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十八章:初涉江湖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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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您可以杀了我,但不可以这样对双妹。”莫无缘拿出了少有的倔强,扶地想要站起,“我死了,双妹还……”

“你当然要死,双儿的事也用不着你管。”莫勋奇起身走向几案,“缘儿,我养了你十年,你却偷看我的秘笈,诱骗我的女儿,还当着众人顶撞于我,你必须要死。可我不能糊里糊涂的就把你宰了,刚才讲了那么多就是让你死个明白丨”

莫勋奇的手在一柄柄宝刃上摸来摸去,陡然一转身,放在几案的“太阿剑”已出鞘,似一道银色的闪电直向莫无缘颈嗓剌去。

“缘哥,小心!”无双惊叫中,太阿剑的寒光已逼到莫无缘眼前。他本能地一避。下意识间,使的是青城派的“飞遁离俗”,平跃至墙边。左脚反勾住一张八仙桌的木腿,右脚蹬着桌面的一角,身子悬空而立,正是一式华山派的“孤松挂崖”。

“小畜生,果然偷学了不少啊。”莫勋奇怒骂着,长剑疾刺而来。莫无缘忽想起巫山派的“云合雾集”,身形下旋,双掌迅疾一合,夹住太阿的剑身,随即一转,几乎夺下了长剑。莫勋奇正待抽剑变式,莫无缘的双腿竟盘旋着倒踢过来。莫勋奇连退了两步,险些被踢中。

“小畜生,你敢还手!”

这下莫无缘反慌了,忙收了这使得不太地道的崆峒派的“倒转乾坤”,再次扑通跪倒:“义父,孩儿知罪!”

“那你就该待在那儿等死!”莫勋奇大喝着挥剑狠劈。

“缘哥,别傻,快躲啊!”那是无双凄然的呼喊。莫无缘本想引颈就戮的,自他从瘟疫的坟茔里爬出的那日起,活变得很茫然,死生似无所谓了。后来有了双妹,那几乎成了他惟一的一道光亮。双妹的每一次呼唤,包括这悲凄的呼唤,总能给他以希望。他终于再次闪避了利剑,但这次他不再还击。

又过了七八个回合,莫无名按捺不住了,回身就近抽出巨阙剑,也猛扑上去。莫无功迟疑片刻,没敢动父亲的藏剑,便挥掌而上。

刚受杖刑、气力大损的莫无缘以一敌三,而他那满脑子的武学典籍,苦无高人指点,单凭悟性尚不能融会贯通,而面对义父、义兄又不敢出手,怎能抵挡得住?一不留神,左臂被巨阙剑划伤。稍有迟钝,右腿中了一掌,寒霜掌的寒气直入骨髓,身子一软,单膝着地。

“闪开!”莫勋奇高举长剑阔步进前,“我来手刃这个逆子。”太阿剑的劲风逼到了莫无缘的耳畔。

“住手!”无双悲恸欲绝的一声,惊得莫勋奇不免回头。目光哀切迷茫的无双将一柄“戮尘剑”横在了项上,“爹,我与缘哥发誓同生共死。您若杀了他,我岂能独活。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双妹,你可别!”

“爹,三妹是在吓唬咱们。别理她,宰了这野小子!”莫无名道。

莫勋奇磨过身,双眼一闭,太阿剑又劈了下去。

无双痴愣愣望着父亲,手中的剑轻轻往里一送。那戮尘剑本是削金断铁的利刃,颈中的鲜血瞬间涌出,沿着剑锷淌到剑柄。

“三妹!”莫无功惊呼着奔了过去。莫勋奇撒手丢剑,也转身扑向女儿。莫无缘只觉一片昏黑,全身瘫倒下去……

“三少爷,醒啦?”

莫无缘睁开双眼,见宽叔立在床边。他四下打量,认得这是莫家的柴房。想要起身,才发现手脚俱被捆着。

“宽叔,小姐怎么样了?”‘

“小姐伤得不轻,但现在已无大碍。”宽叔怅然道三少爷,你为何要和小姐动手,下手还这么重?”

