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40章 鸿飞鹤舞(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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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大喜,道:“姑娘真能如此,大师兄必是欣喜万分。”陈孤鸿道:“云道友,你真的是木真人的师弟?”小云哈哈一笑,道:“如假包换!”陈孤鸿白了他一眼,弄不明白木荣春为何会有一个如此年幼的师弟,但小云方才所显示出的功力,已比木荣春高出不少,由不得她不信。正事已说完,她发出指令,仙奴身体缩回正常大小,双翼一收,飞降在她的肩头,用长颈磨蹭着她的面颊,一人一禽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闺中好友,十分亲昵。陈孤鸿拍了拍它的脊背,右手一指小云,柔声道:“仙奴,这位是云天鹤道长,你去认识一下吧!”

仙奴飞至小云肩头,侧起头来审视着小云,一双黑黑的圆眼中尽是戒备之色。别看它只是一只禽鸟,绝不和小云轻易亲热,竟是自有尊严。见它浑身雪白,绝无一丝杂色,长喙和两足,色泽艳红,清洁美丽,神俊异常,小云心里喜爱,小声道:“仙奴,我是云天鹤,咱们交个朋友吧。”伸手抚摸它的长颈,入手温暖滑腻,竟和翥凰的身体有几分相像,一时间心里涌起柔情,在它雪白的长颈上亲了一下。仙奴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鸣叫,像是受了惊吓,曲起长颈,把头颅伸入了左翼下躲了起来。小云转头看向陈孤鸿,神情间尽是无辜之色,说道:“仙奴是一个女儿家吗?否则为何如此怕羞?”陈孤鸿扑嗤一笑,瞪了他一眼,小声说了声:“傻瓜!”

经此一番说笑,气氛变得更加和谐,小云借机道:“陈姑娘,我有一事相询。”陈孤鸿笑道:“不必客气,有话就请直说。”小云道:“陈姑娘,你并不知晓睚眦之印的操控之法,抢来又有何用?”陈孤鸿闻言面色一沉,冷冷的道:“你管的太宽了,我的私事你无权干涉。”

小云见她的情绪说变就变,不免有点头痛,心想:女人真的是个个难缠,说道:“陈姑娘,尽管你放火烧了文罄竹的尸体,但你和他曾经一同出现在陈不染的寿宴上,又是一起离开的,当时至少有几十人看到过你们。用不了多久,此事必会传到尚扶摇的耳朵里,他是老江湖了,发现文罄竹失踪了,必会疑心到你,届时你怎么应付?”叹息一声,接着道:“就算练成海晏河清,再配以天河宝带,以你的功力,只怕也很难接住尚扶摇的三招。”

陈孤鸿先前并未考虑到后果,此时想起尚扶摇一向心狠手辣,心里害怕起来,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她一向愈挫愈强,事已至此,怕也无用,说道:“我是死是活,不劳阁下操心,告辞了!”转身飞奔而去,身影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小云找了一块石头缓缓坐下,回想起今夜的经历,各色人等纷纷粉墨登场,人性中的贪婪、狡诈、凶残、自私等阴暗面,无不一一展现在眼前。所见之人,无不为欲望所扰,无论是胜利者,或是失败者,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又何曾有一时的安宁?飞蛾为了贪图弹指间的温暖和光明,明知必死,仍会奋不顾身的投向灯火,有的人岂不也一样?

他凝望着汗漫星空,神思纷乱,直到东方露出曙光,才起身继续赶路。在木荣春等人的教导下,眼下他的学识已极为广博,但阅历仍显不足,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所以每经一处市镇,他都会短暂呆上几天,了解当地的情况,增广见闻。遇有不懂之处,就会找人询问,好在他相貌俊美,为人和善,并不招人讨厌,人们都会给他作出解答。一路前行,询问了无数家裁衣铺,但无一例外,皆宣称无法把火浣鼠皮制成衣服,他十分失望,也只得作罢。

一日午后,他走在路上,对面走来一支百余人的乞丐队伍,除了几名妇女和儿童,其余的都是清一色的青壮年男子。正常情况下,外出乞讨的大多数是老年人,由青壮年组成的乞丐队伍,是极为罕见的。他心里疑惑,上前询问方才得知,原来十几天前左太守下令在全省征兵,而此次征兵并非常规兵役,又不给予合理的报酬,所以百姓的抵触情绪十分严重,纷纷让家里的青壮年男子外出躲避,就形成了眼前的乞丐队伍。

小云心里明白,左太守已经扯旗造反,为了抵御朝廷大军的征讨,他才开始大量征兵。眼前的百余名青壮年男子,皆是家里的主劳力,一家人的衣食所需,全仗他们的辛苦劳作,才能得以维持。眼见就要开春了,他们在外乞讨,岂不误了农时?一年的收入,又将从何谈起?此次虽是躲过了兵役,但以后一家人的生活又将何以为继?自己空负一身神功,面对百姓的凄惨处境,竟是毫无办法,一时间心情差到了极点。

