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江心想着刚刚的样子，好笑地瞧着恶作剧的小姑娘，她注意到甲板上已无人影了，定是不归见她下楼，又回到水中了。

他就是如此，知她不愿见他，从自讨无趣，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八年来，他未曾越矩。

“我辜负他人所托了。”荷筱口中所言尽是惭愧，可面上表情未见丝毫不安，整个人几乎是推搡着江心又上了小楼，“真可惜，心，你有八年多没吃过鱼虾了吧？”

“我一点都不想吃。”被荷筱纠缠着落座在没有床框的大床上，未整理的被褥枕头褶皱着堆在上面，一个被角都掉落到地上了，边感叹这生活的颓丧，边回味着刚刚的烤鱼的香味，“不过只闻闻味道填不饱肚子，船尾锅里还有干粮，给我拿些来。”

荷筱翻了个白眼，双手叉腰佯装怒火，“我说你也太懒惰了，出去忙活了一天的是我，好不容易给你带来了烤鱼，还被那妖物给毁了，现在我是身心受伤，你还要我伺候你？”

“早知道你就该在外面吃光了，擦干净嘴巴再回来嘛。”江心不以为意，轻松自在地说着。

反倒是荷筱怔了一怔，目光黯然下来，嗫嚅着道，“他不喜欢你吃。”

“咦？”江心蓦然回头，惊奇地看着荷筱不寻常的反应，“你何时这么在乎他的感受了……说起来，你变的还真够快的，老桥时那么维护他，还要我和他在一起，如今他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怎么还像以前一样对他冷嘲热讽的？”

“我哪里怎样对他了？”荷筱仿佛没听懂般，两手一摊，不明就里的样子，“对他好的应该是你吧？可你都好几天不见他了，连我今天特意跑出去一整天，给你们机会你都没出来吧？亏我为了你们连最不想见的人都见了。”

“荷筱？”这下换江心好奇了起来，“今早我还道你那么不喜欢叶回乡，怎么还愿意替我去为凡醉她们送行，我还当你是跟她们见最后一面，虽然三个姑娘只剩一只眼了。”

“心，你不要以为我原谅他们了。”荷筱忽然敛起了笑容，目光直视着红色琉璃窗，“之前我是希望她们死了才好，可见她们那样还是想她们活着，活得越久越好，反正胳膊腿和眼睛没有了又像头发指甲一样再长出来，她们活得越久就越受罪。”

江心闻言眉头一皱，“你和她们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荷筱笑着摇摇头，“她们知道是我来，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吧，唉，血月也真是，怎么没想到拔下她们的舌头……”

“荷筱！”江心听不下去，呵斥了一句，须臾又温言道，“尉迟玉没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么？”

“你很期待他对你说什么？”荷筱猛地挑眉，“你别忘了，你命里的人该是不归！”江心早已将自己和不归的一举一动都告知给了荷筱。

江心无奈一叹，余光不自觉地朝向小楼门口，这个角度虽看不到河面，但可望见矮桌，矮桌旁就是镂空窗，窗下也许他正孤独地潜在那里……

猛地摇摇头，甩到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想法，江心再度使自己向着荷筱，“荷筱，你希望我和他在一起，如果我们真的好了，你怎么办？”

“我？”荷筱笑笑指着自己问江心，“我当然和你们在一起喽，你们这辈子别想抛下我。”

“呃？”江心一怔，旋即又释然地笑，“说来也是，不过……”

江心忽然顿了顿，眉头紧锁，似是努力地想着如何形容这样这番话，“不过荷筱，这八年我见你和他大吵下吵不断，以为你很讨厌他了。”

“你说的没错。”荷筱笃定地点点头，无比认可地又加了一句，“我是很讨厌他啊。”

“可是”江心这下更疑惑不解，“你讨厌他为什么还要帮他得到我，你讨厌他又为什么还希望以后我们三个在一起不分开？”

“我……”荷筱似是也被这问题难倒了，陷入沉吟中，久久不得清醒。

隔了半晌，江心突然疲惫地一叹，拍拍荷筱的肩膀，“好了，荷筱，不要再想了，其实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若是没有了命在，那一切都是空谈了。”

“心。”荷筱似是被那一拍惊扰到了，蓦然抬头，目光几近茫然，须臾回了神，才道，“其实，尉迟玉没有话对你说，但叶回乡她有悄悄告诉我一些事。”

“哦？”江心表情略嫌一丝埋怨，“你这臭丫头，只知道烤鱼，我可不信你是现在才想起来？”

荷筱耸耸肩，不予置评，未几才沉下了表情，“叶回乡神神秘秘地，她告诉我，那只**贼捉到了。”

“什么？”江心脑中马上蹦出血月的模样，“不会吧？”

“他们抓了替罪羊。”荷筱一派轻松，仿佛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我偷偷去瞧了，就是个普通的**淫贼，只是几年前不小心把个姑娘从楼上推了下去，出了人命才被关押在牢里的，反正也出不去了，他们就利用了他。”

“其实这样说来，也好……”相比于那犯人，江心自是更关心血月的安危，“他们就这么办好了，只是按着尉迟玉的个性，不会这么不了了之，欺上瞒下，更何况，还有丹窈……”

“我便是要说这个。”荷筱不耐烦地挥挥手，仿佛真正该说的还没说，“这还没完，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被逼的。”

“被逼……谁？”江心脑中猛地掠过几个人的面孔，“府衙老爷吗？”

“心，你真聪明，一猜就中！”荷筱又兴奋起来。

“能在尉迟玉面前说话还有几两分量的，除了那大老爷，还有几个？”江心耸耸肩，不屑地道。“只是，这府衙老爷急着向上交差，闹得那么大，他着急了吧。”

“没那么简单！”荷筱也突然神神秘秘地俯身在江心耳边了，“我是听说，叶回乡悄悄和我说，本来尉迟玉不同意，可府衙老爷以特殊的理由逼迫他用了这个法子，不为别的，只为皇上微服私访要来秦淮，若是知晓了这等事，怕不动用御林军扫平了秦淮才怪呢，那老昏君就算再好色，也知道个利害。”

“说来也是”倏地，江心瞪大了眼睛，紧紧反抓住荷筱握着她胳膊的手，“你是什么，微服私访，那那府衙老爷怎么知道的？”

荷筱一笑，“心，你真傻，说是微服私访，还能真一生不吭的么？”

“也对也对，不过”江心忽然贼贼地一笑，面上露出了然的神色，“他微服私访，那想必国师也要跟来喽？”

“我想老昏君定有办法的。”荷筱也略有担忧，迟疑地答。

“这么说来，那王愚那老东西的计划算是成功一半了么？”江心问。

“也许吧……等等，那是什么声音？”荷筱猛地回头，发觉周遭有些异样。“心，你感觉到什么了么？”（未完待续）