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4章 巫山奇女(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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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小云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吵醒,揉揉眼睛,翻身坐起,见母亲已经醒了,道:“娘,你身体感觉如何?”云娘子微笑道:“孩子,娘很好。今儿是除夕,明日你就十三岁了,娘真希望你能早日长成个男子汉。唉,只怕娘的身体是很难等到那一天了…….”说着就剧烈咳嗽起来。

小云上前给她轻轻捶背,道:“娘,你安心休息,别乱想!开春后你的病肯定会好的。”云娘子缓缓点头,无力说话,喘息一会,又昏睡过去。小云心里犯愁,母亲昨日服药后,病情有所好转,但此时她又不由自主的昏睡起来,只怕不是好兆头。他叹息一声,起身拿起铁锅,出了破屋,见一人负手立在门前雪地的中,正是木荣春。他上前躬身施礼,木荣春道:“不必多礼。我放心不下你的冻伤,不知服药后效果如何,所以一早赶来看一看。”昨夜他在把野兽完全歼灭后,已是黎明时分。有的野兽已跑到几十里之外,也被他赶上一一击毙。他顾不上休息,回小庙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便赶来见小云。

见他十分关心自己,小云心里感动,脸上却不肯露出,问道:“您怎么知道我住在此处?”木荣春见小云的冻伤已基本康复,心里一宽,微笑道:“你是镇上的名人,我随便找了个人一问就知道了。你娘的病怎样了?”小云听他问起母亲,再难压制自己的感情,泪如泉涌,扑通跪倒,道:“木道长,请您救救我娘吧,她病的很厉害,时常昏睡不醒,我很害怕。”他秉性高傲,昨日向冯员外借米,尽管已两日未食,犹自不肯屈膝。今日为了救母,竟行此大礼,可见他实为纯孝之人。木荣春心如刀绞,道:“我不能当此大礼。你且起来,待我去看过你娘的病情后,才能设法救治。”扶小云起身,二人走入破屋。

木荣春伸出两指放在云娘子的脉门上,查试了半晌,方才向小云招了招手,二人又回到屋外。小云道:“木道长,我娘的病是不是很严重?”木荣春沉吟不决,心想:小云绝非寻常儿童,不如以实情相告。想罢说道:“你娘的病的确很严重,她体内养分长期供给不足,最近又曾受到惊吓和风寒,导致五脏俱损,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昨日如果不是服了九转回春丸,已难活到今日……”

此话等于是说母亲马上就要死了,小云如闻晴空霹雳,一时忧伤攻心,喉头梗阻痉挛,竟发不出一点声音,说不了话。良久,他方才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缓缓道:“木道长,您既能找出病因,就一定会有办法医治我娘的,您再想想办法。”说完无力站立,缓缓跪倒在雪地中。

木荣春不忍看他的惨状,把头转向一边,苦笑道:“我只是道士,并不是神仙,只能治病,治不了命。人终究要死的……”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说道:“盒中有我教太上祖师亲手所制的续命紫金丹,世上仅此一粒,给你娘服下,可以让她多活几个时辰,你母子二人可以一起度过最后的一个团圆年。我能力有限,也只能帮你这些了。”小云接过小盒,踉踉跄跄回到屋里,服侍母亲把丹药服下。他心里十分清楚,木荣春给予他的恩情和关爱,已非金钱所能衡量,所以此番他既未拒绝木荣春赐药,也没说感谢的话,打定主意,日后只能拿生命回报木荣春的恩情了。

眼见小云母子诀别在即,外人在场并不合适,但又担心有意外状况,木荣春决定在破屋外守护,在一块大石上坐下,缓缓调息,恢复昨夜歼灭兽群所损耗的真气和体力。午初时分,见一少年向破屋跑来,他不愿有人于此时打扰小云母子,于是飞身上前,拦住少年去路。来人正是独孤经略,他无奈停下脚步,大声道:“喂,你堵着我的去路作甚?还不赶快让开,我有急事!”他一向厌恶僧道,所以言语间也无应有的礼貌。

