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云法师笑了,他笑的很真切,可是笑道最后却眼角垂下两滴清泪,他感叹道:“如果净月能够及早像你我这般领悟,此刻便是我们三人。”
夜杀也感叹道:“他有他的执着,但我也不见得就能像你一样这般彻悟。”
静云一惊,抬头道:“你,你有什么打算?”
夜杀眼神中透出一股冷漠和肃杀,在这昏暗的灯光下看去就像窗外的黑夜一般,静云不禁心头一股冷意。
夜杀:“我自然要报仇,谁杀了净月,我便杀谁。”
静云闭上眼睛,好像他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也不想听到这样的话:“可是,我刚才放走了白沐风。”
夜杀一笑:“这些江湖小辈,你就算放他一百次,那又怎么样,我总是可以杀他一百零一次。”
静云叹道:“有些人,有些事,你要亲自去做过,去试过才会明白,所以我不打算劝你,也不打算随你一起,不过我只想告诉你,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对就好,也许你会发现不同的结果。”
夜杀也随之一笑:“你的意思我懂,但愿吧,但我可不敢保证我不会一招杀了他们,那得看他们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留下命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静云睁开眼睛,他的眼中露出一点温和,他最了解夜杀,素以也许他能够明了夜杀话中的含义。
但是同时,静云还知道,就算夜杀肯放白沐风等人一马,但一战却也还是必然,白沐风等人能否博得生机,还是要靠他们自己。这虽然是很艰难的事情,但却已经是夜杀做出的极大的让步了。
那么白沐风呢,他和酒鬼他们是否能够在夜杀手下活着,没有人知道。有些事情,在发生之前,结果总是只有两个,能或者不能。那么此时的白沐风呢,他是否回到了山中的酒鬼居处?
白沐风并没有回到酒鬼的山中居处,他去了竹林小屋,因为他实在放心不下,但他被程枫囚禁已经两天。这两天里,虽然静云法师会给他吃给他喝,但程枫却对他拳脚有加,这两天里,他已经吃了四十多拳,二十多脚。身上早就青一块红一块,最重要的是程枫下手绝不会轻,白沐风早已有了内伤。
适才,静云法师放开他后,四肢猛地一松,感觉甚是舒服,但来到外边冷风一吹,身上隐隐作痛,白沐风大了个寒战,嘴角咸咸的,他知道那是血流了出来。他不能再走了,再坚持下去,一定会内伤加重。冷风穿过树林,白沐风看了看前方,看了看旁边欺负的黑色山峦,他知道就快到了。于是便在树林里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双膝盘在身下,五心朝天,凝神静静地调息,胸中一股幽闷之气,隐隐作痛。看来程枫的拳脚确实很重,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疏散了胸中的闷气,但整个身体却疲惫不堪,四肢酸软。
白沐风挣扎着站了起来,天色灰白,想必已经是黎明时分了。
竹林小屋,白沐风看着竹林一片焦黑,小屋已经破败不堪,倒落的枯竹死烬把杜梅儿的坟墓覆盖了大半。白沐风走过去,用剑轻轻挑起枯竹,清理着坟墓上破败散落的灰烬。
突然身后沧浪一声,白沐风慌忙身子一斜,转身看去,却是大吃一惊。
身后正是程枫正欲向自己袭来,而旁边却还有一人,黑衣斗笠,斗笠上垂下一圈黑纱。
程枫怒吼道:“又是你,你究竟要怎样?”
黑衣人道:“我要怎样,你难道还不清楚?”
程枫:“你一直想杀我对吗,你要报仇对吗?”
黑衣人冷笑道:“你别再装傻了,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吧。”
程枫:“我知道什么?我知道的事情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
黑衣人冷冷道:“魔教四大长老是谁,他们现在何处?蝴蝶在魔教中又是什么人,教主是谁,陈繁在哪里,魔教总坛又在哪里?”
程枫仰天大笑:“你一连问我这么多问题,让我忽然感觉得自己存在的价值,我若都回答你了,岂非我就变得毫无用处?”
黑衣人冷冷道:“就算你不说,我也早晚会知道。”
程枫也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慕容家会为你打听消息?但是慕容家若真的会给你这些消息,那么你又何必来问我?”
