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清晨，还不到上班时间，市府大院除了认真站岗的保安，还没被上班的人群打破沉寂。洒水车过后的后广场湿漉漉的，空载的公交车飞驰而过。

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从四、五辆外运集团的出租大巴上下来几百号人，身穿红马甲，马甲前XIONG印着“权贵玩球，百姓失地”，后背印着“打倒高尔夫球！”偌大的白字，柏油路上的标识线那么明显。一看就是上FANG人群。

保安发现动态，第一反应是关上电动门，值班长迅速向保卫处报告。

一条写着“请牛一山替失地农民做主，惩治贪官，还我土地！”的横幅挂到了电动门前，众人情绪激动地挥舞着小旗。

保卫处通知了信FANG局和地方派出所，但人群丝毫不听劝，直到一波又一波的上班人群到来，从侧门进入大楼。时间已经不早了。

突然，在场的警察、警卫处的武警、保安和协警犹如被点了穴位，伫立在那不知所措。上FANG人群中有两个中年妇女脱了上衣裸了上半身抗议，气氛一下子就尴尬起来。缓过神来，有警察通知女警察过来应急。

站在十楼办公室里的牛一山看着这一幕，很不是滋味。作为一个女人，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放弃自己的操守和脸面呢！

于是他叫来席让，问明了来龙去脉。

牛一山想亲自下去面对上FANG人群，被席让阻止了。席让考虑到他的人身安全和不必要的尴尬，说有什么需要转达的，他下去就行，相信他能行。牛一山于是对他一通交代，一定要让信FANG群众打消无人管的顾虑，给他们送定心丸。

席让点头称好，步履匆匆地去了。

席让和办公室主任黎敏、秘书金正为一行人出现在院内的台阶上，他让警卫人员打开了电动门，上FANG人群片刻骚动后安静了下来，只见他举起手中的扩音喇叭，对人群喊话：

“各位乡亲，请肃静！市委已经知道你们的诉求，委屈你们啦！现在我来传达市委牛书记的意见，你们反映的问题会马上启动调查，妥善解决，如涉及官员腐败，必严惩不怠，请你们相信市委的决心。你们先跟信FANG局的同志做笔录，谢谢你们的理解和支持！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解决你们的问题。”

人群一阵议论，总算有官员出面给态度了。有人建议配合一下。但人群里依然有零星的抗议声：“假如不解决，我们就越级上FANG，直到中南海！”“我们暂且相信你们一次！”“再不允许踢皮球了！”

人群在警察和工作人员的劝说下退去。

平息了上FANG人群。牛一山临时取消了今天的行程安排。

他吩咐席让，备车，我们今天前往西郊体育公园调研，叫上分管副市长以及纪委监察、国土规划、行政执法、体育局、市政园林、住建委、移民办等部门的一把手，不得缺席。

从席让的口里得知，西郊体育公园地处喀斯特地貌著称的鸠山地质公园外围，毗邻温江市的饮用水源鸠山水库，因地势能俯瞰温江全市，风光YINI，山水交融，被誉为温江的一大福地。

西郊体育公园建于五年前，当年的奠基花岗岩碑文显眼地坐落在入口处。

“不错，很排场，很讲究，很高大上，还是6洞呢，000亩规模，很能体现温江的品位，难怪我来的第一天就有人牵头成立官商一体的高尔夫球协会了，不好好享受，对不起鸠山国家五A级风景区美景，对不起温江纳税人聚沙成塔的纳税啊！”牛一山尽量压制住内心的愤怒。

“高尔夫球场开建之前，国家已经下令停止审批。鸠山高尔夫球场当初以体育公园项目上报审批。西郊体育公园只是一个壳，真正要下的蛋是鸠山高尔夫球场和鸠山别墅开发项目。高尔夫球场只是作为一个体育运动设施，而别墅区是作为配套项目获批的。”在一边的分管副市长如实汇报，“当初工程规划，我们就提出过异议，不仅牵涉到1000多亩的耕地林地，还涉及两个村庄近百户居民的动迁。”

“当年的领导，拉动GDP，向上级邀功之后想必都升了吧？”牛一山想知道这工程当年是谁拍板，又是谁主抓的。

边上的人沉默。

“当年是作为招商引资一号工程来抓的。拍板的领导已经退二线了，主抓的是郭人杰副市长，那时他分管文教卫工作。下面还成立一个建设指挥部，专门抓公园建设，公园建好后就解散了。当年的部门领导都已经换了。”边上终于有人补充，是移民办的主任。

“典型的政绩作祟，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大堆遗留问题，让后任来擦屁股，把我们当活雷锋呢！”牛一山的不满逐渐显露了出来。“而且选址选得好啊，温江人民的大水缸旁，让全市人民喝球场养护农药污染过的水源！”

“当年上这个工程也是很有争议的。尤其是中央停止审批后，高尔夫球场这种西方的体育运动对人多地少的中国来讲，害处被广泛认识，不遏制耕地林地的破坏可谓雪上加霜。而且浇灌草地造成的地下水过度开采，水资源浪费和污染，单一的植被破坏了生物的多样性，造成的环境失衡。这些都还是自然角度的危害。拆迁造成社会矛盾和腐败对政府形象受损，等等，都是极其负面的。”国土局长也添加着说。

“中央三申五令的禁止，却被变通，想必利益集团很能干，能把某些领导鼻子牵着走了。今天，虽然叶市长在省里开会不能到场，但我们的许寒江副市长在，我们就当作一次现场会。以下几点务必落实好，纪委监察部门的同志回去，给我立案，好好查查背后的利益链。许寒江回去向叶市长汇报，召集相关单位的负责人开个协调会：一是妥善处理好拆迁失地农民的遗留问题，征求一下拆迁户的意见，同意异地安置的，看看能不能从市区的保障房里先拿出一部分，用来解决他们的安置，土地这块赔偿金尽量按最高的标准走；二是拿出一个方案，将高尔夫球场退出体育公园，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我们坚决远离。包括做好生态修复、别墅处置等，不得留后遗症。处置完后，再向我做一次汇报。”

回程的车子刚启动，排气孔的烟雾还未散尽，从路边的丛林冲出一群农民装束的乡亲，拦住了车子。原来他们一直藏在暗处听着这边的谈话呢。领头的率先跪下磕起了头，后面的也跟着做了。领头的嘴里口口声声地说：“感谢牛书记替我们做主啊！我们以为不见天日了，是您还我们青天啊！”

牛一山一激愣，受不起啊，怎么可以让老百姓受此委屈，还惊动他们如此厚礼以对，忙躬身一一扶起他们，抱拳致歉，并再次承诺：“相信党和政府会还你们公道，你们受委屈了！”

受了感染的，不仅仅是牛一山，部分随同的人员也别过身去，望向他处，不忍多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