木荣春并不生气,微微一笑,上下打量起景略。见他龙日凤角,长眉细目,鼻直口方,年纪不大却极有威严,心中颇感惊奇。大笑道:“你这小友甚是可笑!所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怎么能是老道堵住了你的去路?老道前往镇西,此处是必经之路,只因你也要走这条路,就要老道让路,你这小友好不霸道!”说完,擎出拂尘,掸了掸袍角上的雪泥。

景略见他蛮不讲理,并且装腔作势,故做闲暇,更是让人作呕。不禁怒气勃发,吼道:“你到底让不让开?”木荣春双目斜视,道:“老道就是不让!怎么,你要打我不成?”景略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哼了一声,转头向来路奔去,准备绕路前行。木荣春心想:此子心性不坏,暴怒之下仍能自制,也算难得!飞身而起,从景略上方跃过,再次拦住去路,道:“小友贵姓大名?”见他两次拦路,行为异常,必有原因,景略冷静下来,道:“我不想告诉你。”木荣春哈哈一笑,道:“相逢即是有缘,互通一下姓名,又有何妨?贫道木荣春,是太和山真武观中的出家修道之士。”

昨日和小云有过一番交谈,景略早已猜出此人就是木荣春,但不想多纠缠,只作不识,道:“原来是木道长。晚生独孤景略,是浣花镇义正堂里的读书养气之人。”针锋相对,言语上绝不屈居下风。木荣春哈哈大笑道:“答得好!小友既是本镇人,除夕不在家中和亲人团聚,是要赶往何处?”景略道:“道长是出家人,不嫌管得太宽了吗?”说完转身就走。

木荣春再次飞身而起,拦住去路,景略大怒,喝道:“道长三番两次拦住去路,意欲何为?”木荣春吃了一惊,体内的乙木真气再次无故失控,和昨日面对小云时的反应一般无二,证明景略体内也有极为强盛的庚金真气。他马上意识到,祖师要找的两个人,一个是小云,另一个无疑就是眼前的独孤景略。但两人略有不同,小云体内的庚金真气凝而不散,所以初见之时就能察觉。景略体内的则是散而不聚,如果不是冲冠一怒,使他的真气在瞬间集结,是无法察觉的。两个人皆已找到,木荣春颇为欣喜,道:“小友不必动怒,老道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于你。”景略心中烦躁,道:“有事你快问,我有急事要办。”木荣春道:“如果老道猜得不错,你和小云应是要好的朋友。”

景略道:“你猜得不错。我和小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又是邻居,从小就在一起,亲如手足。”木荣春道:“你们生于何年何日?”景略满腹狐疑,道:“你问此作甚?”木荣春道:“我自有深意,你放心,老道绝无恶意。”景略道:“我们生于庚戌年的中秋。”木荣春精于历法和命理,屈指一算,已知二人生于乙酉月庚子日,时值仲秋,金星司权,二人本命庚金,又生于庚金帝旺之月,资质大大异于常人。想罢说道:“几天前小云家被大雪所破,当时你是否也在?你们是否有特殊的举动?”景略道:“我就住在他家对面,伯母被砖瓦掩埋,我听到小云的呼喊,便赶去相助。小云的父母善良本份,但苍天从未给予保护,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全是骗人的鬼话!我和小云一面清除瓦砾,一面大骂老天爷而已!”

木荣春缓缓点头,当时景略和小云情绪失控,导致体内的庚金真气要比平时更易于被外界感知,于是将存在于空气中的庚金元素吸引到他们的上空。庚金色白,单个的元素是肉眼看不见的,但聚集多了,就形成了祖师见到的白光。至此,木荣春已再无疑问,于是言归正传,说道:“我知道你是要去见小云,但你现在不能去见他。小云的母亲病情危重,已到弥留之际,你此时前去,岂不扰乱了他母子的最后诀别?”

