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尉、杨晴番外（五）

无论杨晴是否真的已经明确心意，做好了待嫁的准备，无论岳尉是否能按捺下自己的情绪，保持微笑陪杨晴待嫁，时间都不会等人，杨晴和张忠喜结良缘的这一天，越来越近。

杨晴正式毕业前，双方家庭便已将结婚的大小事宜安排妥当，只等着他们择好的良辰吉日一到，便开启新的篇章。而张、杨两家的联姻，更是早早地就在N市和S市掀起巨大影响，被人津津乐道。

这一点，在杨晴结婚前一个月，某个周末，岳尉返家的早餐时间，连岳尉父亲都跟岳尉主动聊道：

“小尉，你妹妹很快要出嫁了，你恐怕跟你杨叔叔一样既高兴又不舍吧？不过，跟你年龄相仿的张忠都要娶妻了，你是不是也该为自己做些打算啦？

我觉得白家的两姐妹也不错，尤其是姐姐白凤，那姑娘应该也是今年毕业吧？你不妨上点心！他老杨想抱外孙，早早预订下了张家的小子，我可不想比他晚抱到我的孙子啊！”

看着父亲似玩笑，又倍加正经的提示语，岳尉假意微笑着“嗯”了一声，然后便埋头平静地吃饭，岳父只当他是在回避关于他自己婚事的问题，便也不加追问。他不知道，其实他儿子，现在是难掩心中的苦涩。

小妹？是啊，在杨晴心中，在两家人心中，在众人心中，恐怕对他俩都是这般定位吧！所有人，包括杨晴，都觉得他只当自己是杨晴的大哥吧？如是，他究竟是该喜还是悲？

不舍，那是肯定的！纵然自己再怎么装风度，可在内心深处，最是不舍的，便是看着自己所爱之人，要远嫁他人。

高兴？人生四大幸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婚姻被排在了第一位。他的确应该为杨晴高兴。可是岳尉问自己的心：真的高兴吗？如果与杨晴携手到老的人是自己，那恐怕才是最高兴的吧？

至于自己的婚嫁？还要联姻白家？呵，想到这儿，他便觉得心中一阵抽痛。他在明白了自己对杨晴的心意那晚，曾经幻想过婚嫁的场景，但在当时的幻想中，新娘的模样只有杨晴。而他的心，已经在接受了杨晴要嫁他人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只是，看自己父亲的架势，尤其是想要抱孙子的需求，他想要终身不娶，是很难实现了。毕竟门当户对、长子长孙，这些东西在那个年代，在那样的家庭里，是极为重要的。

所以说，岳尉现在苦涩而复杂的心情，没人能懂！他也不期望有人去懂。他觉得，这一切可能都是宿命。他爱上了他无法继续去爱的一个人，他便只能接受这样一种隐于心的苦涩命运。

岳尉父亲的一番无心之语，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这个圈子里所有知晓他和杨晴关系的人，每每见到他，都会如此笑问上一句，就好像真的是他岳尉的亲妹妹要出嫁似的！

“岳大少爷，你妹妹要出嫁了，很高兴吧？不过，你什么时候给她找一个嫂子啊？”

他心如明镜，知道这些人是在用杨晴结婚的事情提醒他，他也该婚嫁了！而想跟他们岳家联姻的人很多，众人也的确好奇岳家最终会跟谁成为亲家，才有意无意旁敲侧击罢了。

所以，每次听到这样的善意问句，岳尉都会很烦躁，因为这是双重刺激，时刻提醒他：自己爱的人，要嫁给别人了，而自己注定要在平衡多方关系后，娶一个不爱的人。

可无论他真实想法如何，他也只能微笑着，对众人回上一句：

“是的，很替晴开心。至于我自己的问题，顺其自然吧。”

然而，酸楚的苦水，在心中渐渐积聚、并隐隐发酵，并随着杨晴出嫁日子的来临，大有一发不可收的趋势。

于是，在杨晴出嫁的前一晚，岳尉彻底撑不住了，所有心痛与不舍的积聚、所有的微笑与祝福的伪装，全线坍塌。他逃离众人，独自来到那个熟悉的湖边。

其实，逃离之初，他虽心烦意乱，但他还是清醒的。

他知道，自他出家门开始，身后便有一个人在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一路跟到了湖边，还远远地躲在一棵大树后。

他知道，这样的跟随，貌似不是第一次了。

他知道，那个人是白凤。

要说他当时没有感动与震撼，是假的。

他很感动，事到如今，众人都在忙活张扬两家联姻，津津乐道并为他们祝福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是关注他的，且似乎只独独关注于他。

他也很震撼，这个不多话，却一直都中规中矩的小女孩，如今也变成风华正茂、出类拔萃的大姑娘了，难怪父亲在提及联姻的时候，也会特意提到她。

但是这些前奏激荡，岳尉当时并不太往心里去。他只一心求醉，因为他不想清醒着去迎接翌日杨晴的出嫁。于是，他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不是会一直站在那儿，他只想不管不顾地放纵自己一晚。

独坐在百合花丛里，岳尉看到湖边的夕阳，很美，感受到周围的百合，很清香。但当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与夕阳洒在湖面上的余晖，往自己的胃中送下一瓶又一瓶、不同颜色、不同种类的烈酒后，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百合香醉人，还是酒精更芬芳了。