莫无缘不禁错愕,没承想,义父他们竟用如此谎言蒙骗下人。但知双妹已无事便安然了,也无意去辩驳。

“来人。”宽叔这一声,门外便进来四个家丁。“带到老爷那儿去。”四人上来解了脚上的绳索,拽起了莫无缘,推搡着勾奔东跨院。

“静心斋”是座二层小楼,楼中多放些琴棋书画,本是莫家人休憩散心之所。但平日除莫无缘、无双等少数几个外,鲜有人来。

一直上了二楼,见义父、大哥无功均已在正前方的主位坐定,却不见二哥无名。而双妹呆坐在一角,穿着水田衣似的高领衣裙,面色蜡白,当望到了莫无缘,那泪盈盈的眼中分明透出一股坚毅。莫无缘紧合双唇,也向她用力点点头。

莫勋奇长出口大气,扬下手道你们都下去。没话,不得上来!”屋中只剩了四个人。莫勋奇起身,徐徐地踱着步。

“一个是我的爱女,一个是我的养子,而如今却到了这步田地——我不想你们再受伤害,但决不会轻易答应那苟且之事。”

“爹爹,那您是说,有可能同意我们的事。”无双的声音细弱了许多,她嘴唇微颤,摇晃着想起来,但终还是坐下了。

莫无缘跨上一步道:“义父,您有何条件尽管讲。”

“你要是个男子汉,就要肯为莫家做点儿什么——可咱们山庄衣食无忧,无甚匮缺。因而我反复思忖,想到这藏剑山庄虽号称收尽天下名剑,却是名不副实啊。当世第一名剑‘冥香剑’便不在庄内。你若能帮山庄得到此剑,我就将双儿许配给你。”

“您此话当真?”

莫勋奇悠悠地点了下头。

“那好”

“慢着。缘哥,先别急着应了。”无双急忙拦阻,转头道,“爹爹,您又不是不知这‘冥香剑’是神武宫武圣人的镇宫之宝,纵你有多大本领,也休想夺得此物。您既已想成全我们,能否换”

“谁想成全你们?我这是被你们两个冤家逼得无奈,才出此下策。就这一个条件,如不应允,我便只能忍痛割爱了。”

“双妹,不必再求,我答应便是。”莫无缘斩钉截铁地道。

“好,像个汉子。”

“你太迂了,少年意气,又有何用?”无双柔声叹道。她尽力提高声调道爹爹,可有期限?”

“当然,哪有不设期限的道理?”

“几年?”

“最多——两年吧。”

“四年。”无双脆生生地道。

莫勋奇冷笑道,“再过四年,你就成没人要的老姑娘啦。”

“我本也不想嫁别人,而缘哥到时自会来娶我。”

“唉,我真悔,对你太娇纵了。就两年,不得更改。”

“必须四年。两年实在太短,缘哥无论如何也难完成。您这不还是要逼我俩去死吗?若如此,不如现在就来个了断。”

“爹,您别生气。”莫无功忙道,“三妹,通融些,就三年如何?”

“我原是想八年的,这已经打了对折了。”——莫勋奇坐回原位,端量着女儿和养子,足有半晌才道:“四年就四年。但缘儿双儿,你不可再插嘴!你要给我立下三桩誓言。”“为了双妹,我无所不可。”莫无缘挺直了胸膛,朗声答道。

还是一个懵懂少年的莫无缘,从九岁进了莫家,十年来似乎没真正地跨出过一步,乍一离开藏剑山庄,眼前竟是一片茫然。江湖的规矩,他一无所知,像一只雏雁,刚刚懂得飞翔,便被雁群无情地丢下了,只好扑棱着翅膀胡乱地向前闯荡。

好在莫勋奇给的和无双暗塞的银子加在一处,暂时还够花。他连摸索带打听,第二年初春,在银子将用尽时,终于找到了云南滇池。

他弄了一张破木筏,折腾了大半夜,黎明时才勉强登上了凌霄岛,不想恰好撞上一名十二三岁、睡眼惺忪的小道童。他自以为是地要与之较量。结果不过十几合,便被夺了剑,一脚踢翻在地。

那道童讪笑道:“小子,别练些三脚猫的功夫,就学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来闯神武宫。连我也敌不过,那宫中比我高强的前辈不计其数,我想你也就别会了。找死也要选对地方,我们这都是出家人,有好生之德,不会杀你的,远远滚了吧。”……

莫无缘吓呆了,明白了自己的斤两。他先找了个地方,偷着呜呜大哭,似有些绝望,但一想起双妹又振作了起来。

他决心抓紧时间投奔名师去学一身真正高超的本领。他打听来打听去,闻得江西九江府有位燕子峰燕大侠有套惊人的“罗天御风剑法”,堪称天下一绝,便欣然前往。

沿途上银子花光了,他便拾起了乞讨的老本行。但这回身上多了一柄长剑,如何讨得钱米,还与一些丐帮的人发生了些冲突。好在他的功夫对付丐帮五袋以下的弟子还绰绰有余。而且幸运的是不打不交,他竟与那几个叫化子成了朋友。

