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140 桃杏犹解嫁东风(八)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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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借一步说话,我又不是要死了,有什么事情非得背着我说。我清了清嗓子,太医抬起目光看我,有点闪烁。容祈当我是怎么了,夺过我的手腕要给我把脉,我很自然地把手收了回来。

太医低低道:“公主身子无碍,只是有些疲乏,最好是……节制些。”

节……制?我品了片刻才品出这个节制是指节制哪方面的事情,容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有些窘迫之意。我更是说不出话来,太医瞧我二人一眼,转身准备告退。

容祈忽然道:“且慢,宋太医回去之后,皇上势必会问起公主的身子如何,宋太医打算如何说?”

“这……”宋太医还在犹豫,这事情跟我们当事人说都挺难为情的了,何况是和我的兄长。

容祈淡淡一笑,说道:“宋太医无需避忌,若是皇上问起,有什么便说什么吧。”

我侧目看着容祈,心里满是鄙夷。他真不要脸,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功能健全一样。我也明白他这是存心要气顾且行,让他趁早死了心,不要再来关心自己的老婆。我也不愿再多想,算了,那样也好。

可顾且行还是亲自来了。

隔天容祈告诉我,中午不能陪我一起用膳,大约是顾且行派他去套某个大臣的话。

我草草用了午膳,精神大好,打算出去溜达一圈,随便在他靖王府里惹点是非乐呵乐呵。刚推开门,便见着顾且行一身玄衣常服大步走过来,靖王府的家仆侍女齐齐转头回避,我站在门前愣了愣,终于还是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把门关紧,对顾且行福身行礼。

他站在我面前,上下仔细打量着我,眸光中迸发热切,忽而又转为愧意。我想说我还有事,就不陪他说话了,但是顾且行不由分说地揽了我的肩背,要把我引到房间里去。

我下意识地回避,不管是有人还是没人,我们两个都不能有这样超乎兄妹的,过于亲昵的接触了。不只是不能,我也不想。

我想和他尽量保持距离,就像之前我们彼此讨厌对方而不得不忍受对方的时候,此刻我切切实实地体会到,有些步子是坚决不能迈出去的,因为真的不能回头了,而回首凝望时,余下的只是怅然。

顾且行的随从开了门,待我们两个进去了,又从外面关了门。这是我和容祈的房间,我们日日在这里相对,我甚至担心房间里还漂浮着我们缠绵的味道,尽管那不是我所情愿的。

我觉得我没脸见顾且行,低着头回避与他相对,忽然紧张得连气息都不再平稳。

那些相伴时的画面像被剪碎的片段在眼前飘摇,他背对着我观察这个我生活的地方,负在身后的手掌握成拳,用平静的语调问我:“你还好吗?”

“谢皇兄关心,臣妹一切安好。”我亦低着头回给他最平静的声音。

“不好,”他仰起头来,仿似很悲伤的模样,连坚挺的脊背都显得灰败,我下意识地退缩一步,听到他吐出坚硬的字句:“我不好!”

我贴着桌子后退,碰到一方凳子,差点被绊倒。顾且行忽然转身过来抱住我,我们就这么跌跌撞撞地摔倒了,我的后背刚好碰在被带倒的凳子上,隔得生疼。

他把我捆在怀里,他说:“我不好,很不好。也许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我受不了这想念。有时候我会问自己,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同意,你骗我,你说这些都是假的,你为什么骗我!”

他说话的时候,一字字带着身体轻震,最后几乎换做咆哮,他问我为什么骗他?

在我们曾经谱写的剧本中,本是有嫁给容祈这个桥段的,那时候我自信容祈已经对我放手,也自信他会配合我们演那场戏,就算我嫁给他,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和容祈是一场交易,为了顾且行也为了报仇。

顾且行,你天真么,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嫁给容祈,你以为他真的可能放过我么。

我推不开他,只能说出最真诚决绝的话,“我没有骗你,只是你在妄想罢了。你我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如此,趁现在还来得及,算了吧。”

顾且行何等固执一个人,我说这些他当然听不进去,我顿了顿,声音也开始发抖,我说:“我知道对你来说,江山和美人并不冲突,可是我不一样。皇兄,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

顾且行将我们分开,他端着我的脸,细细地看过每一处,拇指触到我濡湿的眼角,他问我:“这是什么?既然不想见我,你为什么哭!”

我抬了下眼睛,压住眼眶里的泪水,微笑着回答:“我没有哭,皇兄来看我,我很欢喜,但现在臣妹已为人qi,未免流言再起……”

在我面前的时候,他还是那个霸道的顾且行,不给别人胡说八道的机会,想到什么做什么。他凑近压上我的嘴巴,将我后面的话尽数咽到口中,肆虐般侵略我的唇齿,唇边一片胡茬摩擦着我的皮肤,瞬间提醒着我,这与容祈有多大的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还是升起一丝歉疚,那是关于容祈的,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而我只是知道,我的人生已经被容祈盖棺定论了,我和顾且行不可能了,和任何其它的男子都不可能了,虽然跟他容祈也是不可能的。

我用力撇过头去,眼泪霹雳巴拉地往下掉,我后悔,后悔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放任自己接受顾且行的怀抱,以至此刻的丝缕放不下和愧疚,好像我背叛了他和他们。