他只觉，杨晴银铃般的笑声、真挚的言语就在耳边，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年代。

“尉大哥，快来看，这湖真漂亮……夕阳余晖铺洒湖面，真是浑然天成！要是……要是这里，还能像咱们后花园里有百合花，就更美了……”

当时，杨晴才高二，还只是少女的杨晴，已经美如仙子。岳尉记得，她说这话的时候，高兴就是高兴，遗憾就是遗憾，比美景还要浑然天成，不带一丝矫揉造作。

岳尉记得，那时的自己已经会看着她就心跳加速，并且有一些超出兄妹非分之想的念头。甚至就在那晚，他做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春梦。

……

“尉大哥，我们才一年没来这湖边吧？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百合花？！好美！感觉再过几年，就能赶超你家里的那些啰……”

当时，才刚上大学的杨晴，模样已经和轻熟女无疑，像盛开的蔷薇那般迷人，可性格却依然盛开的百合一般清新、圣洁。

岳尉看着这样的杨晴，努力压抑着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感情。因为他知道，那时的杨晴，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他能做的，不过是让他开心罢了。

……

“张大哥，你快看……这是我的秘密基地，怎么样？漂亮吧？你们S市有这么漂亮的地方吗？”

那是杨晴上大学后的第一个假期。那次，是他们三人第一次共游此地，也是最后一次。再后来，岳尉知道，杨晴和张忠还曾单独来过。当时的他，就站在现在白凤所站在大树背后。

他看见杨晴坐在花丛中看书，张忠则在为眼前的人花合一的美景写生，郎才女貌，好不惬意……

……

“尉大哥……为什么一毕业就要我嫁……”

岳尉永远不会忘记，那是他和杨晴最后一次来这湖边，也是他第一次将杨晴抱在怀里。原来，属于她的身体，是那么柔软；属于她的气息，是那么芬芳；可属于她的困惑，是那么现实……可这一切，都将不属于他。

所以，在抱着醉倒在他怀里，已经毫无意识与知觉的杨晴，准备送她回家的时候，看着怀中醉美的心爱之人，看着她娇红欲滴的软唇，岳尉无法抑制自己的冲动，他低下头，想以一个单方面的吻，对自己的心做告别。

吻落下。

然而，最终，却只轻轻落在杨晴的额头。

他想，杨晴一定是希望将她的初吻留给她真正爱的人，而作为大哥，他不能剥夺了她单纯的愿望。

……

短又长的回忆，伴随着数瓶液体的清空。可有限的酒可以喝干，回忆又能有尽头么？就在岳尉那思绪的起伏与酒精的灼烧混合开来时，远方的天际早已完成了黑夜与白天的交接。他也陷入自己的恍惚，不可自拔了。

就在他摸索着想站起，却因重心不稳而重新摔坐在花丛中时，他触到了某个带着百合清香的柔软，心中一颤。而当他听到随之而来的一声呼唤时，长久以来纠结坚挺的意志，彻底沦陷。

“尉大哥……”

于是，白凤的话还没说完，娇唇便被袭来的滚烫有力之唇，缄口封住。

“晴，这片百合，是我为你种的！”

猩红着眼，早已不复清醒的岳尉，转过头来盯着白凤清亮的眸子，还不足三秒，只说了一句话，便随着心中的冲动，做了他一直想做却从来没做的事。

“我……”

白凤一愣，刚想反驳，却在张口的一瞬，便被岳尉强大的霸道，探取而入，直捣黄龙，完全不给她任何缓冲的机会。如是，心中早已投降的白凤，在唇舌的战斗中，也很快缴械投降。

良久，岳尉才放过了白凤的唇，抱着她一起坐在了花丛中。清亮的月光和闪烁的星星点点布景下，岳尉朦胧着双眼，看着娇喘不息、半低着头的白凤，心中几起几伏。

他在吻到白凤的一瞬，便知道了那不是杨晴。可或许是究竟带来的大胆，亦或是长久以来的压抑带来的反冲，他不禁没有紧急刹车，甚至有了一个更加冲动的想法。

他知道，他需要一个妻子，而从刚才的吻里，他也能感知到这个女孩也需要他。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个，在这一刻最无限接近与杨晴的女孩，成为他的女人，如此，他也能真的在第二天一早送杨晴出嫁，是不是更好？

“做我的女人，好吗？”

滚动的喉结、沙哑的声音、亦正亦邪的话语一出，他看到面前的女孩浑身一颤。可很快，也看到了她微微的一个点头。

这个答案到底有多沉重，岳尉不知。他只知道，一直以来都恪守规矩到近乎压抑的自己，是真的想放纵了。他知道他卑鄙，他利用了白凤的喜欢、白凤的软弱，但他也无法让自己更清醒，他只能拖着一个人，一起沉沦。

双双的倒下，无极限的贴近，心痛与身痛，是沦陷，还是交付？明月星辰的照耀、白百合上的一抹落红，恐怕也很难找寻答案。

翌日一早，当岳尉伴着日出醒来时，身边早已没有人。他知道，他做了一个梦，一个错误、且要负上一生代价的梦。

不过这样也好，他，终是失去了爱杨晴的资格。

收起苦笑，岳尉匆匆赶回家。他将自己从上到下彻底清洗之后，来到隔壁，然后像亲大哥一般，跟着杨家人一起，将杨晴送上了婚车。

什么话都没说，因为祝福、叮嘱的话，早前已经说了太多。

他只留给杨晴一个他自认为最灿烂、最温暖的笑容，就此告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