在乞丐朋友的帮助下,他来到了九江,不巧的是,半年前燕大侠受人之邀护送什么宝物去了蓬莱岛,正赶上北方“靖难之役”打得紧,便滞留在了那里,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万般失望地在大街上闲逛,此时天色阴沉,空气越发潮闷,更增了他几多烦躁。

突然听见两个人在一旁怪笑道:

“嘿嘿,这年头真怪,要饭的还挎把剑。”

“娘的,那剑还不错嘛。”

“在藏剑山庄里这柄霜华剑应是最差的了。”莫无缘心道。

他不想理那些无聊之人,继续向前。谁料,那两个家伙竟跨步横在他面前。

“小化子,把剑卖给你祝二爷吧?”那口气全然不是在商量。

莫无缘确实己一文不名了,但这霜华剑是无双向义父反复恳求得来的,怎可让这些泼皮拿去。他抬眼望去,面前的竟是衣着一黑一白的两位富家子弟,腰悬宝剑,看得出是习武之人。

莫无缘抽身欲走,那二人却扯住不放。

这时周围己拢上了不少人,听其间有的悄声道;“祝氏双雄又没事欺负人了。”

这所谓的祝氏双雄是本地大户祝松祝员外的两个公子,分别唤作“黑翼鸟”祝鹏、“白翅鸟”祝鹤,皆曾是燕子峰的徒弟,后因经常恃强凌弱、胡作非为,被逐出师门。平日净好在大街上游走生事,乃本地一害。燕子峰在时教训过他们几次,有所收敛。如今这燕大侠出了远门,两兄弟便肆无忌惮,嚣张至极。

莫无缘实不想生事,只盼能快些摆脱二人。而那祝氏兄弟兀自在纠缠,且加上了推搡,就差让莫无缘学韩信受胯下之辱了。

毕竟年少气盛,莫无缘当即一招“顺风扯旗”,捉住祝鹄的手腕,向回一带,脚下一招“盘丝绕树”。祝鹄应声摔出,来了个“嘴啃泥”。

“小兔崽子,敢还手!”祝鹏叫道,“呼”地一掌拍来。

莫无缘使出形意散手中的“猛虎夺羊”,迎上去双手擒住祝鹏的臂膀,跟着一个“推襟送袍”将其跌出数尺。

祝鹄爬起身,一个“流星冲拳”直打过来。莫无缘一“灵猿攀枝”叼过对方胳膊,又纵步错身一“飞猱戏藤”,险将对手右臂拧断。

祝家兄弟岂容吃这般亏,祝鹏“唰”地拔出长剑,一招“星汉无边”,一道剑光扫来,内含着微芒点点。

莫无缘见他拳脚功夫平平,剑法却甚惊奇,忙丢下祝鹄,抽出霜华剑,一式泰山派的“极峰观日”将祝鹏的长剑撩开。

祝鹄借机也拔出佩剑,一招“霓虹挂天”想罩住莫无缘的头顶。莫无缘一招无量剑派的“白鹤冲霄”直将祝鹄的剑拨飞。

祝家兄弟互使眼色,一起扑了上来。这俩家伙的罗天御风剑实称不得精到,但这剑法乃燕子峰的独门绝技,其招法奇异,如海雨天风,卓然不凡,即便是他俩使出来也可说是云谲波诡、气象万千。

莫无缘见对手剑法高超,不敢轻敌,索性将武当、蛾嵋、昆仑、华山、崆峒等等自己能记起的精妙剑招统统使将出来。

这一战便是六十余合,周围观者真是大饱眼福,喝彩之声不断。

祝鹄恨道:“他娘的,咱们成打把势的了,给这帮东西取乐。”

祝鹏则骂道:“这兔崽子练的这是什么剑法,不知是哪门哪派的,一点儿章法都没有。”

莫无缘心说:我若能将这些招法融会贯通,还用跟你两个东西浪费这许多时间。他忽地灵机一动,干脆将这各派所有进击的招法交错揉杂在一处,胡乱地攻过去,看两个家伙如何抵挡。

