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死？”一个声音淡淡地道，不知何时，银狐已经站在他们身后。

春儿也是一惊，她抬起头看着银狐，她是何时来的，柳青的话全被她听到了，那么他们之间便没有什么误会可言了。自己费了这么多的功夫，却毫无用处，现在的自己只有一条路。她不怕死，死有什么好怕，死了就能和秋儿在地下相见，她不禁向天狂笑。

笑声中，突然身子向后疾射而去，连同她的笑声，一起坠下断崖而去，断崖不见底，眼见得春儿已是有死无生。

柳青叹息了一声，这世间事有时候你认为是这样，他却偏偏是那样，让人始料不及，等到你彻底明白的时候，却又要面对生死抉择。

赵红书痴痴地看着断崖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是为春儿惋惜，还是为自己惋惜。青衫客则依然一副泰山倾倒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羽扇插在腰间，手中银枪倚在身侧，也许唯有这杆枪才能完全懂得他的内心。

玉美人从跟随柳青前来到现在都没有说一句话，银狐虽然还是淡如残雪，但她的眼中却隐隐透出一股忧伤的颜色。她能不忧伤吗，雪山五兽，从白猿开始，数月之内便已经只剩下自己。就算是她有着多么坚硬狠毒的心肠，眼看着昔日同伴一个一个惨死，也绝不会无动于衷。她心里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呢，除了忧伤是否会有仇恨？她会仇恨谁呢，是魔教还是柳青？

没有人知道银狐会仇恨谁，除了她自己，她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柳青道：“本来我借玉美人就是打算让他做个见证，免得与灰狼发生误会，没想到你会亲自前来。”

银狐：“就算我亲自前来，那又怎么样，仍然挽回不了灰狼的命。”

柳青：“这实在是一件值得抱歉的事情，本来与灰狼毫不相干的事情。”

银狐：“她与你们本来也不想干，不是吗？”

一直痴痴地赵红书却接过话来：“她居然会骗我们。”

柳青听到赵红书说话，便知他该是已经想通了，心中也宽慰了许多，接着道：“不管怎样，灰狼总不能曝尸荒野，我们把他葬在这里么？”

银狐：“江湖儿女，本来就没有故乡，雪山也只不过暂时所寄，葬在哪里都是一样。”

这时候，阿牛带着几个村民来到，原来他见柳青等人久久未归，恐有变故，便叫了几个强壮的村民前来。见道前面野狼的尸体，一时间吓得面色苍白，不知所措起来。柳青便一边招呼他们过来帮忙埋葬灰狼，一边向他讲述事情的经过，当然柳青并不会如实讲述。

埋葬了灰狼，等柳青等人准备回转村子时，却发现银狐和玉美人已经不在跟前。众人抬眼望去，却只见远处的路尽头，两个白色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视线里。

此时已是中午时分，阿牛带着众人回到村里，此时早有人飞报村长。老村长亲自前来道谢，并且邀请柳青三人前去自己用饭。阿牛也帮衬着，青衫客倒也不说什么，便走出门来直接跟着村长边走，柳青等人也只好随着前来。

村长笑道：“还是这位大侠要豪爽些。”

青衫客一抱拳道：“哪里哪里，我见村长也是个实在人，怎好辜负了您老一番美意，与其推推让让，不如爽快地应了。”

柳青：“这么说，倒是我们两个不够爽快了。”说罢哈哈一笑，村长等人见他们三人如此说笑便也随之哈哈一笑。

村长又着人替他们牵了马匹，喂上最好的草料，饮上最甘美的泉水。

这山野人家，家常便饭，说不丰盛，但也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说丰盛，却没有山珍海味，倒是看上去别有一番情调。

酒菜上齐，老村长亲自恭迎各位上座。

柳青奇怪地看着赵红书，却见赵红书一直盯着一盘糖醋里脊，柳青心中暗笑，难道这赵大哥独爱这份菜不成。

这时，老村长也发现了赵红书的异常，便笑道：“这糖醋里脊是拙荆亲自做的，她一向放糖较多，放久了会招引蚂蚁，所以还是趁热吃了才是。”说着便准备为赵红书夹菜。

赵红书突然叫了一声：“慢！”

