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朱晓伟，付美珊情绪低落。她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发动了车，开车出了清江县委大门，向蟹岛年阿大的庄园开去。

来到年阿大的庄园，她停好车，下车走到年阿大的办公室门前。瞬间犹豫之后，她定了定神，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董事长找我？”付美珊问。

“建设银行已经决定终止给舒曼琳五十五亿贷款了。”年阿大说。

“是吗？”付美珊故作惊讶问道。

问完之后，她才注意到屋里有点乱，一些文件散落在地上。屋里所有的桌子和柜子的抽屉全部开着，看上去都被翻过。

“刚刚有人给我打了电话。”年阿大说。

看来，年阿大什么都知道了，已经用不着她把白手套的提醒告诉年阿大了。他已经在做最后准备了。

“为什么？”付美珊继续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已经不是我们关心的问题了。”年阿大说。

付美珊看着凌乱的屋里问道：“你这是……？”

“我要出趟远门。”年阿大说。

“出趟远门？”付美珊明白年阿大说出趟远门的意思，但是，她还是明知故问。“去哪儿？”

“不知道。”

“不知道？”付美珊问。“什么意思？”

“三江已经没有我年阿大的立足之地了。”

“怎么会？你还有这么大的阿大集团。”

“马上就会是过眼云烟了。”

“非得现在走吗？”

“不走我在这里等死啊！”

“我不明白你说话的意思？”

“刚才我给你说了，因为银行不给舒曼琳贷款啊。”

“银行不给舒曼琳贷款，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我已经被监控了。”

“你怎么知道？”

“刚才我叫财务去银行取三百万现金，银行说叫我们提出申请，等上面审批之后才能取。”

“取现金要审批不是很正常吗？”

“我们以前取再多的钱都没有要求审批。”

“你的意思是……”

“看来他们不会放过我了。”

“你是指苗东平吗？”付美珊继续装惊讶地问道。

“这一次所有我作过对的人都不会放过我。”

付美珊看到年阿大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一点没有了平时的张狂和傲慢。也许，年阿大心里明白，他和他们那一帮人大势已去，现在已经无力回天。

草莽英雄，终将是过眼云烟。

付美珊还想找出一些语言来安慰年阿大，但是到嘴边的话都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她现在才知道，在安慰人时，什么叫语尽词穷。

于是，想了半天之后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话来安慰年阿大，付美珊只好应付似的问道：“这么严重？”

“比你想象的严重。”年阿大说。“尚官杰只是想杀杀我的威风，他们这次是要我的命。”

“别自己吓自己。”

“绝不是危言耸听。”

“我认为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你不知道我替他们干的那些事情有多么严重。”

“不就是替他们在底下捣捣乱嘛，就是找你麻烦，你也可以把责任往他们身上推啊。”

“我自己做的事情我清楚，自作孽，不可活，我是罪责难逃啊。”

“你涉及命案吗？”

“你觉得呢？”

“如果涉及命案麻烦就大了。”

“所以，我不须现在就走。”

“我说你啊……哎！”

“算了，做都做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付美珊知道，此时此刻年阿大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只好一声长叹：“哎！”

“妈的，不说了，愿赌服输。”年阿大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道。“你去看看保险柜里有多少钱，马上取出来放到我车上。”

“好。”付美珊说完向里屋走去了。

等付美珊提着两个密码箱从里屋出来的时候，看到年阿大正在给急匆匆赶来的王大毛悄声交代着什么。

王大毛一边听一边不停地点头。

看到付美珊出来，年阿大突然跪在地上，重重地向王大毛磕了一个响头。

“大哥，你这是……”王大毛连忙跪地扶起年阿大。

“多余的话大哥就不说了，大哥就拜托老四了。”年阿大起身，抱住王大毛。

“大哥放心去吧，老四一定把大哥交代的事情办好。”王大毛紧紧抱住了年阿大。

“大哥谢谢老四了。”年阿大松开王大毛，拍了拍王大毛的肩膀说。

“大哥保重。”王大毛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了。

年阿大没有说话，眼眶湿润地看着王大毛消失在他的眼前。

“王大毛他……”付美珊走到年阿大面前，他看着已经没有了王大毛身影的大门问道。“就这么走了？”

“哎！”年阿大一声无可奈何地长叹之后说道：“多么好的兄弟啊，只可惜我年阿大……哎!我年阿大无能啊！”说完，他抹了一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就在年阿大抹眼泪的时候，李三娃进来了，他走到年阿大身边，小声问道：“老大找我？”

