。纳兰嫣然站在原地，看着楚奕快速而去的背影，心再也不能平静，腿下一软，人紧接着坐了下去。

地板坚硬冰冷，却不及她此时的心冷。楚奕终是对她有情，如此大逆不道的欺骗，不但欺骗了他的人，连感情都一并骗了，他却只是罚她幽禁永春宫，她本该高兴，为何却只觉心里闷闷的难受？

她伸手缓缓向左心房的地方抚去，那里那颗名为心脏的东西，仍是在兀自的跳动，却为何她感受不到一丝的热气，只觉周身仿若掉入了冰窖之中，好冷！

明黄御辇在永春宫门口经过，楚奕掀开门帘，望着紧闭的宫门。

“停！”宫人在他的命令下，停了御辇，李福全扶他下辇，他站在永春宫门前，却并不踏入里面半步，只是静静的看着紧闭的宫门，双手紧紧握住。

神色看似云淡风轻，一双浓眉却紧紧皱在了一起，上天似能洞悉他此时的心情一般，飘起了毛毛细雨。

李福全站在他的身边，生怕雨水因此而淋湿了他的身体，使他龙体抱恙，不由一脸担忧。

“皇上…下雨了，您看…”

“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先退下！”楚奕未等李福全道完，直接出声打断。

李福全一脸为难，圣命难为，可是龙体亦是要紧，只好冒着杀头之罪，斗胆说道：“皇上，如今正在下雨，龙体要紧，您看…”

楚奕回眸，还未启唇，冷冽的眼神便让李福全把余下的话，堪堪吞进了肚子里。

细雨绵绵，从灰蒙蒙的天上飘落而下。楚奕沿着宫墙，一路缓缓而行，身后的仪仗站在原地，李福全叹了一口气，只得回到原地，静静立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