老村长吓了一跳，脸上尴尬了一下，柳青心头一动，难道赵大哥发现了什么异常么？

赵红书道：“村长切莫见怪，我看这盘菜已经招了蚂蚁。”说着便端起盘子拿到柳青面前。果然盘子的边缘有几只已经死了的蚂蚁。

老村长更是尴尬了一下，赵红书接着道：“如果只是几只蚂蚁，并不妨碍吃菜，但是你们看，这蚂蚁已经死了。”

柳青一惊：“你是说这菜里……”

青衫客也把头伸了过来，要仔细看个究竟，老村长却越来越糊涂，问道：“有什么，除了蚂蚁，还有什么？”

赵红书：“毒，剧毒。”

老村长一下子就呆住了：“剧毒？”

赵红书道：“这些天来，我时常想起我原来的兄弟们，我时常提醒自己是谁害我们至此。加上那次金刀解体的事情后，我更是不能安宁，稍有异常情况，我就首先想到有没有危险，有没有剧毒。”

柳青：“原来，你也是猜测。”

青衫客一笑：“试上一下不就知道了。”

老村长：“怎么试？”

青衫客：“方才进门，见你院中有两三只小狗，可否舍得一试。”

老村长想了想，便吩咐人牵一只小狗前来，把盘子里的菜给它吃了。过了半盏茶功夫，小狗便惨叫两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老村长和其他家人都吓得面如土色，是谁竟然下如此剧毒，是谁跟他们有如此大的仇恨？

柳青狠狠地道：“常妙啊常妙，看在你与姬冰痕都出自五毒的份上，本不想与你结怨，可是若由你如此放肆，这一路上要牵连进来的无辜之人会有多少呢？”

老村长不明所以，这些毒究竟下在何处，若是在水里或者面粉里，岂不是情况更糟。柳青见老村长着急的样子，忙上前道：“您老先别急，我有办法。”

老村长：“什么办法？”

柳青：“银针试毒，只要有毒的地方我便可解。”

青衫客笑道：“没想到柳兄弟还懂得解毒之法。”

柳青：“非也，只是我身上有姬冰痕给我留下的百毒丹，除了天下几种奇毒无法解开，其他的毒药均可解。”

青衫客：“屡屡听你说起姬冰痕此人，倒真想见上一见。”

柳青：“以后有的是机会，但现在还是先找毒，解毒才是。”

本来一桌庆功宴，结果变成解毒场，一家人里里外外，柴米油盐，面粉水井尽数一一验过。

事后青衫客问柳青：“我们后续该如何做？”

柳青想了想道：“常妙已经疯了，为了要杀我们不择手段，残害无辜，要尽快抓到她，在此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轻易去接触别人，免得连累了无辜。”

青衫客也点头称是，于是三个人三匹马离开村子，一路继续前行而去。

折腾了这大半天，三个人并未吃到什么东西，连水都没有喝上几口。转过高低起伏的山岗，一路奔腾，不久之后便见到了村子所依附生存的城镇。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若再往前赶路必定又要无处投宿。所以三人便在镇子上的一家客栈住下。

经过村子里的下毒风波后，柳青三人便格外小心，好在是这一路上，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就好像常妙莫名消失了一般，柳青曾在心中暗自猜测，会不会她也被蝴蝶给杀了呢？

夜，仍然是个月明的夜，月光如水。

如水的月光下，一个难以入眠的人，月亮是一个惹人愁的东西。柳青瞪着眼睛，心思却早已随夜风而去，柳儿现在睡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青在夜色中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轻轻推开门，宽宽的屋檐遮住了月光，他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抬头望向夜空。夜空还是那么的高，那么的远，那么的干净，但他的心里已经不能像从前一样。从前的山间大石上、瀑布前、小屋外、竹林边，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抬头望过月亮。但那时的心里从来没有忧愁，没有担忧，没有刀光也没有血色。有时候，他甚至想象着月亮上的仙子飘飘而下的情景，美丽的仙子，美丽的夜晚。

仙子，月亮上的仙子。

柳青看到月亮上的仙子飘了下来，他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可是分明有一个人影从天飘下。衣衫飞舞，青丝轻扬，她的脸隐隐约约在飞扬的衣衫和头发间，很美，很美。

柳青揉了揉眼睛，那人影消失在对面的屋顶上，随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她是谁？柳青心中问道，她的身影好像哪里见过，但是她为什么不让我看到她的脸。她不是仙子，她是我认识的人，淡黄如月色般的轻衫，她是蝴蝶1（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