景略大吃一惊,道:“此话当真?”木荣春道:“千真万确!方才我给云娘子号脉,脉象显示生机已绝,油尽灯枯,生命已至尽头。”景略缓缓跪倒,泪如泉涌,低声道:“如果伯母真的死了,只余下小云一人,孤苦伶仃的如何生存?”木荣春轻轻一拍景略肩头,道:“你不必担心。几天前大雪破屋之时,你二人情绪失控,引起外界感应,惊动了我教的创教祖师。他老人家有意收你们为徒,此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你是否愿意?”

景略断然摇头,道:“我不愿!道门一向追求长生久视,就算可以炼成不死之身,于国计民生又有何用?”他身上焕发出一层圣洁的光辉,朗朗道:“我自幼师从儒术,愿用平生所学,上报国家君王,下惠黎民百姓。太平之日,愿尽忠言于庙堂,行仁政于草野。天下**之时,愿披甲执戈,灭除奸佞,肃清乾坤。如此,方才不负我此生所学。大丈夫自当许身为国,堂堂正正作一番事业。今日我将跟随恩师前往京师,请道长转告小云,让他善自保重,以期后会。”说完不等木荣春回答,转身大步离去。

眼望景略坚定自信的背影远去,木荣春心生怜悯,景略要致力于国家富强和民生福祉,理想崇高而纯粹,但朝政黑暗,君主不明,人心贪功嗜欲,岂能容得下如此高尚的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后的岁月里景略必为小人所害,必将为他的理想付出惨重的代价。想到此处,木荣春正自叹息,听见身后有细微的呼吸之声。他飞快转身,将拂尘横在手中,以便应变,来人能潜行至背后才被自己所觉,必是个劲敌。待看清来人形貌,他神情一松,收起拂尘,哈哈一笑,道:“我当是谁,原来竟是文宣王驾到!贫道稽首了!”言罢施礼。

来人身穿一袭宝蓝色儒服,正是几天前在乡间小路上曾听闻木荣春啸声的中年人,他躬身回礼,道:“孔居义不请自来,尚请木真人不要见怪!”礼毕,两人相视一笑。木荣春道:“二十年多年未见,王爷依旧风采如昔,可喜可贺!”孔居义道:“小王为案牍所累,天天公务缠身,难得余暇,怎能和道兄的闲云野鹤之身相比。”孔居义是至圣先师孔子的嫡系后人,世袭文宣王封号,现官居御史中丞,是当今天子昭武皇帝的肱股重臣。他的一身浩然正气功,宇内罕有对手。二十多年前木荣春曾前往京师主持罗天大醮,在此期间和孔居义有数日交往。此后二人因一个在朝,一个在野,就再未见面。

木荣春道:“王爷既是公务繁忙,怎有空闲来此边陲之地?”孔居义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几天前,我起了一课占问国家气数,得贞讼悔泱之卦。此卦为权臣犯上,天下大乱之象。我心里不安,是夜登上观星台,查观天象,见帝星昏暗,天狼星犯于西北,我心里愈加不安,此象预示圣上年寿不永,外族犯我华夏。国家的安危重于一切,我暗暗祈祷上苍能给予我一个化解此事的明示,就在此时,西北方向亮起夺目的白光。我随即又起一卦,得知白光所在之处必有非凡之人出世,而此人是化解外族入侵的关键。于是次日我向陛下请旨外出,前来西北找寻此人。好在苍天有眼,此人已被我找到。”

木荣春心里一动,道:“莫非就是方才和我说话的少年独孤景略?”孔居义颔首道:“正是,我已收他为徒。”木荣春大喜,道:“恭喜王爷收了个好徒儿!此子资质绝佳,必能光大门户,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只是为人太直,日后不免挫折。”孔居义道:“道兄所言极是,玉不琢不成器,经历少许挫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小王公务缠身,必须马上回京,今日就此告辞!他日如能再见,必和道兄共谋一醉!”将手一拱,转身急驰而去。孔居义是本朝重臣,手握大权,景略能成为孔居义的门徒,是他日后践行尽忠报国理想的一条重要捷径,毕竟朝中有人好作官。木荣春暗暗替景略高兴,转身回到小云屋外,继续守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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