几天后,来到高竹县,高竹位于三省交界处,各省客商在此中转货物,所以十分繁华。但奇怪的是小云发现路上的行人很少,并且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方才想起今天竟是除夕。他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了下来,傍晚时分,店家依照他的吩咐在房间内开了一桌素席。小云关好门户,召出翥凰,一起共渡佳节。二人多日未见,此时自有说不完的知心话,翥凰在小酌了几杯后,愈加显得明艳动人,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泛起层层水雾,姿容绝世,仪态曼妙雍容,虽鲜花之美,无法喻其艳;虽春水之柔,无法喻其娇,正是天香国色,百媚千娇,不与群芳同列。小云嘴角露出笑容,心想:我能和凰姊在一起,按七婶的话说,不知是祖上烧了多少高香!

子初时分,鞭炮声大作,屋外传来儿童的嬉闹声。小云抱起翥凰,推开窗户,飞身跃上屋顶,只见满城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鞭炮声震耳欲聋,街道上儿童在奔跑嬉戏,大人们三五成群,走街串巷相互拜年。丝竹管乐声,锣鼓声,和鞭炮声混在一起,十分热闹。翥凰伸手掩起耳朵,依偎在小云怀里,脸上尽是幸福喜悦之色。

清晨,小云独自出了客栈,昨夜大家睡得晚,此时街上不见一个人影,空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蓝色的硝烟仍未散去,和白色的晨雾纠緾在一起,雾气缭绕,仿佛来到了一座天上的都市。小云踏着厚厚的爆竹碎屑缓缓前行,心里涌起几分感伤,左太守已经扯旗造反,朝廷不日必将出兵戡乱,届时,眼下的宁静祥和,便会被无情的战火碾碎。

小巷中有一男一女两个儿童正在放鞭炮,男孩头戴虎头帽,颈中挂着一个银项圈,显得虎虎有生气。女孩扎着一个冲小辫,身穿红色的夹绸袄,肌肤娇嫩,如粉装玉琢一般,十分可爱。小云走上前去,道:“小朋友,新年好。”

男孩不理他,一心一意的数着手里的鞭炮数,女孩扯了扯他的衣袖,用极小的声音道:“爹爹说见到生人要有礼貌。”男孩吐了吐舌头,和女孩一起躬身道:“叔叔新年好!”小云躬身回礼,俯身抱起男孩,指着他手中的鞭炮,道:“把它给叔叔放好不好?”

男孩露出怀疑之色,用清脆的童音道:“这是双响炮,你敢放吗?”小云露出害怕的样子,道:“叔叔一向胆小,你替我放一个好不好?”男孩大是得意,从他怀里挣脱,跑出四五步,将鞭炮放在地上,用线香点着引信,跑回到小云身前,双手掩住耳朵。砰的一声响,鞭炮冲天而起,在空中再度发出一声脆响,爆裂开来。

小云竖起大拇指,对男孩道:“你真勇敢,比叔叔强多了!”小巷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声:“大丫、小毛回家吃饭了!”女孩子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却不肯走,和男孩子咬着耳朵小声嘀咕着什么。

霎时间,小云心口如受重击,如果母亲未死,此时母子二人也会在一起共度新年,尽管不会有鞭炮放,但喜悦的心情和眼前的小儿女绝无二致。如果母亲能复活,自己宁愿舍弃一身神功,回归以前贫穷的生活,自己也是开心的……一时间心如刀铰,眼前一片朦胧。

女孩眼尖,用手指刮着自己粉嫩的小脸,道:“羞!羞!羞!叔叔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小云凄然一笑,弯腰把她抱起,颤声道:“叔叔是给风吹的。你娘已经叫你,你领着弟弟早点回家吧,免得她担心。”女孩嘟着嘴想了一会儿,道:“那好吧,我和小毛这就回去。”眼珠一转,又道:“我听叔叔的话,算不算好孩子?”

小云心里涌起柔情,轻轻拧了一下她胖嘟嘟的小脸蛋,笑道:“当然算了!”把她放下,将怀里仅有的三两碎银全部掏了出来,塞到她手里,道:“这是叔叔给你和弟弟的压岁钱,希望你们能做个听爹娘话的好孩子,快快乐乐、健健康康、早些长大成人!”女孩很有礼貌,拖着弟弟一同跪倒,磕了个响头,道:“谢谢叔叔!”小云躬身回了半礼,道:“你们赶快回去吧,免得母亲担心!”男孩已经等不及,挣脱女孩的拉扯,转身向小巷中跑去。女孩跑出几步,转回头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俏生生的道:“叔叔,祝你早日娶个婶婶回来!”说完咯咯一笑,转身蹦蹦跳跳向前跑去。头上的冲天小辫一颤一颤,渐渐的消失在晨雾中。小云缓缓站起,心里怅然若失,呆立良久方才转身回到客栈,再未踏出房门一步。

在高竹县呆了三天,小云再度启程赶往太和山,二天后进入楚省地界,在洞宾口凭吊了一下吕祖,之后掉头折向东北。此时左太守造反的消息已经传开,每经一座市镇,小云就会到酒肆茶舍打听消息。楚省人因事不关己,提及此事,往往是眉飞色舞,口沫横飞,一副恨不得天下大乱的神情。小云暗暗叹息,如果反叛的不是左太守,而是楚省的丰太守,他们是否也能像眼下这样高兴?