想到此,莫无缘剑势大变,各派的剑术中劈、砍、撩、截、刺、搅、压、挂的招式,漫无边际地乱使起来,招招怪异,神鬼难料,但见行如龙、进如虎、闪如电、发如雷。祝家兄弟稍加不慎便有伤残甚至丧命之虞,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莫无缘使到兴处越战越勇,有些招式自己也不知出于哪本秘笈。

这时,天空中划过一道利闪,接着一个炸雷。祝鹄心里一颤,手中剑被卷飞。莫无缘跟上奋力一脚,将其蹬翻在地,一时爬不起身。

莫无缘回头再取祝鹏。后者见没了援手更为慌乱,不过五合,霜华剑的剑身正抽在手背上,痛得他撒手丢剑。莫无缘挥剑狠劈下来,吓得他屈膝跪倒,大声求饶。莫无缘此番胜得无比爽快,顿时心情舒畅了许多,也不想太为难祝家兄弟,收起霜华剑便走。

铜钱大地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下来,观战的人群四散奔去。莫无缘也撒腿朝城外跑,那里有座废弃的土地庙,是他昨晚安睡之所。

他快步如飞地到了土地庙前,却见一位衣衫比自己还破烂、须眉如雪的老道士横躺在房檐下的石阶上似乎睡着了,那身子将进庙的路挡得严严实实。

这天上的雨水己如瓢泼倾泻而下,莫无缘不敢从老人身上跨过,周围又无其他避雨的地方。他低低地唤了两声,老人未醒。他想转而去跳窗户,又觉得不像个君子所为。于是便在暴雨中淋了一会儿。

风向忽转,雨水开始溅到了石阶上,老道士被惊醒了,猛一起身,却哎哟了一声,半坐半倚在那里。

莫无缘忙问:“老人家,您怎么啦?”

老人痛楚地道:“老啦,动得一急,腰好像闪了。劳驾扶我起来。”

“好吧。”莫无缘俯下身,想将老道士轻轻扶起,谁想那老人看着瘦骨嶙峋,身子却极沉,这一扶竟没见动静。

莫无缘又加了些力气,老人依旧纹丝未动。他叫起了丹田之力,却觉得老人重得像泰山一般。他拼命移了五次,都未能让老道士移动半分。再见老人的双脚和臀部均陷入石板中,身子好像长在台阶之上。

他这才明白,慌忙撩衣跪倒:“老前辈在上,恕晚生眼拙,给您老叩头行礼啦。”说着,倒头就拜。

老道士起身笑道:“好孩子,别拜了。外面雨大,你我庙内叙谈。”

二人进得庙中。莫无缘是诚惶诚恐,一时不知讲些什么。

老道士舒心笑道:“你这小娃娃,为何如此拘谨?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嘛。”

“老前辈,我”莫无缘话未说全,脸却红了。

老道士又爽然笑道:“你这孩子真是腼腆,看模样倒像个白面书生,可你这剑法真真有趣的很。”

“您老见过我使剑?”

“刚才你在城里跟祝氏双鸟,不是大战了一番么?那两只鸟武功不弱,尤其剑法也够奥妙的,但与你一比,便不值一提了。”

“老前辈过誉了。”

“非也。他俩剑招再妙,不过一家之法而已。你可是合百家之长啊,说你那些剑法都是从哪里学来,或者偷来的?”

那个“偷”字,老人有意音量加大,震得莫无缘浑身发颤。

“您……您怎会知道的?”

“嗯,你肯承认是偷的,还是个老实孩子。不过你剑招知道虽多,但大多用法有误,根本发挥不出其真正的威力。”

“您说的一点不差,我到处寻访名师,就想求得高人的点化。您老必是位绝世高人,求您给晚生指点两句。”莫无缘一躬到地。

“好,我就拿今日之战为例,给你讲讲。”

于是老人便将三人斗的近百回合中,莫无缘使的各路剑法招术的来由、要领及莫无缘使用的正误都——指出,就连莫无缘自己都弄不清的胡乱招术,都将其源头及改变的优劣分析得头头是道。

莫无缘呆呆地站了一个时辰,听得如醉如痴,而后便扑通跪倒:“老前辈,您一定是天下第一高人,求您收晚生为徒吧。”

“贫道极有兴趣与你切磋,但我绝不收你。”老人说得极坚决。

“为何?”

“因为我的徒孙的徒弟都比你大得多。”

“啊?”莫无缘惊愕道,“难道您是”

老人一捋银髯莞尔笑道:“贫道——张三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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