黑衣人:“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程枫:“是吗?你以为魔教隐藏这么多年,是这么容易就会被查清底细的?你以为四大长老又是什么人?魔在人心,魔教便无处不在。”程枫说完便仰天大笑。
黑衣人:“可惜,现在这无处不在的魔教却也要连你一并斩除,不知你心中作何感想?”
程枫道:“要除掉我的人很多,但我还活着,想杀我的人,会付出代价的。”
一直在一旁的白沐风接过话来:“你在杀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代价?”
程枫转回头笑了笑:“你的运气真好,被我抓到都能遇到贵人放了你,要不是我料的你的心思和伤势,也不会这么轻易找到你,谁知还是有人来救你。”
白沐风:“你的运气也不差,能遇到我也算是好运。”
程枫:“哦?”
白沐风:“至少你可以死在巴山剑法活着清风剑法之下,这些都是你想要的。”
程枫不禁哈哈大笑:“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杀了我,你以为他真的会让你杀了我?”
白沐风笑了笑:“有些人的失败就在于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和价值,而你就是这种人。”
程枫看了看黑衣人,黑衣人没有任何动静,程枫脸色一寒,大吼道:“柳青,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
黑衣人淡淡地道:“哪些问题?我什么时候问过你问题?”
程枫心中一凛,只觉得冷风扑面,十分的寒冷,看来他们好像真的不再需要自己的答案了。
白沐风淡淡一笑:“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接受这样的结局,岂不也是很好,你害死了剑邪,已经多活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程枫:“世界如此美妙,活着有活着的好处和理由,我留恋的事情很多,所以我才不愿就死。”说罢,长剑一挥,直向白沐风削来,白沐风没有动,他手握着剑柄,眼睛盯着程枫。
程枫这一剑本来是毫不犹豫的一剑,但一瞬间却对白沐风的反应产生疑惑。程枫不明白白沐风为何没有动,难道他在等着自己的剑落下?难道他真的上得很重,不能动弹,或者反应迟钝?
就在这短暂的思索间,程枫的剑便随着有了几分犹豫,也就是在这犹豫之间,程枫的剑也已经来到白沐风面前。
却见白沐风右手突然一弹,长剑沧然出鞘,直朝程枫迎面刺来,而右手的空剑鞘则正对着程枫的剑迎了上去。
空剑鞘对上程枫的长剑,被剑刃劈成两半,就在剑鞘刚一劈开的时候,白沐风左手用力一夹,剑鞘夹住程枫削来的剑刃,同时右手长剑已经刺向程枫胸口。
程枫剑被夹住,无法撤回,若不撒手,便要被洞穿胸膛,所以他只好撒剑而退。他退得快,白沐风进的也快,就好像已经算好了他会退后一样,长剑一摆,横扫而出。程枫毕竟是程枫,在这危急关头仍然可以变招,他身形一转,双掌挥动,周围草叶枯竹飞舞,护在周身,掌风带动白沐风的长剑。在白沐风的剑刃稍稍一偏之时,程枫已经脱出战团,但却被滑落办个衣袖,手臂上一道剑痕,淋漓滴着鲜血,剑痕延伸至胸前时,已经很浅,但看上去却仍然十分恐怖,十分凶险。
程枫忍住疼痛,刚一转身想纵身而退,就看见眼前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那里,堵住去路。背后白沐风也已经提剑而来,白沐风走的很慢,脚步很重,想必刚才那一气呵成的招式,必定费了不少力气。
程枫深深吸了口气道:“你如果知道我是谁,也许就不会杀我了。”
白沐风停住脚步:“你是谁,你就是那个离经叛道的夕照,背叛师门,害死同门,其罪难书。”
程枫淡淡一笑:“你可记得巴山剑派的掌门是谁?”
白沐风道:“当然是德高望重的顾道人。”
程枫惨然一笑:“德高望重?却为何抛弃巴山剑派于不顾之地,自己退隐去了。”
白沐风:“那又与你何干,顾道人自然是看破红尘,游历仙山而去。”
程枫苦笑:“他离去其实是因为我,因为我是他的私生子。”
黑衣人面前的黑纱剧烈的抖动了几下,白沐风的身子也晃了一晃,怎么可能,一定是程枫又在撒谎。
白沐风怒道:“你真是卑鄙,为了活命还敢侮辱师父。”
程枫抬起手,手中拿着一只红色的香囊,白沐风大吃一惊,这正是顾道人随身所带之物,现在却在程枫手上,这难道他真的是顾道人的私生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