“嗯。”年阿大边点头，边把李三娃拉到门边。两人站住，年阿大把嘴巴凑到李三娃的耳朵边，一阵悄声交代。

李三娃连连点头之后，跨出大门，走了。

年阿大回到付美珊身边。

“我把保险柜里的钱全部拿出来了，一共四百万，其中两百万是王大毛的。”付美珊说。“我都装在密码箱里，一个密码箱两百万。”

“找人把老四的两百万送到他家里去。”年阿大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王大毛的身份证复印件递给付美珊。“这上面有王大毛家的地址。”

“好。”付美珊接过王大毛的身份证复印件。“另外两百万给你放在车上吗？”她问道。

“是的。”年阿大说。

“你准备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反正走得越远越好。”

“去国外？”

“你觉得他们还能放我出国吗？”

“为什么不放你走？你现在不是很自由吗？”

“我想，他们已经把放进网里了。”

“嗯？”

“我不能等着他们来收网啊。”

“我马上打电话问问航空公司，看能不能给你买一张飞往国外的机票。”

“不用了，我刚才问过航空公司了，他们说，我已经被限制出境了。”

“这么快？”

“还是我侥幸了啊。”

“要不，你开车往边境去，”付美珊说。“从陆路口岸也许有机会出去。”

“只有这样了。”

“那就……”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我……”

“我知道你是不会跟我走的。”

“我想等我哥哥的事情……”

“你哥哥也活不了几天了。”

“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听说你哥哥的死刑命令下来了。”

“啊？！”付美珊故作惊讶。

“你留在三江也没有用了。”

“可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我根本不是一路人。”

“对不起董事长……”

“我不勉强你。”

“请董事长原谅，美珊我……”付美珊的眼泪夺眶而出。

“没有什么原谅的，我要谢谢你一年多来给我出的那些主意和对我的帮助。”年阿大的眼睛湿润了。

“那是我应该的，再说，董事长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付美珊擦了眼泪。

“希望你好运。”年阿大强装笑脸说道。

“我也祝董事长好运。”付美珊附和着年阿大十分别扭地轻轻笑了。

“我作恶太多，好运可能和我无缘。”年阿大仰天长叹道。“一切都是天意，俗话说得好啊，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报应啊！报应啊！”

“董事长……”付美珊早就被年阿大的话说得泪如雨下了。

过了好一会，年阿大的情绪平静了。他看着伤心哭泣的付美珊问道：“你真不和一起走？”

“董事长是知道的，我来三江，主要是为我的哥哥。”付美珊说。“我还要等等，看看我哥哥能不能活下去。”她不想告诉年阿大，她已经知道她哥哥的死刑执行命令已经下来了。

“那好吧。”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付美珊问道：“董事长现在就走吗？”

“马上就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需要我给你收拾一些衣物吗？”

“我已经拿了一些放在车上。”年阿大说。“也许用不着了。”

“谢谢董事长……”看着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的年阿大，付美珊哭出了声来。“谢谢你……一年多来对我的照顾。”她一下扑在年阿大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年阿大迟疑了一会之后，他搂住了付美珊的肩，轻轻拍着。“保重保重，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他推开付美珊，向停在门外的一辆卡宴越野车走去。

付美珊提着密码箱跟了出来。她把密码箱放在了卡宴副驾驶座上。她来到驾驶座位这边，拉开了车门。年阿大坐进了车里。年阿大发动了越野车。

就在年阿大要拉过车门关上的时候，付美珊冲上去，双手捧住年阿大的头，在年阿大的额头上一阵狂亲。

年阿大推开付美珊，拉过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他用力踩下油门。卡宴轰鸣着冲出了庄园。

看着年阿大的卡宴越野车消失在蟹岛尽头，付美珊擦干眼泪。她提起装有王大毛两百万的密码箱，放在她的车上。

她开车出了蟹岛，来到清江县城，她找到一家申通快递收件点。她要了一个加厚的纸箱，她把装了两百万块钱的密码箱放了进去。她看着接件员打好包。她拿过接件员递给她的快递单，填上了王大毛身份证复印件上的地址，然后交给快递收件员。她付了快递费，收好快递单。

付美珊回到车上。她看了看时间，刚刚十点。

她发动汽车，向三江城区开去。

出了清江县城，她打开天窗，望了望天。

天空中，乌云正在堆积，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第11章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