我恨我管不住自己,一点点温暖的诱惑就轻易沉溺,我也恨自己不够明察秋毫,在一开始就没看清,不管是容祈还是顾且行,都不能给我完完全全的真情真意。

我努力克制着剩下的眼泪,不经意吐出一个字,“脏……”

他眼底闪过一抹心痛,抹着我的眼泪,极力温柔地说:“我不嫌,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我忍不住咆哮,这么喊的时候,就忘了控制眼泪了,瞬间整张脸就湿透了,我抬手抹了把水泽,我嫌弃我自己,嫌弃那个面对容祈无能为力的自己。

我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顾且行站起来想追我,门一下就打开了,容祈站在门口方好和我撞个满怀。

他一把将我抱住,抬眼看着顾且行,招呼道:“皇上亲自驾临,恕微臣有失远迎。”

顾且行瞬间就找回了帝王架子,冷冷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招了。”容祈回答。

“招了?”顾且行皱眉思索了些什么,随后冷哼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招了,大约是顾且行让容祈去查的那个大臣,只是看顾且行有些许意外,可能是没想到事情进行得这样顺利。容祈一贯是这方面的高手,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这不是连脾气这么臭的我都给弄到手了么。

直到顾且行出去,我才忽然反应过来,一把将容祈推开,也不想哭了,就瞪着猩红的双目看他。是他,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我的为难我的痛苦,我这个曲折悲惨无可奈何的人生,都是因为这个王八蛋才造成的!

没有容祈开的那家百里香居,没有他和秦子洛密谋行刺顾且行,我就不会去救顾且行的命,他不会缠上我,我不会在意他,我和顾且行现在就还讨厌着彼此,那样的关系最简单不过。

“哭啊,怎么不哭了?”他关了门,转过头来审视着我。

我不会回答他的,不会跟他说任何多余的废话。无视他的目光,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在软榻上坐下,撑着下巴开始发呆。

容祈几步走过来,擒住我的手腕看着我,眼底喷着愤怒的火花,我们两个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肯认输。

还是他先放了手,却没有走,反而欺身压过来,一手撑在我身旁摆着棋盘的小案上,一手抵上榻后的墙壁,在我身前形成环形的禁锢。我不禁将身子微微后仰,与他隔开些距离。而他的脸凑过来,捕捉到我潜藏的紧张,一侧唇角衔着阴测测的笑,表情又有些严厉,颇有些丈夫管教妻子的模样,他说:“你为什么对他哭,嗯?”

我紧紧抿着唇,目光不可回避地看着他,装哑巴已经装成了习惯。

冷嘲般的轻笑,他在瞬间收起怒意,垂下眼睛道:“我把你娶回来,不是为了让你怕我的。你心里有委屈,也不用忍着,什么时候想哭给我听,我都在。”

伴随着他的话语,在我脸上铺洒层层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气,应是方才帮顾且行办事时上酒桌了。

见我依旧无甚反应,他站直了身体解放了给我造成的压迫感,撑在棋盘上的手掌抬起来,因为太用力,掌心陷进一枚散落的白色棋子。他匆匆看一眼棋局,棋子在棋盘上落定时磕出一记令人心惊的声响。而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我转头看向棋盘,这是我自己摆出的一副残局,以前每次和顾且行下到这里,就一定会输,所以才记得如此清晰。而容祈白子落定的位置,确然解了全盘的窘困,竟然将黑子逼到进退为难的境地。

我惊了一瞬,却在这一瞬里,白玉棋子中间裂开一条缝隙,生生碎成两截。

他们这场为情所困的对弈里,究竟践踏的是谁的尊严。

我洗了把脸平复了心情,还是决定出去走走,在屋子里憋了太久,人都没有活力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容祈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他不想看见我或是不想让我看见他的时候,便总是这样。

他的房间距离我并不远,我带着描红经过窗前时,看到他坐在榻上喝水,而后又气急败坏地把杯子砸了。瓷杯碎裂的声音,惹得我心底一惊,对上他有些涣散的瞳仁。

感觉有什么事情怪怪的,他为什么总是露出那种涣散的大雾弥漫的眼神,似乎并非出于本能。

厨房已经开始准备晚膳了,因为我的突然加入,给靖王府的厨房又多添了个麻烦,过去准备一桌子饭菜,现在必须备两桌了。

顾且行从宫里送来的几名侍女也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但我平常只跟描红说话。我们这么不声不响地走着,听到前头两名从厨房出来的侍女说话。

一说:“王爷近来口味好奇怪,备的膳总是大酸大辣的,要么就是多加料放盐,方才让咱们送去的药材,想也是晚膳用的。”

另一说:“定又是何种进补的药膳,没看着公主身子娇弱,王爷待公主可不一般。”

一又说:“是啊,整夜宿在那头,王妃那边近来是去也不去了,可我瞧着模样,还是王妃更好看些。”

她们嘴里说的这个王妃,指的应该是郁如意。看样子是这么长时间叫习惯了,我这先皇钦赐的王妃嫁进来了,也还没来得及学着改口。

另一个聪明点的搭话道:“这可不是模样说了算,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郡主,那能一样么,再说宫里都传闻,皇上……”

“真的啊?”

“嘻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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