前行数日,在一处小镇上,他听到一个更加让人吃惊的消息。齐省都督车万里诛杀了太守杨清,响应蜀省太守左玄年的号召,不再服从朝廷统辖,举旗造反。齐省紧邻京师所在的燕省,直接威胁朝廷的安危,一时间举国为之震动。正统皇帝召凉州都督、武威候澹台复羽入京,加封他为上柱国大将军,以昭武皇帝次子、雍王轩辕佑国为监军,尽起幽、燕、并、冀四州,总计二十余万人马,克日启程,前往齐省戡乱。希望趁车万里刚刚举旗反叛,根基尚未稳固之时,一举将之荡平。小云暗自嗟叹,两军交战,战火肆虐,百业凋零,民生艰难,已能想见,天下自此再无宁日。

一日傍晚,他走在一条山路上,从对面奔来二十余骑,马上骑士一色黑衣短打扮,青巾覆面,腰间挂有兵刃,所骑的马匹皆是纯种的塞外良驹。蹄声如雷,马队如一阵狂风,从他身旁飞奔而过,转了一个弯,冲入山路旁的一个小山村。

小云暗暗咋舌,二十多匹塞外良驹的总价值,至少有几十万两白银,这伙人如此豪奢,究竟是何身份?他们蒙面赶到一处小山村,所为何事?心里好奇,飞奔到村子对面的山崖上,在一片乱石中潜伏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就听村子里犬吠之声大作,破门声,打骂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乱作了一团。十几名黑衣人手持刀剑火炬,把村里的男女老幼总共二百多人,全部赶到了村前的一片空地上。天色暗了下来,百姓们相互偎依在一起,面对黑衣人手中明晃晃的刀剑,无人敢出声。除了火炬发出的劈啪爆烈声,四周十分安静。

片刻之后,另有十几名黑衣人从村里走出,每人背负一支布口袋,圆鼓鼓的,分量不轻,像是装有粮食,有几人手里提着鸡鸭等家禽。小云心里诧异,从黑衣人的行为来看,他们像是一伙强盗,但骑着价值几十万两白银的塞外名驹,反去抢夺村民手中不值几个钱的口粮,明显不正常,此事绝不简单。

十几名黑衣人依次将背在身上的布口袋放下,最后一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双手交给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此人似是一伙人的首领,将布包在手里掂了掂,哼了一声,站在他对面的黑衣人躬身道:“大哥,这鬼地方穷得很,兄弟们翻遍了整座村子,也只找到不足五两的散碎银子。”说完,和其他的黑衣人走到一旁列成两队。

那“大哥”上前几步,面向百姓们高声道:“我们是石盘寨的人马,路经贵村,希望各位乡亲能够资助少许盘缠。”一掂手中的布包,道:“但只有五两银子,不够我们兄弟们打牙祭的,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言语中饱含威胁,语气转为严厉,恶狠狠的道:“谁家里存有金银的,尽早交出来,否则大爷便宰了你们!”从腰间掣出厚背九环刀,手臂一抖,金环作响,刀尖指向对面的村民。此时他就像换了一个人,浑身上下毫无破绽,杀气浓重,气势逼人,大有宗师气象。小云心里一动,已知此人必是刀法名家,绝非寻常的强盗。

村民面对威胁,无人敢出声,一位白发老人拄着拐杖从人群中走出,向“大哥”施了一礼,道:“小老儿是本村的村长,我们村除了每年能收点粮食,并无其他收入,最近几年年景不好,租税又高,就愈发穷了!五两银子是少了点,小老儿家里喂有两头肥猪,大王不妨拉去给兄弟们打打牙祭,除此之外,我们再也拿不出什么东西孝敬您老人家了,请大王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说完,正要作揖,“大哥”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子要是带上两头肥猪,又怎么赶路?”人丛中有人喊道:“你凭什么打人?”

“大哥”大喝一声:“是谁说话?有种的给我滚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从人丛中走出,道:“是我说的,你待怎地?”听他开口顶撞匪首,村长担心惹出祸事,急忙爬起来,喝道:“二牛你不要命了?赶快向这位大爷赔罪。”换了一副笑脸,对大哥道:“他年纪小,不懂事,您老人家大人大量,不要和他计较,饶他一回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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