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启煌沉吟道：“请问姑娘……”沐寒雁不待他说完，便接着说道：“公子放心，这两人算不得什么正派之人，同他们为敌算不上违背江湖道义。”她所说正是于启煌想问的，他虽然觉得沐寒雁以掌门之尊不会骗他，但即便如此，他心中还是有所犹豫，暗想道：这是翡翠船仇敌，要是我贸然答应岂不是有干涉其私事之嫌。

于启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此事乃是贵派内部之事，在下要是参与其中，不知道……”沐寒雁笑道：“原来公子是在担心这个。其实若多带几人去对付他们两个本也可以，只是害怕有所折损。翡翠船在百年前的那场浩劫中大伤元气，到现在还未恢复，贱妾实在不愿再因这件事让鄙派实力再有损伤，因此想出来这个办法，借助公子绝世武艺来复仇。”

她微微一顿，又说道：“若是公子能答应贱妾的请求，则不但不是干预门派私事，反而翡翠船上下全都感谢公子。”于启煌听她这般说法，再想想自己刚才业已答应帮她办事，君子一言九鼎，哪有反悔的道理。因此于启煌虽是不情愿，还是说道：“在下刚才已经答应姑娘，现下自是不能反悔，一切听姑娘的吩咐便是。”

沐寒雁听她答应，心中十分高兴，脸上也是笑靥如花，向于启煌说道：“现在船正向金银二贾的藏身处开去，不到两日便可到达，公子一夜未歇，请公子先在此打坐调息，养精蓄锐。”于启煌一晚没有休息，此刻确实感觉有些倦了，于是也不谦辞，当下便打坐调息。

过了不知道多久，于启煌突然感觉一阵寒意，他开始还以为是打坐练功时的正常反应，急忙运功相抗，谁知那股寒气越来越重，于启煌急忙睁开了眼，看见沐寒雁正在自己对面打坐，而那寒阴之气，正是从沐寒雁那里传来。

于启煌定睛一看，见沐寒雁也正在打坐练功，只是她的脸上罩着一层冰晶，好似整个人冻住了一般。于启煌从未看到过如此景象，不禁心中大奇，继续看她如何练功。只见她脸上微微抽动，好似也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而就在这时，屋内的寒气也比刚才强了数倍，于启煌只觉得身处一片冰雪之中。再看沐寒雁，发现她脸上的寒气较刚才犹重，眉间隐隐的有一团紫气。于启煌暗暗担心，莫不是她练功走火入魔。

于启煌不知是否应该出手相助，就在这时，沐寒雁忽然张开樱桃小口，向外吐出了一口气，于启煌正在她前面，只觉得这口气奇寒无比，但也伴着一阵香甜的味道，让他心中不禁一荡。隔了片刻，沐寒雁又依样施为，练着吐了几次，只是每一次吐出的气不似上一次寒冷，屋中也渐渐温暖起来。

于启煌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冷冷的，便如同千面妖打斗时一般，心中忽然有一个念头：她同人交手时冷酷无比，刚才又显得没那么冰冷。看她练功时的样子，莫不是她运起这阴寒的内功来，性情也会随之变化，变得冷酷无比？

他心中还在默默地想，沐寒雁已经睁开了眼，向于启煌笑道：“公子脸上为何有这般奇怪的神色。”于启煌也觉得这样盯着一个同龄女子不大合适，讪讪地笑道：“姑娘运功时的样子颇为独特，在下见识浅薄，从未见过如此神功，便多看了几眼，失礼之处，还请姑娘原宥。”

沐寒雁淡淡地笑道：“公子言重了，贱妾这内功，如蜉蝣之物，朝不保夕，原是没有什么独特之处。”随即脸色渐渐黯淡下来，低低地说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让公子见笑了。”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两句出自庄子的《逍遥游》，指的是朝菌、蟪蛄两物生命较短，言出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子之口，实在是极为奇怪。于启煌一时间有点摸不到头脑，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他看沐寒雁眉间那团尚未消失的青紫之色，心中忽然一动，向沐寒雁说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请问姑娘能否让在下为姑娘号一下脉？”

话刚出口，于启煌便后悔了，手上之脉乃人身体的关键部位，尤其是练武之人，若是脉让人扣住了，纵是一身高强武功，也不易挣脱。自己与沐寒雁相识不到半日，提出这等要求，确是有些过分了。

谁知沐寒雁心中却未对他有什么芥蒂，闻言仅仅是凄然一笑，就把手递了过去，于启煌也没料到她竟然如此，也没再说什么，把手搭上了她的脉搏。他的手刚触碰到沐寒雁冰滑的肌肤，心中一震，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赶忙定定心神，继续号脉。

但是透过脉象，于启煌却越发糊涂，只觉得寒气已经深入她的内腑丹田。他心中暗忖道：无论人会不会武功，丹田之中总要有暖热之气，纵是将死之人，丹田若还存着一丝暖意，便仍有施救之法。可为何她的丹田中尽是寒凉之气，寒气又有由经脉流入身体各处，整个人都是冰冷的。

这等脉象让于启煌大惑不解，不得不向沐寒雁抱拳道：“寒气侵入丹田，姑娘却无一点不适之状，这等情形，在下实在是闻所未闻了。”沐寒雁眼中一亮，说道：“既能看出寒气侵入贱妾的丹田之中，说明于公子也是医术大家啊。”于启煌闻言苦笑道：“在下愧不敢当，要真是会些医术，就不会连姑娘的脉象都看不出了。”

沐寒雁昂着头，缓缓说道：“公子可听说过‘寒蟒之息’？贱妾所练，便是此功”于启煌只觉得这名字听得耳熟，却怎么也记不得这到底是什么，正待询问，却听到敲门之声。沐寒雁也一下从思绪中跳出，问道：“何人敲门。”只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婢子来给掌门人和于少侠送饭。”

沐寒雁说了一声：“进来吧。”随即又向于启煌凄然说道：“不知道也就算了。”

于启煌看着一桌珍馐佳肴，竟是没什么胃口，还是颇为担心沐寒雁。他只觉得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又不知如何说出口。遂苦笑一下，漫不经心地扒了几口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