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敢如此……”裴才人已然懵了，呆瞪着双眼，面容变得有些狰狞：“好一个泼妇，我竟不知道一个不得宠的美人还有如此大的本事！我……我……我定要告诉太后与皇上！”

郭美人眯了眯眼，眼见着又要扬手一个耳光上去，却被苏梦羲一个箭步上前拦腰抱住了，又往后拉扯了一步。宁鸢见状也飞快上前，隔在了二人之间。郭美人真是不来则已，一来惊人，实在叫她头疼。

“都别拦着本宫！”郭美人狠狠瞪着裴才人：“本宫今日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贱婢不可，你们都让开！”

“你闹够了没有！”宁鸢一把拽住她的手，蹙眉望着她：“你把自己关在宝华殿那么久，如今出来就是为了撒泼的？”

郭美人怔了一瞬，收回目光看向宁鸢，不由咂了咂嘴：“不愧是从美人晋封为熙妃了，这身板儿就是比以前挺得直，说话也更有底气了。怎么，你可要本宫对你福身行礼？倒不知你受不受得起。”

宁鸢笑了笑，嫣然直视她：“今日我能站在这儿，我就受得起你的礼。只是郭美人，我敬你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儿，又出身高贵，不愿与你为难。不管今日你是为何来延嘉殿，我都当是来恭贺我晋封之喜，我也收下你的心意了。眼下你瞧着脸色不好，还是快回宝华殿休息吧。”

一席话说得不卑不亢、滴水不漏，既没有对郭氏卑躬屈膝，也没有对她耀武扬威。宁鸢只希望她能接受自己的好意，不要再将此事闹大。

郭美人静默了会儿，冷哼着瞪了裴才人一眼，懒得再与她计较，转而看向盈香。盈香被她这么一瞅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当下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去，好在一旁的宫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从前本宫身边儿的一条狗，如今也配坐在这儿。”郭美人遥遥指了指她：“不过下贱东西就是下贱东西，就算怀了龙种也是见不得人的模样。”

“郭静岚！”宁鸢忍无可忍，出声喝止了她：“不管盈香从前是什么身份，如今她是皇上身边的郑宝林，与我们同为皇上的女人，你怎能如此说她？本宫看你是晕了头，还不速速回去。”

郭美人高声一笑，仿佛听了多么可笑的笑话：“郑宝林，她也配？她不过就是个低贱的洗脚婢罢了！呵，郑盈香，你当真是好手段啊。本宫养了你这么多年，到头来你就这样背叛本宫。”

盈香赶忙连连摇头：“没有，臣妾……奴婢……奴婢没有出卖娘娘！”

“那你倒是解释解释，如今你怀着孩子坐在这儿是怎么一回事？”

“奴婢……奴婢……”盈香啜泣着说不下去，一张脸吓得煞白，额头直冒冷汗。

宁鸢眉头紧皱，赶紧吩咐春禾去请太医来看看她，又对郭美人道：“你若真想以这副泼妇的模样再次面见皇上，那你就接着闹下去。盈香出身再低贱，肚子里也是皇上的孩子，你辱骂她与她腹中的胎儿，你就不怕连累自己的儿子女儿？”

郭美人猛然一震，嘴皮子抖了抖没说出话来。到了这份上，她还有什么可怕的，最不济就是继续降位，落得什么都没有罢了，反正如今的她与失去一切也没有什么差别了。可是宁鸢说得对，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却不能不在乎她的儿子李宥她的女儿莹之。她拼尽自己的一切想要保住的，从来都不是自身的荣华，而是他们的将来。

宁鸢看她的样子，便知她想明白了，低声道：“若是想通了便回去吧，以后也不必来延嘉殿请安了，本宫心领。”

郭美人紧紧咬着嘴唇，几乎尝到了一丝鲜血的腥甜。再看一眼盈香，她恨恨地一扭身子，高昂着头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看着她离开，宁鸢心里顿时一松，忙又去看呆坐着的盈香：“你觉得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

盈香惨白着脸捧着肚子，艰难道：“疼……好疼……”

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揪了起来，宁鸢急道：“太医呢！请来了没有？”

“春禾已经去了，”云初容忙道：“娘娘您别急，太医一会儿就会来。依奴婢看，还是先扶郑宝林去躺下，好过坐在这里。”宁鸢想着也是，便点了点头，云初容忙吩咐几个宫女把盈香扶进了内室。

此刻秋妃她们也都围了过来，丽妃道：“郭美人实在太过骄纵，此事必要禀告皇上与太后。万一郑宝林的胎儿有个什么好歹，她休想独善其身。”

“没错！”方才被郭美人掌掴的裴才人恨道：“一定要禀告皇上，叫皇上好好惩治她！”

“你给本宫闭嘴！”宁鸢高声斥道：“若不是你，今日哪来这场风波？郭美人纵使已经不得宠，但她是美人你是才人，哪里轮得到你去说她的是非？管不住这张嘴，迟早要丢了自己的性命。”

裴才人本来就是仗着众人会给自己撑腰才敢说那么多话，如今见宁鸢竟然生气了，不由吓道：“臣妾……臣妾刚才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以后……以后再不敢乱说了。”

宁鸢揉了揉太阳穴思忖片刻，冷静道：“才人裴氏，对美人郭氏出言不逊，如今责禁足一月，罚奉三月，以示小惩大戒。”

裴才人一惊：“娘娘要责罚臣妾？”

宁鸢瞪她一眼：“本宫罚你还是轻的，你若不依，且看看太后与皇上会如何责罚你。”见她和其他许多人都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宁鸢叹口气，只好解释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如今她不得宠，皇上却还让她住着最奢华的宝华殿？难道你们以为，皇上是觉得搬来搬去太麻烦，所以不作理会？”

众人皱眉摇了摇头，表示不解。宁鸢摇摇头，接着道：“郭美人身世显赫，对待郭家，就算是皇上与太后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平时在后宫，她就算做错了什么，皇上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上次的责罚……”那责罚不过是为了让李纯能够顺利立李宁为太子罢了，只是此事宁鸢不便细说，只好含糊道：“上次的责罚不过是正好戳中了皇上的痛处，但也并没有罚得太重。你们想想，虽降为美人，她的月银，她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还是依着荣贵妃的份例来？”

此言一出，众人终于明白过来。早前也说了郭美人几句的叶才人立刻吓得脸色惨白，就怕郭美人日后也去找她的麻烦。裴才人更是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宁鸢脚边：“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求娘娘救救臣妾，救救臣妾吧！”

“你先起来。”宁鸢扶起她道：“该做的我已经做了，如今对你稍作惩戒也算是给了个交代。只是你切莫再胡闹，速速回自己的寝宫去吧。”

“是……”裴才人哭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门去。

宁鸢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又对众人道：“今日的事，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们便说当时场面混乱，没有看清就行。其他的事情，本宫自会给皇上与太后一个交代。”

她还要保全李纯的颜面，郭美人今日出言不逊掌掴才人之事已经可以责罚，但是李纯也已经不能再对她继续严苛下去，否则必要引起郭氏一族的不满。唯有她先把这件事情压下去，才是两全之法。

对郭氏此人，她早已看得清楚明白——只要郭家不倒，郭氏就不会从后宫消失。既然如此，她也无谓再去为难李纯，她要做的，只是让她不再有机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便算是成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